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御書房中,凜然正氣撲面而來,正中間龍案上方,金匾嵌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中正仁和。彼時,封亦晗站在龍案下首,面對著封遠和一側鳳椅上落座的卓青柔,面色沉著冷靜。
封遠蠟黃的臉色有些陰沉,睇著封亦晗問道:“此話當真?”
“父皇,是真的!冉家這些年在京城中幾乎一家獨大。各色商鋪都賺得盆滿缽滿,這次,若不是兒臣聽聞此事,也不相信冉家會做出此等越矩之事!”
封亦晗望著上首的封遠,正色凜然的語氣,讓封遠立時臉色更加難看了一分。而身側的一席華貴鳳袍,額前點綴著鳳凰銜珠的卓青柔,也不禁低語:“皇上,雖說京城并未采取重農抑商的舉措,但若冉家當真連連吞并其他商鋪,這樣下去整個封城的產業怕是都會變成冉家所有。如此一來,財政方面若是被他們架空,只怕后患無窮啊!”
封遠聽到卓青柔的話,下一瞬掌心便重重的拍在桌案上,“豈有此理!,賢王,此事由你徹查清楚!若是冉家當真敢在京城如此放肆,朕定決不輕饒!”
整座京城是封夙王朝的中心,若是冉家當真欺壓所有非冉府所有的產業,正如皇后卓青柔所說,必定是后患無窮。
多方牽制尚無法抵消鷸蚌相爭的惡果,如今要是冉家當真狼子野心,那他身為封夙的皇帝,也一定要為后人鏟除禍患。
封亦晗聞聲恭謹垂眸,而眸子中閃過一抹了然的笑意,余光瞭著卓青柔,有些事情在這對母子的掌控中,正慢慢發生著變化。
“兒臣謹遵父皇旨意!對了父皇,兒臣還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封亦晗躬身之后,便抬眸看著封遠,那表情旋即轉為擔憂,讓封遠蹙起了眉頭。
“說吧,何事?”
封遠掛滿疲憊的眼瞼,微微閉合了一瞬,隨后看著封亦晗說道。
“父皇,三個月前,在南城發生的事,不知父皇可還記得?!如今南城百姓人心動蕩,三弟當初在南城一怒之下屠殺百姓的舉動,確實是不智之舉!如今南城知府連連上書,包括朝中百姓也一直對此事緊抓不放,兒臣以為,若是不能盡快解決,怕是會引發暴亂!”封亦晗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望著封遠掛滿擔憂的神色尤為明顯。
聞聲,封遠低沉的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撫上眉心輕揉。見他如此,卓青柔立刻提著裙擺,起身便走到龍椅邊側,雙手放在封遠的略顯瘦弱的肩膀上,語氣溫婉綿長:“皇上,你也該休息休息了。連日來這樣疲乏,臣妾擔心你的身子吃不消啊!”
在卓青柔涂滿丹寇的手方碰上封遠的肩膀時候,他就不可抑制的顫抖了一分,但渾濁無法辯駁情緒的眸子,也低垂的看著龍案。
“此事,你有什么辦法?”沉默片刻,封遠再次睇著下方的封亦晗,雖然如是問著,但是他的語氣卻晦澀難測。
封亦晗聞言,劍眉緊攏,“父皇,兒臣相信三弟不是故意之舉。但即便這樣,此事拖延太久,百姓哀聲怨道,兒臣只是…”
有些好似無法開口一般,封亦晗說著就沒了下文。而卓青柔手中時重時輕的捏著封遠的肩膀,眼底精光一閃,便若有似無的說道:“哎,天下太平了這么久,如今發生這事,百姓的膽子也大了,竟然敢公然對抗皇宮!若是大哥還在京城,有他坐鎮的話,誰還敢如此藐視天威!”
卓青柔話中之意,不乏透露出如今天下歌舞升平,安好的生活一旦被發生改變,百姓必然對當朝有所埋怨。
而她的意思,封遠又如何能夠聽不出?!
話落,封遠悵然的嘆息一聲,才幽幽說道:“朕何嘗不知!但如今靖南都那邊形勢嚴峻,若是貿然讓鎮遠將軍回朝,邊關萬一發生戰亂,則是鞭長莫及了!”
卓青柔一聽封遠還有回旋余地的話,不禁傾身上前,在他耳邊柔柔的說道:“皇上,話雖如此,但是你看現在朝中的情況,又何嘗不是亂作一團!臣妾雖然身在后宮,但是這前朝的時候也有所耳聞。夜兒這事,若不能盡快處理,說不定會讓有心人士趁機鉆了空子。至于靖南都,身為附屬國若是他們沒有這樣的自覺,還不如直接讓大哥揮兵南下,直搗黃龍!枯等總也不是辦法。這樣一來也算是給他們教訓!”
封遠眼底的冷意越發深重,他雖然身子越來越虛弱,但卻不代表他不明是非。卓青柔如此諫言讓鎮遠將軍回朝,目的絕非表面這樣簡單。
封亦晗見卓青柔的話似是起了效果,也立刻上前,勸說道:“父皇,兒臣明白你的擔憂。兒臣倒是有個建議,不如讓舅舅先回來,哪怕讓他鎮ya一下,待此事平息后,再趕回邊關也不遲!”
“真是荒唐!堂堂封夙王朝,難道除了鎮遠將軍就再沒人能夠坐朝不亂嗎?”封遠陡然間有些怒意的看著封亦晗,放置在龍案上的手也不禁雙雙緊握。
“父皇……”
封亦晗愣了一瞬,隨后蹙眉看著封遠,見他微微張口,似是要再次說話的時候,卻率先開口說道:“父皇,封夙當然不是沒人!但如今鎮守朝中的衛將軍…,相信父皇也明白,他和三弟私交甚好,若是派他出面處理此事,難免會被人詬病!兒臣也是為了封夙著想!”
“簡直是荒謬!將軍就是將軍,不論何時何地,與他人何干?此事不用多說,朕會派衛將軍全權處理此事!你們且退下吧!”
封亦晗和卓青柔面面相覷,全然沒想到封遠對此事的態度竟然如此堅決。一時間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幻莫測,而封亦晗思忖了半餉后,才躬身說道:“既然如此,兒臣就先退下了!父皇保重身子,兒臣有時間會再來看你的!”
龍椅邊側的卓青柔,也訕訕的放下了手臂,嘴角輕扯,語氣有些盎然:“臣妾也告退了!”
待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后,御書房的門扉緊閉。封遠一下就癱坐在龍椅邊,口中不停的喘著粗氣,而后平息片刻后,才對著門外喊道:“傳衛將軍!”
“是!”
門口靜候的小太監,躬身應答,便腳步匆匆前去傳旨。
隨后,封遠望著偌大空曠的御書房,不禁垂眸搖頭,淺淺低喃:“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你——”
邪王府
寒月隆冬之中,府中眾人的腳步并未停歇。穿梭不停的下人,時而在府中回廊小道上出現。而封靈兒的到來,也給想來沉悶的王府帶去了少有的歡樂。
自然還包括和封靈兒始終不對盤的錦席城,如此封柒夜和冷月以及錦流年,自然就成為他們二人斗嘴的看客。
清雅苑,笑聲時而傳出。冷月靠在封柒夜堅實的臂膀邊,看著眼前封靈兒和錦席城爭的面紅耳赤的樣子,忽然一個想法油然而生,“喂,我怎么覺得他們兩個更般配呢!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你說呢!”
冷月輕輕靠了一下封柒夜,嗓音絲絲入扣般的滑入封柒夜的心尖中。而冷月的話自然也讓他邪肆的挑起眉宇,若是把錦席城配給靈兒,那他應該就不會纏著冷月了吧!
身側的封柒夜對于自己心中的想法越來越滿意,而始終沒有得到他回答的冷月,側目看著他的時候,就發覺他那雙冷光閃動的眸子,似乎正跳躍著詭異的光芒。
“你不是公主嗎?有皇宮都不用回去?”錦席城坐在椅子上,看著封靈兒腳下微微用力的喊叫著,簡直是太氣人了,沒見過這么沒素養的公主。
封靈兒秀雅的臉龐一笑:“要你管!這是皇兄的王府,你不是錦瀾山莊的人嗎?你咋不回去!”
“我是來看月月的,跟你有什么關系!”
錦席城立時梗著脖子反駁,封靈兒這下笑的更歡快了:“你還真是沒有自覺!月月是你能叫的嗎?那是本公主的皇嫂,你不會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你…”
似是被封靈兒說中了心思一樣。錦席城希白的臉頰頓時紅了,瞬了一眼俏臉嫣然的冷月,便不再說話,獨坐在一側生悶氣。
錦流年轉眸看著錦席城,清淡的眸子劃過無奈。連封靈兒都看出席城的心思,他身為他的二叔,又如何能不明白,
偏偏這小子牛勁十足,認準一件事不撞南墻不回頭。他也不看看,冷月已是柒夜的人,他有何必自作多情。
“爺,冉東家來了!”
清雅苑中,互相調侃的還在繼續。而門外的龍修忽然推開房門,表情幽冷不見任何情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