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好,很好!”
此時此刻,修復好創傷的阿瑞斯,張口吐出血沫,爆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隨即扯下眼上的布條,猩紅充血的眼眸,盯著前方的洛恩,被毒藥腐蝕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興奮感。
“小東西,你值得我使出全力!”
“那么接下來,作為獎賞,本王將賜你一死——以戰士的方式!”
聲音剛一落地,血色身影便瞬息沖到洛恩的面前。
好快!
快到甚至能追平【山羊】的速度!
洛恩望著眼前急速放大的矛頭,心頭一凜,當即側身后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勢大力沉的一擊。
好在【山羊】所具備的,不只是速度,還有在復雜地形中無與倫比的靈活性。
眼見一擊不中,阿瑞斯手腕下壓,矛頭向上挑起,直奔目標的咽喉而來。
洛恩當即隔空勾勒出百十道赫密斯文嗎,但這次不是用來攻擊,而是飛入各處,分割轉換周圍的空間。
無論是源于潘神的【山羊】,還是源于克里特島的【公牛】,都具備著【迷宮】的特性。
因此,陷入其中的阿瑞斯,一時間難以分辨方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對手重新拉開距離,向后逃竄。
“就只會逃嗎?懦夫!”
看到這明明擁有強大格斗技巧的戰士,居然又開始避戰,身為戰士之王的阿瑞斯見狀,痛斥著這戰士群體中的敗類。
然而,洛恩的目光遠遠掃過地上那被血色長矛抽出的數個深坑,以及其中蘊藏的恐怖死意,卻是毫不猶豫地掉頭。
并且,跑的更快了。
死!必須把這軟蛋給弄死!
阿瑞斯忍無可忍地將手中的木矛砸向地面,一舉破開困住自己的魔法陣,隨即氣勢洶洶地直奔向那戰士群體中的敗類,猩紅的雙目逐漸被血絲爬滿。
看到身后的血影又鍥而不舍地追了上來,洛恩借著地利和魔法,且戰且退。
蜂擁而至的符文和沿途密密麻麻埋設的魔法陣,接連引爆,但絲毫沒能延緩阿瑞斯的速度。
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身后的那道血紅色身影愈發臨近,猩紅的血焰甚至將天空點燃,癲狂而暴虐的怒吼,一聲高過一聲。
“死!死!死!”
聽著身后的震耳欲聾的咆哮,洛恩眼眸微瞇,余光瞥向那全身血氣蒸騰燃燒,宛如野獸般的怪物,心中大定。
果然,將戰爭神性催發到如此地步,并不是沒有限制的。
答案就是,需要犧牲理性!
而這,也恰恰符合阿瑞斯一貫的作戰方式。
用武力換腦子?真是愚不可及!
洛恩眸中泛起一絲冷冽的色彩,隨即看向前方的一片蔚藍的海面,臉上如釋重負。
終于,到了!
而完全進入戰狂狀態的阿瑞斯,也憑借著燃燒戰爭神性,不斷突破極限的速度,完成了這場追逐,揮舞著手中的長矛,朝著目標穿刺而來。
與此同時,立于海水之中的身影,也停下奔逃,猛地向后轉身,口中快速吟詠著圣言。
“此怒,興起!波濤為之逆流,萬物為之隕消!火焰與煙霧之王,暢泳于巨海的霸主,身負【嫉妒】之罪,無人可位居其上!”
剎那之間,海面翻騰涌動,一條擁有堅硬的鱗甲,鋒利的牙齒,腹下有尖刺的蔚藍色獨角巨鯨,躍出海面。
它口中噴著火焰,鼻子冒出煙霧,帶著對于“更強者”的嫉妒,爆發出刺耳的尖嘯,裹挾著洶涌的海浪,朝向那道血光碾壓而去。
——找死!
完全陷入癲狂之中的阿瑞斯揚起手中的木矛,獰笑著一舉洞穿那蔚藍的巨鯨虛影。
“嘩啦!”
失去權能支撐的一層層滔天巨浪,瞬間崩塌,化作漫天的雨幕,澆淋在淺灘之上。
然而下一刻,被雨水滋潤的土地之上,生出密密麻麻的葡萄藤,嫩綠的芽猶如活物般攀上阿瑞斯的四肢,鉆入他的傷口,瘋狂吞吸著他的神血,并將一種奇怪的迷醉般注入他的體內。
察覺到身上的麻癢,那位戰士之王在本能驅使下的,當即催動神性,想要點燃體內的神血,將其化作焚燒一切邪惡的血色烈焰,清除所有的負面狀態。
但沒等那抹血色完全亮起,一道身影便沖破天空綿密的雨幕,瞬息突進到阿瑞斯身前。
一株株翠綠色的葡萄藤在他腳下瘋長;一串串紫紅色的葡萄炸裂開來,空氣中彌漫著醉人的酒香。
恍惚中,阿瑞斯看到,那道身影的四周是各類動物的頭:山羊、巨鯨、公牛、野豬……
他頭上生著雙角,雙手纏繞著葡萄藤,腳的形狀如似山羊的后腿,使人想到潘神的叉蹄。 如果阿瑞斯讀過某個隱秘教派中,那本未刪減的《二十四行圣辭》和《神譜》的話,就會驚訝地發現——所有的這些細節都與秘典中的神話敘事吻合。
其為——【原初之一】法涅斯!
下一刻,【巨鯨】甩尾,掀起新的巨浪和風暴;【山羊】奔跑,速如急電;【公牛】踏蹄,大地轟鳴震顫;最后的【野豬】爆發出暴虐的嘶吼,昂起鋒利的獠牙,宛如挺著兩柄尖銳的長槍,勢不可擋地朝著那位戰士之王奔將而來。
阿瑞斯瞳孔急劇收縮,下意識地爆發出怒吼,手中長矛向前揮動。
兩道光影交錯,將燃未燃的血色神焰被鋪天蓋地的巨浪澆滅,全身淋透的阿瑞斯僵硬地低下了頭,錯愕地看向被炸穿的胸口,以及那空蕩蕩的胸腔。
那顆血淋淋的心臟,赫然出現在洛恩的手中。
“噗!”
伴隨著一聲血肉被捏爆的悶響,被阿瑞斯附身的呂庫爾戈斯如同拆下了核心的木偶,轟然倒地。
終于,解決了……
確認最后一縷生機的余火從那副軀殼上熄滅,洛恩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心中無比慶幸。
幸好,塞浦路斯島靠海,能發揮出【巨鯨】的特長;
幸好,海之加護擁有療愈的效果,重新喚醒被擊潰的神性化身;
幸好,阿瑞斯選擇拋棄腦子,開了血怒,對一切的攻擊,硬剛到底……
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在編寫的《神譜》和《圣辭》中,構造出“法涅斯”的概念,為同時使用四個神性化身的力量,打下了基礎,藏了手最強的殺招。
不然的話,說不定現在躺下的就是自己了。
洛恩緩緩低頭,有些后怕地看向了肩胛骨處那支穿胸而過木矛,抬手奮力將其拔下。
一道血箭從傷口激射,在沙灘上炸出一道深坑,濃郁的死意聚合成如墨汁般的實體,令周圍生長的葡萄藤紛紛枯萎凋亡。
必須盡快把這股力量逼出來!
看到眼前的一幕,洛恩心頭一凜,當即將手中的那根木矛扔進魔法陣圖中,準備盡快離開這片戰場,尋找一處隱蔽的場所療養。
然而,剛走幾步,他身后那同時兼備著【公牛】、【巨鯨】、【山羊】、【野豬】四種形象的神性化身,猛然碎裂開來,化作星星點點的光塵飄散。
該死!
同時駕馭四種化身的【原初】狀態并不完善,沒辦法維持太久!
洛恩暗罵一聲,頓感一股暴虐的氣息從肩頭的傷口處瘋狂沖撞進體內。
“噗!”
隨著臟腑的震蕩,他不由喉嚨一陣腥甜,張口噴出一灘滿含著死氣的紅黑色血污,眼前的景物開始天旋地轉。
劇痛和混亂中,洛恩勉強集中一絲精神,縱身躍入海中,試圖利用海洋加護帶來的療愈效果,抗衡體內爆發的死意。
然而,面對一個【世界】死去的意志,單一的海洋神性顯然無法形成有效的壓制。
在死意的又一次集中爆發之下,洛恩眼前一黑,只來得及布下一道防護咒,便徹底昏死了過去,那失去控制的身體也隨之朝著黑暗的海洋深處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散發出微微的光亮。
一道曼妙的倩影,在海洋生物的簇擁和低語下,穿過一片斑斕的珊瑚林,看向了中央那明滅不定的一枚光繭。
是他?
金發藍眸的女神猶豫片刻,最終抿了抿唇,伸手將那枚光繭抱起。
然而,仿佛是心有所感,兩條手臂破開明滅不定的繭膜,牢牢鎖住那纖細的腰肢,一顆腦袋拱進那溫暖柔軟的胸懷之中。
這個小混蛋!
平白遭受突然襲擊,金發女神漲紅了俏臉,忍不住張口暗罵,想要將對方甩開。
但下一刻,幾縷細若發絲的光狀植物根須插入她的肌膚,令她體內的海洋神性和神血就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急劇向外流瀉。
同時,詭異的迷醉感讓她仿佛被灌下了一壇壇烈酒,整個人爛醉如泥,全身發軟而燥熱,動彈不得,只能任憑那如八爪魚般纏在她身上的家伙,瘋狂榨汁和汲取。
并且,神力和神血的流失,也帶來了一種奇妙的歡愉感,不斷沖刷她的思維和理智。
“唔,快送我回去!”
情急之下,她顧不得多想,伴隨著口中壓抑的嚶嚀,連忙揮手召來一只潔白的海豚,發出命令。
海豚當即將連體的兩人馱起,甩動尾巴,火速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