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26日
孟安今天中午放學的時候買了一只特別可愛的筆。
筆身通體白色,上面印著一行粉色的英文字母,頂端是一只小巧的貓爪,白色的爪爪上鑲著粉嫩嫩的肉墊,橡膠質感,看起來肉乎乎的,摸起來也肉乎乎的。
中午回校,還有二十分鐘才上下午第一節課,孟安右手以江湖失傳已久的“凌波微步”筆法謄抄上午的化學知識點,左手藏在桌洞里以經久失傳的“盲人按摩”技法捏著中午剛買的那只貓爪爪筆。
“你干嘛呢?”坐在孟安右手邊的陸稞左手肘推了推她,一臉嫌棄中又夾著一絲好奇,“這么開心?!?
“當當!”孟安自動提供BGM,把那只筆亮在陸稞面前,“怎么樣!是不是特別可愛?”
陸稞看到孟安手里握著的那支粉色的筆愣住了,好半會才問:“你怎么買粉色的了?”
陸稞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用X光的眼神一樣掃描孟安。、
嗯,頭繩是黑色的。
手鏈也是藍色的。
沒有打扮。
鑒定完畢,沒有戀愛。
孟安要是談戀愛,她就打斷那個狗男人的腿??!
孟安裝作受傷的樣子,杏眼一眨一眨的,嗲著聲音:“姐姐怎么這樣說我?難道我配不上粉色嗎?”
“正常點……太做作了?!标戯隽藗€“嘔”的動作,“我都認識你半年多了,就沒見你用過粉色的筆?!?
孟安噘嘴“切”了一聲:“淺薄的女人!”
孟安還堅持不懈地舉起筆在陸稞面前比劃比劃:“不可愛嗎?”
“噗?!?
孟安和陸稞同時向發出聲音的位置看去。
陸子語左手半掩住臉,右手在空中擺了擺,嘴角上掛著壓不下去的笑意,嗓音好像裹上了一層蜂蜜:“我沒事,你們繼續。”
孟安瞪了陸子語一眼,沒好氣地問他:“笑什么啊笑!”
陸子語煞有其事地點頭,一歪身子靠在椅背上,聲音痞里痞氣的:“那……不好意思?”
那個動作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孟安的笑點,一下子就彎彎眉眼,深褐色的眸子里閃著碎光,又閃又亮。
窗外的風攢著空氣中潮濕的水汽和炙熱的溫度涌進教室,掀開窗簾的裙擺,樹葉的清香和陽光的味道霎時
充滿鼻腔,和著孟安輕快的笑聲又脆又涼。
陸子語目光移到那只充滿少女心的筆上,心里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被那只粉粉的貓爪拍了一下,軟趴趴肉嘟嘟的,說不出柔軟的味道。
孟安見陸子語專注地看自己手里的那只筆,笑道:“看得這么專注,是不是被它的可愛迷住了?”
陸子語忽而抬首,那雙猶如茶晶的眸子,溫柔地注視著孟安:“是啊,被‘它’的可愛迷住了?!?
孟安一愣,然后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爆紅,特別像孟安喜歡的油爆蝦,紅彤彤的。
“誒,你臉紅了?”旁邊的陸稞瞧了瞧孟安粉撲撲的臉頰。
“熱的。”
2019年6月27日
要說湛藍的天和潔白的云是青春里的標配,那青春里的豪華版大餐就在于多到數不勝數的卷子、作業、聽
不完的嘮叨以及能給你提供“幫助”的友好的同學。
孟安想不明白,為什么英語老師的人格魅力和留的作業如此之成正比,正比到孟安要昏過去。
而且,還要當天收卷……這不是今天的作業嗎?!明明是作業!
就離譜!
孟安對陸稞擠眉弄眼的,笑嘻嘻地問陸稞:“稞稞呀——”
陸稞面部表情地轉過頭來,臉上掛著‘惡寒’倆大字:“你給我正常點?!?
孟安卡巴卡巴自己的杏眼:“英語借我copy一下下?”
不怪孟安腆著一張臉,而是陸稞英語成績實在是太好了,好到曾經獲得全國英語的三等獎。
陸稞當場就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我還指望著你呢!勤奮點!我這物理還沒整明白呢!對了,你物理借我借鑒借鑒唄?”
孟安無語子,一邊損陸稞一邊從桌洞里翻出物理作業:“明明你最懶惰!居然還好意思說我??!展現一下你的英語價值??!親!”
陸稞看孟安口嫌體正直的樣子,笑她:“親!我們這里毫無價值呢。如果親寫完的話,麻煩給我們這里傳一份呢?!?
孟安嗤笑陸稞一聲,轉頭去尋找別的‘參考答案’,孟安的余光掃到陸子語桌角的卷子,內心狂喜。
呀!找到一個寫完的!
不得不說,人的視力確實是在某些特定情況下突飛猛進,完全不像個近視的人。
“陸子語!”孟安弱著聲音喊他的名字,“英語卷?”
陸子語好看的眉峰往上挑起一個弧度,修長的手指捏住那張被壓在幾本書下的英語卷子的卷角,往外一抽,拎著往孟安眼前溜達了一圈,又收了回去,音調隨意又散漫:“這個?”
孟安看陸子語一副欠錘的模樣,額角狠狠跳了幾下,又想到了那張英語卷子,硬是擠出一個標準的笑容:“是的呢?!?
陸子語笑瞇瞇的將卷子遞過去。
孟安狐疑地看對方一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以往這人不帶這么痛快的!
孟安緩緩地伸手去拿那張英語卷子,指尖就離卷子不到一厘米的時候,陸子語又突然把手收了回去,興致盎然地觀察孟安的反應。
孟安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小子果然沒安好心!
第二個念頭就是:多大人了,還玩這種把戲,幼不幼稚?!
“你干嘛?”孟安低聲喝陸子語一句,“要給快給,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陸子語聽到這話,目光頓時變得幽深晦澀,淺褐色的眸子顏色加深,幾乎與孟安的眼睛顏色無異,喉結上下滾了滾,還是把話咽回去。
只是沉默地伸手將卷子放在孟安的桌上,似笑非笑的語氣讓孟安一激靈:“以后你就知道了。”
孟安一臉迷茫:什么以后我就知道了?知道什么?
孟安沒去多想,轉頭跟陸稞說:“我借到卷子啦!”
陸稞光速從眾多雜亂的卷子山中,精準地找到了今天剛剛留的英語卷:“快!放中間,我們一起copy??!”
在孟安低頭寫卷子的時候,陸稞漂亮通透的貓眼饒有深意地看了陸子語一眼。
有她在,誰也不能拱她家白菜??!
那個誰也不行!!
2019年6月28日
“稞稞啊……”孟安一臉復雜地看著正在跨她座位準備出去上廁所的陸稞,“不怕啊,以后等咱有錢了我一定領你去看病!”
陸稞用看白癡一樣眼神看孟安:“我看你才有??!還是我領你治病吧,大傻丫頭!”
等陸稞邁出班級門,孟安癱在椅子上長呼一口氣:“稞稞真是的,五次下課上四趟廁所,怎么搞的……來
回起立坐下真的很累的……”
孟安生無可戀的表情,成功讓陸子語失笑:“懶?!?
孟安“噌”地一下坐直身體:“你才懶!我那叫省去不必要的移動,避免消耗過多能量!”
“我可不比你懶,我一天起來的次數比你還多,喬天姝大全勤了解一下?”
孟安哼哼:“就比我慘了一點?!?
“你們說什么呢?”喬天姝突然站在過道上,阻隔了陸子語的視線。
陸子語微微皺眉,還沒等他說什么,孟安站起來拍了拍喬天姝的肩膀:“你那個手里的筆……嘶……”
孟安感覺到自己的掌心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了一下,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縮回自己的手。
“啊,孟安,你沒事吧?”喬天姝也沒想到會傷到孟安,連忙欠身道歉。
“沒事,那個是我的筆吧?班主任讓你幫忙帶回來的吧?上次去我落在那里了?!泵习灿昧硪皇种噶酥竼烫戽种芯o握的筆,向她示意了一下。
“啊……”喬天姝沒想到孟安會問這個,本能做出回答。
“謝……”孟安拿回筆剛放回筆袋里,話沒說完又被一聲驚呼打斷。
“六一!你手怎么了!”陸稞本來想從前門進的,但是看到前面烏央烏央的人,就繞道從班級后門進來了,一眼就看見孟安背在身后的手掌心有一條約五公分的傷口流著血。
鮮紅的血順著孟安的指縫緩緩滴落在水泥地面上,血珠綻放成一朵朵紅色的花。
孟安無奈地轉身:“我真沒什么事,剛才不小心被劃到了,而且也沒那么嚴重,只是血看起來多……可能我血旺?”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陸稞難得呵斥了孟安,“多大的人了,還不小心!”
因為陸稞剛才那一嗓子,還在班里沒出去的同學瞬間圍了上來。
孟安哭笑不得,頭痛地看著周圍一圈人,使出最終殺手锏:“都大驚小怪什么,一個個待在屋里干什么,
我給你們向班主任申請了一節體活課,再不去我就收回來了?。 ?
話音剛落,孟安只覺自己眼前一花,教室里頓時空空如也,好像剛才水泄不通的樣子是她的幻覺。
也不知道是哪個機靈鬼,臨跑路的時候還不忘往在她旁邊放一個醫藥箱。
醫藥箱是班級集體出班費買的,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跌打損傷沒有醫藥用品使,缺了少了,平常都是生活部長管的。
孟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鮮血淋漓的樣子,好像確實有點嚇人,但實際真沒那么嚴重。
孟安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喬天姝,安慰道:“我真沒事,這就是看起來嚇人。你不是這一節有數學競賽的校輔導課嗎?你趕緊去吧,別讓大家等著你?!?
“啊,我馬上去,真的對不起啊,孟安?!?
“沒事,快去吧?!?
等喬天姝一走,整個教室就剩下陸子語、孟安和陸稞三個人。
孟安隨意地坐在椅子上,手臂外側輕輕搭在自己的腿上,掌心向上,防止血掉在地上。
血在掌心有些凝固了,孟安看著對陸稞說:“稞稞,你幫我拿個水盆吧,記得套個塑料袋接點水?!?
“好?!?
陸稞趕緊起身去空教室找東西去了。
班里更靜了,陸子語的話打破了空氣中凝滯的平靜:“疼嗎?”
“不疼?!泵习蚕攵紱]想就脫口而出。
陸子語盯著孟安深褐色的眼睛,語氣肯定:“撒謊。”
孟安撇撇嘴,轉過頭去拿醫藥箱里的酒精,避開陸子語的視線,嘟嘟囔囔:“就你知道的多?!?
單手擰瓶蓋確實是一項技術活。
事實證明,孟安沒有那個技術。
陸子語在一旁看不下去,一把奪過酒精,擰開又遞了回去,冷冷的聲音讓他看起來有點不近人情:“這有一個你能使喚的人,瞎逞什么強?”
孟安小聲反駁:“才沒有?!?
“嗯?”陸子語臉上又出現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稞稞回來了?!泵习部s了縮脖子,慫慫地轉移話題,“稞稞,你幫我把盆放在我腿上,你扶著點。”
陸稞看到孟安手里的酒精皺起了眉:“怎么不用碘伏?用酒精有你疼的?!?
“沒辦法啊,原先剩下的碘伏好像被咱班那幫臭小子用完了,生活部長忘記添新的了吧?!?
孟安將四分之一的酒精倒進水里,左手伸進去攪了攪,撩起一捧水淋在右手上,酒精溶解了凝固的血塊,隨著酒精的蒸發,血的味道也洇散在空氣中。
沙沙的刺痛鉆進傷口里,順著神經一路向上,傳遞給大腦皮層信息,孟安的右手忍不住向后縮,但意志又想控制右手不動,導致右手看起來像是抽搐了一樣。
“六一啊——”陸稞沒忍住一把攥住孟安的手腕,毫不遲疑地撩起已經被血弄渾的酒精水,替孟安快速清
理干凈手心手背。
陸稞又拿出濕巾又擦了一遍孟安的手,用完將濕巾丟進盆里,系緊塑料袋,拎著塑料袋直起身:“你別瞎亂動,等我回來給你包扎。”
“哦哦哦。知道啦。”
陸稞前腳趕走,后腳陸子語就進來了。
孟安看得一愣一愣的:“你什么時候出去的?”
陸子語揚了揚手里攥著的消炎藥,從醫藥箱里拿出一張消毒濕巾仔仔細細地擦干凈自己的手。
陸子語擰開藥蓋,半蹲在孟安面前,一只手握住孟安的手腕,頭又向下低了幾分,右手輕點藥瓶的瓶頸,白色的粉末落在傷口上厚厚的一層,不一會兒卻又被傷口滲出的透明的水兒洇成了透明的膠體。
“三伏天,也不怕發炎感染?!标懽诱Z抬頭瞅了孟安一眼,神情是孟安從未見過的。
“小場景,我能hold住?!泵习舶胧谴蛉さ鼗氐馈?
“胡鬧?!标懽诱Z輕巧地展開白色的紗布,在孟安手掌稍稍繞了幾圈,在虎口處打了一個蝴蝶結。
孟安看著不薄不厚的紗布,舉起右手看到那個精致小巧的蝴蝶結笑話他:“你還會打蝴蝶結?”
“是啊,練習了很多次才學會的。”陸子語還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淺褐色的眼珠在陽光的映射下像極了孟安曾經看過的琥珀,干凈又剔透,“以后小心,受傷我也疼?!?
孟安垂眸對上陸子語的雙眼,展開笑顏:“你這話真是怪,我受傷你疼什么啊?!?
陸子語揚起唇角,沒有說話。
你受傷,我會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