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板的木箱、整齊的干草,中間夾放著的,卻是一桿桿黑色的長槍,類似狙擊槍那一類,排列得整整齊齊……
看著恐怖的武裝力量!
他要對付誰?
“備用。”一道低沉平穩(wěn)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喬慕的目光僵直著,盯著那些槍沒挪眼,直到——
一只手從旁邊越過她,動作自然地扣上木箱蓋子,來人在她身側站定,對著那群不知所措的下屬,淺聲命令:“繼續(xù)。”
下屬這才繼續(xù)搬東西。
“唐北堯……”喬慕著急地轉過頭去,想要詢問,可才剛喊出他的名字,便被他打斷——
“三天以前,湯山監(jiān)獄遭到了攻擊,不太平。”唐北堯的語氣輕描淡寫的,但喬慕聽著,卻依舊覺得震撼,“所以要帶這些備用,不過……和你沒關系。”
這不是她該操心的。
“遭到攻擊?那我爸……”
“他沒事。”唐北堯再度打斷她,像是這才想起來,又補充了句,“我們目標太大,很容易引人過去,你這次最好別亂跑。”
上次……
真的挺危險。
“那……”喬慕欲言又止。在某個瞬間,她差點脫口而出:那就不要去了!
但是理智讓她快速止住……
不行!
她知道自己心里在抗拒什么,但是真相就是真相!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的!
“……知道了。”她努了努唇,低著頭答應下來。
這樣的視野,她正好看到唐北堯的手上拎著一個包,嶄新、休閑、很大……他的包里面,不會也放什么武裝力量吧?
而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唐北堯已甩手,直接將包扔給了她:“給你的。”
“我不會……”用槍!
喬慕幾乎是下意識拒絕,話說到一半,掂量到背包的重量,才怔了一下噤聲——好輕!根本不像是有武器放在里面的樣子……
她疑惑地低頭,拉開拉鏈的那一刻,又是一愣。
滿滿一包的零食!
前一秒看到一箱的槍,后一秒看到一包的零食……這種對比的感覺……就好像那些危險與她無關,她只負責吃就好了。
他,是護著她的。
“……謝謝。”喬慕雙手抱了包,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用。”唐北堯卻是冷清地一句,然后轉身,率先走向了登機的旋梯,走了幾步后才回頭催促,“我們該走了。”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或者說,是因為要去見她爸爸,所以他的心情……
極差!
按照他以往的表現(xiàn),這回沒發(fā)火已經(jīng)算是很大的進步。
“好。”喬慕明白這個,自然也識相著沒招惹他。她把自己的猶豫和擔憂,一并咽了下去,然后抬腳,跟了上去……
………
這次到的地方更偏僻。
專機在一個很空曠的機場降落,周圍盡是一片荒涼。越野車在嶙峋的山地上飛馳,顛簸了好一陣,才到某個高墻環(huán)繞的地方。
不知名的監(jiān)獄。
處在不知名的山上。
車子停穩(wěn)。
這回,唐北堯率先下了車,親自幫她開了車門,朝她伸手:“跟我來!”
喬慕覺得有些奇怪,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抱著那個裝零食的包,一并下了車。車門關上的那一秒,車子卻繼續(xù)向前,后面的幾輛越野車也跟隨離開。
“他們……”去哪兒?
“我們需要分散目標。”唐北堯解釋,語氣帶著幾分鄭重,“這座監(jiān)獄在山上有好幾個分區(qū),如果有人跟蹤,不容易發(fā)現(xiàn)我們在哪里下的車。”
車子會在各個分區(qū)都“經(jīng)過”一遍,對方來不及一一排查,也根本分辨不清。
就算分辨清了要動手,那他們也已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有人跟蹤?”喬慕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卻是一無所獲。她擰眉,心情卻是不由轉為沉重——事情好像很復雜!她以為簡單的事情,以為只是自己糾結就好的事情,卻蘊含著危險……
“……不一定。”他實話實說,“走吧,我?guī)闳ヒ妴陶 ?
………
唐北堯的心情不好。
喬慕則是已無路可退,來都來了,她必須見爸爸。
這里和湯山監(jiān)獄很不一樣,那邊像個養(yǎng)老院,這里卻像個競技場。唐北堯和這里的負責人打過招呼,憑唐北堯的勢力,在這里竟能如入無人之境,隨意走在關押犯人的任何一處……
“都賣力點!現(xiàn)在偷懶,等冬天來了,咱們這山上可就沒水喝了。”
“新來的倒是挺能干活的啊!”
“……”
勞務區(qū)有一口泉水,此時泉眼的附近圍著人,正七嘴八舌地說著話。聽內容,應該是怕冬天泉眼結冰,所以要自己鑿一條水源出來。
喬慕在聽到“新來的”這三個字時,忍不住轉頭,往那個方向多看了一眼——
新來的……
會是爸爸嗎?
“還有五分鐘啊……你們挖完了就換人,說不定一個月把水源搞定!”
“新來的你休息會兒吧!”
……
喬慕?jīng)]繼續(xù)跟著唐北堯,反而轉身,朝著聲源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從人群的縫隙中,她看到一個穿著藍色囚服的人,正舉著農具從渾濁的水里鉆出來,他的衣服全濕了,臉上還沾了不少的泥污……
是爸爸!
“爸爸!”她叫了一聲,抬腳往那個方向。
可是還沒走,腰間便是一緊,她整個人被拉住,后背抵上一個冰涼的懷抱。
“小慕?”喬正也看到她了,連臉都顧不上擦,便往這邊來。
只是,他被獄警攔住了。
這里的管理嚴格,沒人都有固定的勞動范圍和活動范圍,他現(xiàn)在被賦予的權限,也就泉眼附近那小小的一塊地。
“把喬正帶過來。”唐北堯沒松手,他看著喬正,目光嫌棄,停了兩秒才冷冷開口。這話,是對著獄警說的。
“是!”
“去屋里等。”皺了皺眉,唐北堯索性也拉了喬慕,語氣明顯不爽,“你想想和他談什么,二十分鐘。”時間期限,和上回一樣。
………
十分鐘后,審訊室。
這里很簡陋,灰暗的房間,只有正中間的一張桌子,還微微有些搖晃。山里多雨,所以這個審訊里,也帶著淡淡的霉味。
喬慕在這里坐了整整十分鐘,她在心里,把很多事情都過濾了一遍。于是,剛剛重逢的那種喜悅沉淀下來,再度被憂慮替代……
該談什么呢?
只有二十分鐘時間。
她很想問爸爸這里好不好?上一個監(jiān)獄被襲擊,他有沒有受傷?另外,她想告訴爸爸,她回A大上學了,現(xiàn)在和老師同學相處得挺好,課業(yè)也很好……
她想說的事情有太多……
但是最后,她想到了梁家,想到了白十七給她調查來的資料……
“吱!”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那陳舊的老鐵們,發(fā)出刺耳的雜音。
“小慕!”喬正一臉欣喜地走進來,身上剛換上干衣服,連卻是依舊沒洗,“你怎么能來看我?唐北堯會答應你的要求嗎?”
有一點,喬正很欣慰:他剛剛看到,唐北堯是站在她旁邊的!說明他們在一起了?不管怎么樣,唐北堯還是會護著她的吧?
這樣就好。
這樣他就能放心了。
“我……”喬慕沉吟了兩秒,沒順著他的問題往下回答。
她的頭低著,雙手在桌下緊握成拳,就這么突兀地沉默了半晌,終于抬起頭來,用自己最大的勇氣,步入正題——
“爸爸,梁阿姨有老年癡呆了!”她開口,試探的語氣,目光緊盯著喬正,不忽略他臉上任何細碎的表情,“據(jù)說,是因為當年受到了刺激,被嚇的……治不好的……”
喬正明顯一愣。
“她……挺可憐的。”一秒的停頓后,喬正附和著點頭,目光微閃,“那她家現(xiàn)在有困難嗎?能幫的話,我們要盡量幫。”
不是這個!
她想說的不是這個!
喬慕在心中反駁,執(zhí)拗地揚起了脖子,繼續(xù)試探:“爸爸,您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平時都做什么事啊?您是不是上警官學院?”
前半段像是暗示,后半句,便是明問了。
她渴望爸爸能對她坦誠。
“都說得什么?怎么突然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喬正失笑搖頭,目光卻是有意躲閃,“爸爸一直忙著做生意,上什么警官學院……哪有空!”
他的語氣明顯變了。
錯愕、慌張。
他的表情顯而易見,可他偏偏卻是嘴硬著,什么都不肯告訴她。
“真的?”嘴上這么問著,喬慕的眸卻是失望的垂下。
連這點基本的,都不愿意告訴她嗎?
“真的。”喬正一臉堅決。
“好。”喬慕?jīng)]再追問,她站起來,將包里的東西一樣樣放在桌上。都是一些小零食,她攤放在桌上,喬正以為她要給他吃,但沒啃聲也沒動。
他試圖避開那個話題,但是喬慕并不讓他如愿——
“爸爸!”把包里的東西都拿出來后,喬慕才摸到自己藏在包底的東西,那是在飛機上的時候,她偷偷拿的。她深吸了口氣,然后——
猛地把槍掏出來!
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現(xiàn)在呢?您要不要跟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