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什么都知道,可還是那么淡定,這不僅是一種氣度,更是一種修養,換成了初夏,她都做不到。
這一刻,初夏知道,眼前的蘇暮煙絕非一般善類。
蘇暮煙為初夏打開了門,她便看到了坐在佛堂中央的雷母,一身的黑色絲絨長衫,頭發盤在耳后,整個人高貴而優雅,她手持一串佛珠,看著就讓人有種心安寧的力量。
“夏夏,”雷母看到初夏,臉上露出溫柔的笑來,那笑溫和的就像陽光,讓初夏想到了母親。
可是眼前的人不是母親,不論她的笑多暖人,多有感染力,但她都不是,而且因為他們的自私,還害的她的姐姐至今下落不明,初夏無法對她微笑。
“打擾了,”初夏語氣不親不疏,她今天來這里不是探望的,她是有事要問雷母。
“不打擾,快坐,坐夏夏!”雷母十分的激動。
可是她越這樣,就讓初夏心里越難受,她站在一邊,“坐就不用了,我不是來坐客的,我來是有事要問您。”
雷母聽到初夏的話,神色一僵,眼底劃過落寞,不過多年修煉的涵養讓她臉上仍保持著溫淡的微笑,語氣也是絲毫不變的柔軟,似乎又帶著弱弱的哀求,“要問也坐下來問,不好嗎?”
初夏沉默了幾秒,走到沙發邊上坐下,然后掏出雷洛城給自己的那張照片,“這個應該是你讓雷洛城給我的吧?”
雷母看到照片并沒有半點驚訝,這更證實了初夏的想法,于是她問道,“那能告訴我,這樣的照片總共有幾張?都在哪里嗎?”
這張照片初夏之前都不曾見過,她不知道是父母為了避免傷心藏起來了,還是父母根本也沒有。
雷母拿過照片,定定的看了會,神色開始飄忽,“這張照片其實是你雷伯伯給拍的,一共沖洗了兩張,一張我們留下了,另一張給了你的父母。”
給了父母?
初夏皺了下眉,“可我為什么從來沒有見過?”
雷母這時嘆了口氣,“因為那張照片被你姐姐拿走了。”
聽到這話,初夏的心重重一縮,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一下子揪住了裙擺,“您怎么知道?”
雷母將照片放到初夏面前,眼睛痛苦的閉上,她沒有回答初夏,可是初夏已經知道了答案,她一定見過,見過姐姐拿著照片的樣子,說不準當時姐姐拿著照片還苦苦哀求過她呢?
可是,誰也沒有心軟放了姐姐,還是把她交給了那個人,想到這里,初夏的心像被硫酸潑過,火辣辣的疼。
好一會,初夏才從這疼痛中回過神來,聲音顫抖,“那個人是誰?到底是誰?”
雷母聞言,看著初夏的眸光又在變化,但她終還是搖了頭,“不要問了,我不會告訴你。”
“為什么?”初夏一下子變得激動,她騰的站起來,“你為什么要包庇那個人,還是那個所謂的綁架人根本不存在,根本就是你們雷家自己做的?”
雷母搖頭,“不是,夏夏不是,我不說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初夏冷哼,“你們雷家的人就是打著喜歡這樣的幌子來欺騙人。”
說這話時,初夏的眼前閃過雷佳音的臉,雷洛城的臉,還有剛才那個蘇暮煙……
“夏夏不是的,阿姨知道做過的錯不能再彌補了,可是阿姨真的不想再讓你受傷,過去的事阿姨不求你原諒,但希望你就此終結,不要再查了,”雷母說著走過來,雙手拉住了初夏,“小夏,就當阿姨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情緒激動的初夏,抬手便一甩,結果雷母沒站穩一下子跌倒在地。
看著雷母倒地的剎那,初夏真的差點忍不住伸手要去扶,但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她看著滿臉愧疚的雷母,說道,“那是我的親姐姐,是我的親人被你們綁走了,現在生死不明不說,還讓我的父母臨死都帶著遺憾,我怎么能不去查?你一個燒香念佛之人,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薄情的話來,你根本不配信佛,不配!”
初夏的指責讓雷母再也受不住,捂住臉抽泣起來,但她一直搖著頭,低喃,“小夏不是我自私,真的不是,我是不想你再受傷。”
完全被怨恨蒙蔽心智的初夏,根本沒有去細想雷母話中的深意,在她看來,雷母的刻意隱瞞,就是想掩蓋自己的罪孽。
就在初夏還欲再說什么,門被推開,一股強勁攜帶著冷意進來,是雷洛城,他冷冷的看了眼初夏,便大步走到雷母面前,將她小心的扶起,隨后雷佳音也沖了進來,直接指著初夏的鼻子,“這個女人害我還不夠,居然還敢害大媽!”
初夏厭惡的瞪向雷佳音一眼,兩人之間的戰爭似乎一觸即發,最后進來的蘇暮煙見狀,直接過來扯了把雷佳音,體貼的問向雷母,“媽,你沒事吧?”
雷母搖頭,拽過雷佳音,“小音不要怪小夏,不是她,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初夏沒想到雷母會維護她,不過想想以她的愧疚,這又在情理之中,但初夏不想就這事爭執,她從包里掏出另一張照片,舉到了雷母面前,“另一張我找到了。”
雷母的臉色頓時變了,整個人明顯變得激動,“小,小夏,你,你找到你姐姐了嗎?”
初夏想著林筱的態度,不知如何回答,冷冷的一笑,問道,“雷夫人你怕嗎?”
“小夏……”
“雷夫人你不是不愿說那個指使綁架的人嗎?你覺得我現在還需要你的答案嗎?”初夏說完,就看到雷母的臉唰啦變了。
“小夏不要,不要再查了,真的不要了,”雷母不顧雷洛城的阻攔走了過來,再次拉住了初夏,“小夏,阿姨現在只想你幸福,真的不想再讓人有什么痛苦和波折了。”
雷母說的由衷,初夏從她抓著自己的力道能感覺到這份急切,這一刻她忽的好奇,為什么雷母這么害怕她去查當年的那個人?難道那個人與她有什么親密關系?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只是初夏來不及細想,就被急躁如火雞的雷佳音給打破,她沖過來推搡了初夏一把,對雷母說道,“大媽,這個女人心有多惡毒你見識過了吧,她竟然還敢對你動手。”
說完,她又指著初夏,“你趕緊走,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
“佳音住嘴,”雷母呵止她。
“大媽……”
初夏無心再看這樣虛假的戲碼,捏著照片看向雷母,“雷夫人,過不了多久,我會親自帶著姐姐過來拜會你,希望你到底不要太驚訝。”
說完,她沒有看雷母的臉色有多難看,抬步離開,身后雷佳音尖銳的叫嚷聲響起,對于這種潑婦般的聲音,初夏淡淡一笑。
雷佳音你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你能做的也就是這樣瞎嚷嚷了!
不過初夏并沒有走出雷家大門,便被雷洛城叫住,看著他站在自己面前,初夏瞥了眼了身后,“你這樣找我,就不怕你未婚妻生氣?”
雷洛城微扯了唇角,“初夏你不必用這副口氣跟我說話。”
“那雷先生想我用什么樣的口氣說話?”初夏很沖,在得知他還有個未婚妻時,她心中的火就燒了起來,因為她替寧冉屈,替寧冉不值。
雖然寧冉在牢里,雖然她與雷洛城之間也一路血腥,可初夏總有種預感,他們會在一起,他是愛寧冉的,可現在看著他未婚妻那樣高貴優雅,初夏心中的什么一下子破碎了。
“說吧,找我什么事?如果是為你們雷家做的那些骯臟事求情,就不必開口了,”初夏知道她再替寧冉不平,也沒有資格說什么,只得換了話題。
雷洛城微微垂了下眸,說道,“她很快就出來了。”
初夏起初沒聽明白,但是在愣了兩秒后,忽的反應過來,眸光一下子放亮,“你說寧冉要出來了?”
這一聲有些響,恰好蘇暮煙走過來,初夏確定她聽到了,而且聽的很清楚。
只是雷洛城并不知道蘇暮煙來了,他點了下頭,初夏看著已經停下來正望著他們這邊的蘇暮煙,心存私念的問道,“這是雷先生的功勞嗎?雷先生這么早讓小冉出來,那打算怎么安置她呢?”
雖然隔的有些遠,但初夏仍能感覺到蘇暮煙的氣流變化,她是緊張的,那她也就是愛雷洛城的,忽的,初夏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就是這個女人和寧冉之間也將會有一場糾纏。
初夏在等待雷洛城的回答,蘇暮煙也是如此,可惜雷洛城并沒有,他看了眼初夏手里的照片,最后也說了句,“初夏如果想幸福就此停住,就不要再追查了。”
一句話被說一遍,或許沒什么,可被人反復的說,這就有問題了,只是當時的初夏并沒有理解出這里的意思,而當有一天她明白了,似乎有些傷已經注定了。
從雷家離開,初夏就去了監獄,她從寧冉那里證實了雷洛城的說法,初夏激動的不行,可是寧冉表現的卻很平淡。
大約過了兩天,初夏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是她的DNA鑒定結果出來了,初夏放下電話便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