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傾城如是想著,不由地握緊了手,指甲掐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見洛傾城不回答,徐大夫似乎也是無話可說,似是無奈般地默默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瞧著你也是個讓人省心的。可真的是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我這番也是去採些草藥,不過一日便會回來。還請徐大夫多多照顧我孩子。”洛傾城點了點頭,這般的解釋卻又是讓徐大夫搖了搖頭。
“老夫知道了,你且放心去吧。不過,孩子最需要的還是母親。”
洛傾城愣了愣,連忙點頭稱是。道了好幾聲謝,這才放心下來。米粒兒,再等孃親一天,等那桑納國的君如公主離開了,孃親便帶你回王府。
心中暗自念著,只在徐大夫院裡待了不過片刻,便又匆匆離去。
陳舊的木門被吱呀一聲的緩緩合上,寒氣被阻隔在厚重的門簾之外。徐大夫看著桌上那一杯仍舊冒著熱氣的清茶,嘆了口氣。
說什麼去採藥?哪有這般的行色匆匆,連夜去的?
況且他這就是開藥館的,要什麼藥沒有?孩子也只是普通的高燒而已,非得出去尋?
略顯混沌的眸子合了合,這才從椅子上起身,開始抄寫藥單子。
屋內炭火燒的越發火旺,暖融融的,濃重的黑墨落在微微泛黃的紙上,散著淡淡的香味。
這廂,隔壁院落裡卻是燈火通明。
一座富麗堂皇的轎子落於院子的正中央,四邊守著不少的丫鬟和侍衛。可無論一旁的丫鬟怎麼喚著那轎子裡的人,卻皆是沒有動靜。
丫鬟們焦急地互相對視,竟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過了片刻,轎子裡才傳來一聲嬌喝:“都給本公主安靜!吵吵嚷嚷的,是還嫌本公主不夠舒坦是麼!”尖利著嗓子,明顯帶著些沙啞,可即便如此,也還是將轎子外的一羣人嚇得連忙都跪在了地上。
他們自桑納國而來,這公主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兒,身份尊貴不說,還深得本國君主的喜愛。況且這時常作爲貴賓出席國宴,說不準又會成爲哪個國家的娘娘。地位哪能是一般的公主可比較的?
故此,也比伺候他人來得更小心翼翼些。
過了片刻,似是也有些厭倦了,纔不情不願地開口道:“你們都是死人麼,不會來扶本公主出來?”頗爲不耐地口吻,手重重地撞了幾下轎子,又是惹得相近的兩名丫鬟顫了顫。對視了一眼,這才一同上前掀起了簾子。用玉石打磨串成的珠簾相撞,頓時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原本是她最喜歡的,此刻卻極爲厭煩。
“這該死的簾子,真是礙事得緊。”美目朝著那簾子一瞪,一雙稍顯稚嫩的青蔥玉手遞了出來,堪堪搭在一旁丫鬟的手背上。藉著那丫鬟的力,一抹亮麗的鵝黃色便閃了出來。緊接著,便是一張稚氣未脫,帶著倦色的臉。
扶著丫鬟,這才站穩了腳跟。瞇起雙眼,望著院中明亮的燈火,只覺得後腦一陣地刺痛,難受得欲要炸開般。
揮了揮手,一旁小
心翼翼候著的侍衛大步上前,朝著她單跪在地道:“公主可有何吩咐?”
整個院落裡安靜無聲,唯有燈火偶爾發出噼啪的爆燭聲。那張被紅色所映染的俏臉,卻越發顯得蒼白起來。
抿了抿脣,低眼看向那個侍衛,又將視線移向了身後的那間屋子。“這是要讓本公主住那屋子?”一字一頓,似是從齒間蹦出的字眼,讓被問住的侍衛不由地背上出了薄汗。
大著膽子回答道:“公主,此次前來烈焰國……”可惜的是,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她立即打斷了,瞇著雙眼,眼稍微挑的看著他,“哼,本公主是什麼身份,怎能住這樣的屋子?”
她自桑納國,跋山涉水這麼久來這烈焰國,這一路上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穩。原本盼著眼看著就要到京都了,能找個好些的客棧歇息會,卻沒想到竟要淪落到這偏僻的鎮子上來!
金枝玉葉的她一時怎能接受得了!
狠狠地瞪了眼那個侍衛,又繼續道:“趕緊給本公主換個地兒,不然,本公主拿你是問!”
這個時候換地兒?那侍衛跪著,額上已是佈滿了層層的密汗,心裡更是叫苦不迭。這時候已是黃昏,夜幕將落。別說這鎮子裡未有什麼大客棧了,即便有,也是早已落了鎖。若是仗著公主的身份強行去住,指不定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閉了閉眼,似是豁出去一般道:“回公主,這鎮子裡未有什麼客棧,還請公主就此將就一晚。早早歇下,明日一早還得繼續趕路。”
不卑不亢地話,在那公主聽來更是放肆,連聲大喝道:“放肆!你這區區一名小卒也敢對本公主的話,咳咳,指手畫腳!咳咳……”因著情緒太激動,本就身體略有不適的她頓時氣急攻心的咳嗽了起來。一張小臉被憋得漲紅,連續咳著就是不見停。
頓時急得一旁的丫鬟忙取出了轎子上的皮囊,遞給了她。
大概是折騰過後,所剩的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了,疲憊的合了閤眼道:“給本公主去請個大夫來。”
“是。”侍衛點頭應下,便匆匆起身準備去叫隨行的太醫,可不過剛走了幾步,身後便傳來了君若公主的聲音。
“站住。你這是準備去哪請大夫呢?”君若公主猛地擡眼,低沉著聲音道。讓那侍衛的心亦是抖了抖,頓了一會兒才轉過身答道:“自然是爲公主去請太醫。”
“請太醫?你莫不是聾了沒聽懂本公主的話?本公主要你去請大夫。”微微頷首,眉眼中隱約露出些不可一世的霸道來。忽而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一對黛眉已是緊緊皺起。一旁的丫鬟連忙道:“公主,您沒事兒吧?”
拂開了丫鬟的手,搖了搖頭,頭暈的癥狀卻仍沒有好轉。
侍衛這才一本正經道:“回公主的話,隨行的太醫就是爲了照看公主的金體的……”不過他還未說完,就被已是磨了大半耐心的君若公主給打斷了。
“行了行了,太醫頂什麼用?還不是看不好本公主的病!”狠狠瞪了那侍衛一眼,臉上露出些
小女孩般的委屈與懊惱,不過這般的情緒轉瞬即逝。嘴角勾了勾,板著張無甚血色的小臉道:“趕緊給我去找大夫!”
君若公主都這般說了,侍衛也只得按著她要求的去辦。抱拳應下之後便行步匆匆地離開了院子。
君若公主站在院子裡,皺著張臉,只覺得吹了吹寒風,那頭好像疼得越發厲害了。就連心口都是如針刺一般的,一陣陣地疼。暗自調整著自己的氣息,瞥了眼一旁垂頭不語的丫鬟,語氣冰冷道:“還不扶本公主進去?在這吹冷風做什麼!”
“公主息怒……”丫鬟福了福身,立即攙著君若公主緩緩地朝著身後的屋子走去。手下人動作利索,待她進去的時候,裡頭已是佈置一新。唯有破舊的牆面還未來得及清理,君若公主站在門口,望著那舊跡斑駁的牆面,只覺得胸口一陣翻涌,險些噁心地嘔了出來。
“非得住這裡?”君若公主藏在廣袖中的手緊緊地握了握,皺著眉移開了視線。
這種破舊不堪的地方,待一刻都嫌難受!
天知道這次來這烈焰國竟會受到這般的待遇,君若公主憤憤地想著,看她回國後要如何對父皇和母后好好說說!身旁的丫鬟眼明手快地在一旁的木凳山再墊了一層墊子,這才扶著君若公主坐下。
木桌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一盞瓷茶。
“公主,咱再忍忍,不過就是一天的功夫了。等到了那烈焰國的宮裡便好多了。”丫鬟動作利索地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了君若公主,柔聲勸道。君若公主狐疑地看了丫鬟一眼,才緩緩地說道:“本公主自然也知道!”
沒好氣的喝了一口熱茶,又將杯子重重地置在了木桌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可那丫鬟卻是並未被嚇到,反而默默地收拾著,又將君若公主方纔喝完的給重新續上。
君若公主見那丫鬟默默如此,頓時覺得無趣了起來。伸手瞧著自己新染的丹蔻,嬌豔的色調讓她的眼睛一晃,胸口居然又是泛起一股噁心。
真是該死的!
努力壓制著難受,咬脣昂頭又灌下了一大杯的熱茶,一雙美眸中已是帶著些許晶瑩。“難受死了!”狠狠將杯子拂在地上,瓷片破碎了一地。
恰巧此時,門外傳來了侍衛求見的聲音。
擰了擰眉角,毫無生氣道:“進來。”
“公主……現在已是夜深,屬下……並未找到大夫。還請公主讓隨行的太醫瞧瞧吧。”那侍衛大著膽子說著,背上卻是已經出了一層的薄汗,心中忐忑不已。站在門口的方向,不敢再接近一步。
微微敞開的門口,柔柔的月光正好投進來,打散在地面上,如流水一般暈開一片。屋外的寒氣緩緩吹來,夾雜著殘雪的味道,倒是讓君若公主感覺清爽了些。
她起身,瞇眼看向門口的那侍衛,一步一步緩緩地朝著他走去。目光落在他的肩上,帶著些犀利,毫無血色的脣瓣尤爲顯眼。她勾了勾脣,居高臨下的姿態讓她頗有成就感。“你的意思,是讓本公主將就著讓太醫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