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沒有動,只是緊緊絞弄著自己的手指,她呆愣愣地看著路東驍,這樣的自由來的太突然,也太慘烈。
她發現曾經那么渴望的自由,此刻,她一點都不想要了!
“我不走!”
三個字從她的喉間不由自主的溢出,緊接著她搖頭,重復,“我不走,我不走……”
秦湛只得松開她,可下一秒就聽到某人的冷呵,“秦湛!”
“要不就讓初小姐在這里照顧你吧,畢竟你手上有傷,有很多事不方便自己做,要是給你臨時請護工,恐怕也不知道你的脾性,照顧不好不說,保不準還會惹你心煩,我覺得初小姐很合適,”不是秦湛善變,而是看著這種僵持,看著初夏哭成這樣,卑微成這樣,他有些于心不忍。
路東驍倏的睜開眸子,能殺人的冷光直射過來,然后所有人就聽到咣的一聲,是吊瓶被打翻的聲音,而路東驍已經從病床上起來,手上的輸液器也被他拔掉了。
“你干什么呀?”秦湛連忙跑過去,按住他。
路東驍一雙黑眸盯著初夏,如同荒山中的古井,向外滲著陰惻惻的寒光,“她不走,我走!”
一句話讓初夏的身子晃了下,她搖著頭,卻是不敢開口,寧冉扶住她,低聲勸道,“夏夏,要不我們先走吧?”
初夏不動,一雙淚眼穿透空氣看著他,他從她的眼神里,僅僅是眼神里,就能感覺到她的歉疚,她的痛楚,她的愛憐,似乎都交織在她那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里。
可是,現在他很討厭她的這些情緒,迅速的別開臉,并一把甩開秦湛,抬步向外走。
“你別走,”他經過初夏,衣袖被她輕輕又小心的拽住,她哽咽的已經不成樣子,臉更像被淚水洗過似的,“我,我走。”
怎么能讓他走?
他現在要在這里養傷的,他不想看到她,她走就是了。
盡管她不想走,她想留在這里照顧他,她想親自給他說對不起,可是此刻他的冰冷,他的拒人千里之外,都讓她只能把這些情緒壓下。
站在門口的裴天陽看不下去了,兩個大步過來,將初夏扯進自己懷里,“路東驍你說不要她了,這話可是真的?”
路東驍看著他擁著初夏的樣子,臉上的寒意更重了幾分,他沒有說話,裴天陽接著說道,“今天既然我們三個都在,你也把話挑明了,我今天也把話摞在這里,你不稀罕她,我稀罕,你不是不要她了嗎?我要!明天我就上門送彩禮,下周就訂婚,等你出院那天請你喝喜酒。”
初夏在他懷里掙扎著,裴天陽這是胡說什么,她已經夠亂了,他又添什么亂?
一邊的寧冉也是這種感覺,出聲,“裴先生你別搗亂了!”
“我是認真的,我說到做到,”裴天陽說完,挑釁的沖路東驍揚起下巴。
“你們都別在這里添亂了,趕緊走,”秦湛見情況不妙,趕緊過來,把裴天陽一行人連推帶搡的推出了門外。
隨著門被關上,路東驍也回到了病床上,剛剛還高傲揚起的頭,瞬間無力的摔回枕頭上。
滾吧……
你想嫁誰嫁誰!
你想和哪個男人牽扯不清就牽扯不清。
你過的你,我過我的……
你不是我的菲兒,不是!
我不能再沉迷了……
雖然他這樣對自己說,可為什么心里像是鉆了只小老鼠,百抓撓心的不舒服呢?
門口,初夏緊摳著墻壁,就是不肯離開,看著她這樣,裴天陽又疼又氣,“人家都不要你了,你怎么就這么沒出息?”
“你離這個男人還不能活了,怎么得?”
“你哭什么哭?他的手指是他自己剁的,又不是你。”
……
裴天陽絮絮叨叨數落個不停,初夏聽的煩了,直接背過身,臉貼在墻上掉淚,一邊的寧冉心里也是一百個一萬個愧疚,“夏夏,夏夏我們先回去,好嗎?”
她仍舊不動,裴天陽過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邊抱著向外走邊說,“初夏我剛才在病房里不是說著玩的,我真的會娶你,今天你想為他哭就盡情的哭,但這是最后一次你為那個混蛋男人流淚。”
“裴先生,你……”寧冉見他十分認真,有些意外。
裴天陽睨了她,“你準備給夏夏當伴娘。”
寧冉也不知說什么了,但轉瞬想想婚姻畢竟是大事,也不是他說怎么樣就怎么樣的,更何況裴家也是名門大家,他就是想娶初夏,那也要裴家父母同意。
裴天陽把初夏送回了家,他雖然很想陪著她,但覺得她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便囑咐寧冉照顧好她走了。
寧冉心里也是十分自責,但看著初夏那樣,還是強忍著所有的情緒煮了米粥。
“夏夏吃點吧,”寧冉看著她。
初夏搖頭,只是不停的流淚,寧冉覺得初夏今天一天流的淚,匯集起來都能成河了。
“夏夏,這事都是因為我,我會去求路先生原諒,你別這樣折磨自己好嗎?”
聽到寧冉怪自己,初夏再也忍不住,抱住她哭了起來。
醫院。
顧蘭芝看著躺在床上的路東驍,精致的妝容都掩飾不住她的怒意,“禍水,禍水!”
路東驍眼睛閉著,一副睡著的模樣,只是眉心的褶皺因為顧蘭芝的話越來越深。
“你為這個女人一擲千金,行,我不計較,可現在你居然為了她,下狠手傷害自己,”顧蘭芝看著他的手就一陣哆嗦,“你,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路東驍,“……”
“早知道你這么癡迷她那樣一張臉,當初我,我……”顧蘭芝想說當初她或許睜只眼閉只眼成全他和那個女人就算了。
雖然當時他十分癡迷那個女人,但那個女人還算乖,倒是不給他惹事,可現在這個初夏倒好,一個人攪合他就算了,她那個弟弟更是個事精。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也無法后悔,顧蘭芝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那個女人絕對不可能留在你身邊,你自己處理,還是要我出手,你考慮清楚了給我答案,”顧蘭芝算是下了最后的通牒。
一直閉著眼的路東驍,聽到這話,倏的睜開眸子,幽幽的直瞪過來,“不許動她!”
“那就讓她離你遠遠的!”
顧蘭芝的手段,路東驍是清楚的,母子對視了幾秒,他輕笑了一聲,“我已經讓她滾了。”
這話來之前,秦湛已經給她匯報過了,現在看來他沒有騙自己,顧蘭芝點了下頭,走到了床邊,為他掖了下被角,“東子,女人對男人來說,就像是裝飾品,不能沒有,但也不是不可缺,可以愛,但絕對不能深陷,否則你就有了軟肋。”
說到這里,顧蘭芝嘆了口氣,“別像你爸爸……”
路東驍不想聽,直接閉上了眼,顧蘭見狀,也沒有往下說,過了一會又說道,“你這樣子,看來訂婚要推遲了。”
聽到這話,路東驍吡了一聲,“我已經給雷洛城說過了,婚約取消。”
“什么?”顧蘭芝意外了一下,然后著站起身來,“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勉強的婚姻,你覺得會幸福嗎?”路東驍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夜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就像你和我爸?”
顧蘭芝的臉一下子變得難看,嘴唇顫抖了一會才說道,“你知不知道和雷家聯姻,對整個東升,對我們路家意味著什么。”
“我還不需要靠一個女人來鞏固地位!”
“可是,你現在拒絕了雷家,就等于與雷家為敵!”顧蘭芝真是被氣死了。
“反正已經拒絕了,”路東驍微微一笑。
顧蘭芝被他憋的不行,臉色難看,卻不知該說什么。
砰——
房門,在這時被重重的推開,秦湛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看著對峙的母女,急促的說道,“不好了,雷,雷佳音自殺了。”
顧蘭芝只覺得血壓一下子高了,她扶著旁邊的桌子,才讓自己沒有倒下去,路東驍也似乎很意外,但神色只是微微一凜,“是自殺,又不是我殺的,有什么可慌的。”
話是這么說,可他是起因啊,如果不是他的毀婚,雷佳音怎么可能自殺?
顧蘭芝穩了會呼吸,又氣又惱又失望的看著路東驍,“這次我們與雷家的仇是結定了。”
雷佳音自殺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海城,有說路東驍負心的,有替雷佳音不值的,更多的指責還是對準了初夏,在所有人看來,如果不是她,路東驍就不會毀婚,就會和雷佳音訂婚,初夏這次成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小三。
雷佳音用自殺這一招,讓原本傾向于初夏的風向標,都倒向了她,而初夏一時之間,如同過街老鼠,成了人人都喊打的地步,她甚至連門都不敢出,因為一出門,都能聽到大家對她的謾罵。
可她,還是去了醫院,她不放心那個人!
就算他不見她,她還是想去看看。
初夏提著煲了一早上的雞湯,站在了病房門口,她的手舉起又落下,落下又舉起,雖然她對自己說,不論他說多難聽的話,她都不會退縮,可是此刻站在病房門口,她還是打悚了。
她不怕他的冷言而惡語,她怕的是他的推拒,怕的是他不愿再多看她一眼的冷漠。
“喲,路少何時請了個門神在這里站崗了?”就在初夏遲疑的時候,一道聲音自身后響起,初夏回頭,對上一張美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