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傾城抿唇沉思片刻,點頭道:“那好,麻煩大夫您了。”她轉頭看了看天色,道:“那我干脆連行李一并帶上吧,明日直接從您家離開?!?
徐大夫點點頭,邁步出了門,“那我就先回家了?!?
送徐大夫離開以后,洛傾城便去找了大嬸,她正在將晚飯端上桌,見洛傾城過來了,善意的笑道:“正好飯菜好了,快來吃飯。”
洛傾城點點頭,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著菜,便猶豫地考慮如何開口。
大嬸雖說終日守著家長里短,但也終究是個通透人,見她表情,便笑道:“閨女咋了?有啥事兒?”
洛傾城刨著飯粒,對大嬸道:“大嬸,我在您家住了這么兩天,也該離開了。”
大嬸先是詫異一下,而后又笑瞇瞇的道:“是要回家嗎?對嘞,人啊,還是在家的好。不過這么晚了走……有點危險啊。”
洛傾城皺了皺眉,“今晚去徐大夫家給米粒兒治療一晚,明日就走。”
“這樣啊,那你記得路上小心?!贝髬鹦α诵?,便招呼著洛傾城吃飯,沒再多問。
洛傾城一介女子,帶著個重病的孩子,本身還長的傾國傾城,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里出來的。
然而這樣一個人為何這般狀況,誰都不是傻子,定然有她背后的原因,也必是不能提起的。
鄉里人也都有眼色。
兩人相顧無言的吃完飯,洛傾城主動幫著她收拾了桌子,又不顧大嬸阻攔將屋子打掃了一番,這才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里,將身上的衣服換上自己的,又將該收拾的裝好,大多數放進了空間里,一些輕巧的背在包袱里裝裝樣子。
又取了點銀子放在屋中桌子上,這才抱起米粒兒,出了屋子。
大嬸在院子里,見她出來,便道:“走吧,我送你去徐大夫家?!?
洛傾城也沒矯情,跟著她便走了。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兩人走在空蕩蕩的路上,喑啞的蟲鳴自路邊不時傳出,一陣一陣的,活像憋了氣。
月亮也有些清晰了,清冷的掛在天際,自如的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灑在走路的人的身上,就像為人披上了一層銀衣,好看極了。
洛傾城眉眼低垂,靜靜的抱著米粒兒。
她這般不說話,斂著眸子,又走在披灑著月光的路上,銀幕交映,美人如雪,當真是如畫里走出來的絕世佳人一般。
從她住的地方到徐大夫家并不遠,不多時,便隱隱看見了些輪廓,在一眾相似的房屋里,并不扎眼。
大嬸將她送到了門口,囑咐了兩句,便又回去了。洛傾城站在夜色里,目送著她的身影漸漸與黑暗融為一體,直到看不見了,這才轉過身,去了門前。
因著和徐大夫說好了的,他們家便沒有鎖門。厚重的木門輕掩著,細細的錯開了一道縫兒。
洛傾城走上前輕輕一推,門便“吱呀”一聲開了,月光投過門縫打進院子里,投在地上,有種格外的意蘊。
“是洛姑娘嗎?”徐大夫在屋里沙啞著聲音問。
“是我,徐大夫?!甭鍍A城應聲道。
“進來吧。
”徐大夫似乎在忙活著什么,沒有出門,只是回了一句道。
洛傾城抱著米粒兒踏進了院子里。院子不大,在院邊還圈出了一片小卻分明的小區域,種著一些草藥和花。此時在月光下輕晃著顫巍巍的身子,便有些邪魅的感覺。
徐大夫家看來有三間大房,兩間耳房,應該是用來做廚房或者茅廁的。
中間的屋子里亮著光,煤油燈火光顫巍巍的晃來晃去,徐大夫就在燈下忙活。
洛傾城走了進去,順手將門帶上,回過頭,這才看清徐大夫在做什么。
煤油燈放在一方老舊的木桌上,桌邊有些泛白了,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桌子上鋪著幾張微微泛黃的紙張,邊緣處還放著一些草藥。徐大夫正嚴肅著臉,雙手不疾不徐的分著草藥,將它們不知按什么,分門別類的放在了紙上。
“草湯已經做好了,在里屋,你自己去給他泡,我要分藥包。”徐大夫在她進來以后,頭也不抬的說道。
洛傾城從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子淡淡的中草藥香味,不過這在大夫家里實在很正常,便沒有多想,此刻一聽徐大夫竟然已經給米粒兒將藥湯備好了,頓感感激。便道了一聲謝,將包袱找了一處地方放下,抱著米粒兒進了里面。
里間不大,應該是當初特意用木墻和外面客廳隔開了,里面空蕩蕩的,只放了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桶,張開便是徐大夫說的藥湯了。
洛傾城不敢耽擱,急忙便褪去了米粒兒的衣服。米粒兒還在昏睡,對此毫無感應。洛傾城便不覺間有些心疼。
將米粒兒小心翼翼的擱在了木桶邊上,他的小身板全部浸泡進了深褐色的藥水里。
洛傾城雙手擱在他的腋下,小心的摟著他,怕他淹了進去。
徐大夫在外面忙活了一陣子,應該是將那些草藥分好了,這才邁步走了進來。他上前查探了一番米粒兒的狀況,這才對洛傾城道:“就這樣浸泡半個時辰,然后休息一會兒,在換水泡一次,病就差不多了?!?
洛傾城連忙應是。
徐大夫便轉頭又出去了。
出了里間,徐大夫將桌上的幾個紙包放到了一起,摞了起來,然后用繩子捆上,又拿出幾個紙包。
這幾個紙包要小些,應該是在洛傾城來以前他包好的。
而后他拿著紙包去了藥房,就是三間大房中偏右邊那間,應該是去做藥丸了。
洛傾城抱著米粒兒泡藥浴,一開始到還好。但米粒兒畢竟是個半大的孩子,身體還在洛傾城去了王府以后特地的呵護下厚實了起來,算是個半大小子了。
她過了一陣子手臂便漸漸有些疲軟,不小心動了動,米粒兒半張臉便浸進了藥湯里,又趕緊一使勁撈了上來一點。
時間漸漸過去,洛傾城覺得手臂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了,麻木,疲倦,骨頭似乎都沒了知覺。她的額頭上漸漸浸出了一層薄汗,臉色也因為使力過多,而有些蒼白起來。
洛傾城沒敢騰出手擦汗,她心道:米粒兒因為自己沒保護好他,而受了這么多的苦,自己現在根本不算什么。何怪人世間常說母愛是最偉大最崇高的
感情。此刻因著心疼兒子,洛傾城也覺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勁。
半個時辰終于過去,徐大夫在外面遙遙喊了一聲可以了,洛傾城這才深吸一口氣,連忙撐著麻木的手臂將米粒兒抱了出來。
藥湯經過這段時間已經快沒有熱度了,只余下丁點兒溫熱,手放進去有點溫。洛傾城先前還有些擔心藥湯涼了,米粒兒在里面泡著會不會生病,徐大夫卻說沒事。
用徐大夫先前拿進來,放置在一旁的毛巾將米粒兒有些泛黃褐色的小身子擦干,洛傾城又給他裹得嚴嚴實實的,放在了旁邊小間的一張小榻上,這才松了一口氣,一下子就像卸去了所有的負擔,疲倦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身子懶懶的倚著并不很干凈的墻面,一點都再也不想動彈。
徐大夫走進來,手上提著一個小桶。他從小桶里拿出來一個木勺,一勺勺舀起水來。
洛傾城知道他這是要換另一桶水了,連忙拖著稍微好受了些的身子走到近前,說道:“徐大夫,我來吧?!?
徐大夫搖了搖頭,“不用,我老東西雖然一把年紀了,這點活兒還是干的了的?!?
洛傾城聽他這般說,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便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徐大夫瞥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你先去坐著,你剛剛為了那小娃娃也累著了,休息會兒吧?!闭f著,嘴里又咕噥道,“過剛易折,人啊,還是要通透些的好?!?
洛傾城聽著,抿了抿唇,沒說話,卻是溫順的走到凳子前坐下了。
徐大夫動作看起來緩慢,卻是很快就將一桶水盛去了大半。期間倒過兩次桶,洛傾城硬是搶了過去,提出門倒了。
看著差不多了,徐大夫放下木勺,彈了彈半舊的長衫,出了門。
不多一會兒他又進來了,手中端著一個木盆,看起來有臉盆大小,里面似乎乘著什么,黑乎乎的,還在冒著蓬勃的熱氣。
徐大夫將一木盆的東西都倒進了木桶里,然后又提來一桶熱水倒了進去。
洛傾城連忙自覺的出去,進了廚房,果然看到還有一只熱氣騰騰的桶,里面裝滿了熱水。
洛傾城提著熱水走回了里間,將水倒了進去。
徐大夫取了一直木杵攪和了幾下,伸手探了探水的溫度,轉頭對洛傾城道:“可以了,繼續泡?!?
“噢?!甭鍍A城點點頭,依言再次將米粒兒如同之前一般,放進了水里。
徐大夫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包藥粉,往藥湯里灑了一點,然后對洛傾城道:“我繼續去做藥丸了,你在這給他泡,這次是上次的一半時間?!?
洛傾城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這才又開口道:“徐大夫,你不用做多了,稍微有點就好了?!碑吘惯@么晚了,老人本來應該是早就睡了的,卻因為自己而奔波勞累,到底心中愧疚。
徐大夫沒說什么,平靜的出去了。洛傾城則又開始了之前得苦逼活計。
折騰了大半夜,眼看就要到子時。
洛傾城終于將米粒兒收拾好,安妥的放進了被窩,這才松了一口氣。徐大夫也已經睡下了,當然,是在她強制性要求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