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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暗的慶幸,云玨來的真時候,眼下太后應是不會為難我了。
“皇帝哥哥,你既是在‘消殞房’,怎還特地趕了過來?”云裳竄扒著云玨的胳膊,也不顧他一臉的難受勁兒,嬌聲嬌氣問道。
“自然是崔公公請來的。”云玨小心翼翼的將手臂從云裳懷里抽出來,淺淺嗤笑一聲。 Wшw⊕т tκa n⊕℃o
簡陵太后這會兒全然把前桑之忘在了一旁,興致勃勃看看云玨又看看我,問道,“究竟是有風真能把你吹過來,哀家還以為沒有哪個女人能請的動你呢,沒想到準后竟是如此有本事啊。” 我低頭微笑,她的話語雖然平和,卻抵不住一股酸酸的醋意。
“皇帝哥哥,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歡自由無束、醉臥美人膝的生活嗎?”云裳不甘心看我一眼,聲音小了下去,“怎么為了皇嫂,變了性子?”
“誰說你哥哥變了性子?”云玨冷冷道,走到我身邊轉了一遭,出聲笑了,“你瞧著很面熟啊。”
我將頭埋得更低,“我長了一副太尋常的貌相,人人都覺得像是熟識。”
云裳懶懶看我一眼,繼續不依不饒扒著云玨衣袖,“若不是哥哥變了性子,那皇嫂究竟說的什么話讓哥哥親自來了?”
云裳才不甘心顏面輸我,勢必要問個究竟。
“不過一些求請的客氣話,”云玨淡聲,緩緩沖我溫和笑道,“準后當真有心是了,是不是?”
他靜靜的將目光在我身上游移,我剛松的半口氣頓時又緊張回嗓子眼,心里暗猜是否我讓崔公公傳的話真逼急了他,他才肯來?若真如此,想必現在他才是最恨我的人。
我低聲恭敬,“皇上是給太后面子,與媯寧無由。”
“呵,”云玨眼眸自我臉上退而一轉,慢慢點頭,對著云裳似笑非笑道,“是啊,朕實是怕薄了母后的面子,才故來看看。”
云裳聽了她哥哥此話,開心的笑了,“我就說嘛,皇帝哥哥是會給母、后面子的。”話落,云裳順帶得意的看我。
簡陵太后許是觀察出什么端倪,不慍不火笑道,“玨兒你莫不是早就見過寧兒了?”
我偷偷瞄了幾眼云玨,只見他相當然的自若,眉色一挑,“準后剛進宮,朕想見也得有個時機,只是瞧著她的確是面熟罷了……可能是這個準后長得比朕想象中秀麗美色的多,臉看起來竟有些像是我那數不勝數的美人兒中一位。”
我聽罷他的話,下意識瞪他一眼,不想卻被他看了個正著。
云玨眉頭一皺,雙眸狡黠一轉,又狠狠瞪了回我來。
我不知該作何表情,悉心瞧著他那靈澈不定的眸里,仿佛正有著一絲的憤悶。
“是這樣?”簡陵太后將信將疑的問。
“母后,那還能有假嗎?皇帝哥哥這一日都在忙,怎么會見過剛入宮的皇嫂呢?”云裳此刻倒是知趣的幫腔。
“啟稟太后娘娘,其實微臣方才失態……也是覺得準后娘娘眼熟的緊。實不相瞞……娘娘容貌實在很像臣的一位故人。”在一旁默然少言的前桑之突然湊熱鬧的插入一句,似乎是想趕緊和皇帝站在一起下下臺階。
我心里萬般好笑,我只是隨口說說我長相尋常,但也不至于真的尋常到誰的故人都能依沾上吧?
簡陵太后頓時無話,她環視一周,眾人正葵目瞧著首席的一舉一動,早已無心思觀賞歌舞,奏樂已經聽了半晌。
“算了算了,你們都坐下吧,不要掃了這好端端晚宴的興致。”簡陵太后一番沉吟,禁然溫聲開口。
“是。”云裳云玨和我一同答話,紛紛從兩側入席。
云玨過我身旁時輕輕哧鼻一笑。
他落座在我身側,我不敢瞧他,隱隱卻聞見他身上帶著的一股清淡甜荷香。
果然遠看與近看不同,現下咫尺之距看他,真是比早前多了一份凌云之氣。
歌舞樂未奏。四目睽睽。
那個言寡淡漠的前桑之竟然還在呆呆站著。
我不住替他捏了把汗。沒想到宮權政堂之內竟還能有這樣耿直倔強、不識眼色的執著朝臣。
我偷偷瞄了一眼云玨,他薄薄的
雙唇一直自然地翹著,仿佛天生笑意縈面,生來一股子風流的邪氣。此時,他微微的將眉蹙了蹙,但正當我看他,他的眼眸卻忽然一斜,斜到了我臉上。
我忙收了目光,尷尬的面頰發熱,張口準備說些什么,只聽得他不屑的輕哼著,又將目光斜了回去。
無形中我感到了一股被人看輕看賤的壓魄力與鄙夷,一口氣悶在胸中。
這個云玨……當真是有種讓人受不了的氣場!
簡陵太后清清嗓子,剛想發話,前桑之再次“撲通”跪下,膽正聲渾道,“若太后嫌微臣掃了雅興,微臣先行告退。”
“怎么?嫌哀家沒有讓你搜宮尋物,便心里氣惱要走了嗎?”簡陵太后冷聲道。
“不,微臣不敢。”前桑之低眉道,“只是臣丟失愛物心緒不佳,怕再待下去,真會擾了太后娘娘興致。”
簡陵太后皺了皺眉,再無聲音,氣氛一瞬又回到了剛剛的肅冷凝重。
云裳見狀忙給前桑之使眼色,可是她也不想想,前桑之這樣執著內守的人怎會理會別人的勸慰呢?
三十六排又開始嘩然起來。
簡陵太后咳嗽一聲,周圍就跟弦樂一樣,又到了收縮自如的靜默時。
云玨似乎有意搶在所有人的前面道,“哦?朕可不知道一向無欲無求、不與人親近的桑之將軍還會有什么心愛之物?快來給朕說說。”
我真的覺得好戲上演了,這個云玨不知是沒眼色還是能裝,居然在這種氣氛下興致勃勃的傾身向前桑之,聲色歡悅不已。
看來他的確不怎么孝順眼前這個簡陵太后。
“是一盒胭脂。”我想也沒想,在一片寂然中脫口道。說完才發現,自己實沒有那么大膽。
元秋聞事,也連忙在背后輕輕按我手臂。
果然,簡陵太后的目光如利刀向我掃來。
“哦?”云玨立馬接話,語氣輕緩,但看也不看我一眼,興色亦是濃郁,“胭脂可是女人家的物件,莫不是朕的愛將終于有了心上人了?”
從側面看去,云玨神色亢昂,高挺鼻梁的微微輕氣,煞是英朗逼人。
“不……”前桑之吞吐。
“說嘛說嘛但說無妨啊,這是太后家宴,輕松點兒無過。朕都不怪罪于你、太后就更不會責怪你了。是吧母后?”云玨笑著,有意無意的又看向簡陵太后。
簡陵太后一言不發,但我看她青白的面色,料她此刻心里定不舒爽。
自己的兒子看起來并不在意自己的感受,或者說,云玨壓根兒就是有意,有意顯示自己的地位。
“這……微臣不好說。”前桑之臉色泛紅,聲音柔緩。
我聽著心里不免陣陣暗笑,這個前桑之對他的皇上……態度倒是明顯好得。
難道這家伙的胭脂盒是皇上御賜的物件嗎?
“有什么不好說?說!朕為你做主,你看,將她、賜婚于你、可好?”云玨放輕了聲音,帶著挑弄趣興,一頓一停的道。
“臣不敢欺瞞。其實臣所謂的故人早已無處可尋,故臣只能睹物留相思了。”前桑之淡淡道,聲音雖并無波瀾起伏,但低沉的話語著實有些觸我心腸。
想不到這個倔強的將軍還是如此癡情的人,且看起來他個性孤僻,想必誰也解不得他心中苦悶憂郁吧?那位他的相思人也不知道是否明曉他這樣堅決的愛意。
我手中不安,想起方才自己留下了胭脂盒不覺懊悔自惱。
要是早些差人追去還他,這晚宴就不會有諸多事端,也不會讓一個癡情人多生惆悵。
哎,前桑之,你切莫心急,我一定會找機將那盒胭脂還給你的。我安慰自己道。
“什么……桑之將軍已經有了心上人呢……”“真想知道是誰家女子……”如料想,前桑之話音一落,三十六排又開始嘈雜起來,這許多傷心人齊齊湊在了一起。
“好一個睹物留相思……”云玨吟道,“朕頗有興趣成人之美,不如讓朕私下里幫你尋尋?”
“臣受寵若驚,感激不盡。”前桑之道。
“那便好了,”云玨忽然伸伸腰,起了身來
,話聲逍遙,“胭脂當在美人堆里找,怎能在太后宮里找呢?前桑之,跟朕去找你的胭脂吧!”
“這……皇上……桑之實在……”前桑之顯然沒料到云玨突如其來的一句,沒明白意思,吞吐道。
“不可以違抗君心。”云玨徐徐低聲,“朕告訴你前桑之,你去也去、不去也去。好了,現在你說你去不去?”
我不住竊笑。這個皇帝說起話來竟跟個小孩子一樣。
只聽見前桑之懵懵地“啊”了一聲,半晌,終是不太情愿的道,“臣……遵命。”
我抬頭看云玨。
他嘴角噙起一絲滿意的笑,看著不覺有些可愛。
看來這個皇上倒是真心愛護臣子,我心道,他這個桑之將軍實在是木訥死板,不知進退分寸,若容他這樣硬撐,保不準要真惹怒了太后,現下云玨隨便一個借口帶他離開,看來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皇帝哥哥真壞,你怎么能帶桑之將軍去美人堆里找什么胭脂?莫不是帶壞了他?”云裳忙不迭起身,第一個阻攔。
“妹妹此言差矣,你皇帝哥哥向來美名遠揚,怎么會帶壞自己寵愛的臣子?”云玨道。
“那、那我也要去!”云裳連忙站了起來,不顧簡陵太后的臉色。
“當然不行!帶你去朕和桑之就無法自在了!”云玨故作失色,對云裳一副退而遠之、避閃不及的表情。
“云裳,何必著急?”簡陵太后有些不悅,“你就在這里陪哀家,讓他們去便好。”
“可是……可是一定得有人看著他們啊?”云裳氣惱的不知如何說道。
“那就讓準后去吧。”簡陵太后似有一笑,隱隱若現,毫無預兆突兀了一句。
其實,我也的確不想再待下去了。
……可是、可是若跟著兩個奇奇古怪的男子走,豈不是也煎熬更甚?
“皇嫂……”云裳委屈的對簡陵太后嬌聲一句,便悻悻將目光移向了我,我感覺那眼神再度扭曲起來。
沉吟了半天,她撇著嘴角道,“皇嫂?皇嫂不正在用膳嗎?”
“方才已經飽了。”我聽見云裳那種瞧不起人的嬌聲,又立刻犯賤似的回了一句。
云玨立時轉頭看我,那捉摸不定的眸中,清晰可見著一絲玩味。
我倒也不想躲閃,故作淡定的對上他那雙深邃明澈的眼眸,帶著些不以為然。
“怎么?玨兒?你不喜歡你的準皇后?”簡陵太后說這話時頗有些幸災樂禍。
這可不是明眼人都能瞧見的嗎?云玨自來了以后,看我的眼神一直帶著挑釁和不爽。
難道說云玨不是簡陵太后親生又跟太后不親近,所以簡陵太后才喜歡逆著他做事,以他之不快為樂哉?
應是這樣沒錯,我曾有聽傳聞,云玨極其厭惡祖規的婚姻制度,不肯娶姑蠻女族為妻,多次試圖廢除這種祖制條規,但硬是被簡陵太后阻攔了下來。
這倆的矛盾,表面上就能感到微妙。
默然須臾,云玨一笑而道,“母后提議甚好,不如就讓準后陪陪朕,朕一人也寂寞。”
云玨話里有話,一句話暗含著對宮規的不屑一顧。
誰不知道新帝大婚前不能與準后私自見面、私自獨處?
我心里揪緊。
簡陵太后居然見怪不怪的笑了,“那便去吧。”
這下子我算看明白了,簡陵太后可一心思把我往火坑里推呢,云裳不喜歡我,她自然也看我不順。
皇帝風流,他若真是對我有個不軌,只能是我這皇后失德重選。
不當皇后當然合我意愿,可是若要使以身相換……我還是不敢為之的。
我怔愣間,云玨已經率先離席,前桑之躬身尾隨。元秋看看我,我也顧忌一下四周,艱難起身離席。
這宮里真是處處皆逼迫啊!我心難靜,剛走兩步,只聽簡陵太后冷聲,“元秋你就別去了,準后和皇帝一起不需要那么多人,你留下與哀家說說話。”
我立馬揪心的凝視住元秋,元秋也眼中為難。
她沖我尷尬一笑,終是目送了我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