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雲夢澤(七)
第二百六十幕
花弄卉於鏡中觀微,看到全部情景,本爲陰陽人已除而安心,現在卻只剩哀嘆。
第二百六十一幕
林纖洛失魂落魄間竟移形幻影至菩天派門口,她本想帶走小洛,再找到子漠的屍體,將他們葬在一處,可她害怕看到小洛滿身是血的一幕,她知道自己再也無力承受。
林纖洛目光渙散,輕飄飄地使了幻影術,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百六十二幕
御天半死不活地跪在地上。
端木落蕭:御天,我們快去把纖洛找回來。她會去哪兒……說不定回了長安城?
衡天:也可能去了冷子漠的老巢,回了菩沙寨。
御天:……不。她最牽掛的人,在菩天……
端木落蕭:小洛?對呀,她定會第一時間去看小洛纔是。御天,你快起來,我們一起回去找纖洛,和她解釋清楚,她那麼愛你,總會原諒你的……
御天:我……我還有臉見她嗎?
小白:喵~
御天:小白?你也很捨不得她,對不對……
小白:喵~喵嗚~
御天深知自己罪無可恕,卻還是鼓起最後一口氣,和大家一起移形幻影回了菩天山。
奇的是,幾人走後,雲夢澤卻越發渾濁不堪,處處哀鳴四起,岳陽城民不聊生,百姓垂死茍活。
第二百六十三幕
回菩天派後,只見花師叔一臉哀傷,回稱纖洛姑娘並未回來過。御天聞之,嗤笑一聲,不禁自嘲。
原來自己從未真的懂過纖洛的心。
他是菩天派掌門,纖洛怎會願意重回故地,再讓自己傷一次心。
最後的希望也隨之破滅了,御天從此一蹶不振,終日酗酒度日。
幾人有心寬慰,卻一籌莫展,無能爲力。更何況,這一路的生死離別,無止境的苦難折磨,讓幾人早已看淡塵世情苦,心生離念……
第二百六十四幕
一日,衡天陪端木落蕭在菩天后山上練功,望山下雲海翻滾,遠處城樓依稀可見。
端木落蕭:衡天……花掬水前輩和傲天前輩的骨灰已被撒盡,小凝託付的事情也算終得圓滿。
衡天:你是不是很羨慕掬水前輩他們可以以這種方式神遊世間?
端木落蕭:你怎麼知道?
衡天:我陪你將他們在世時未了的遺憾實現可好?我們遠離這些紛爭,從今以後,只爲自己而活。做一對紅塵俠侶,執手相隨,浪跡天涯。
端木落蕭:衡天,謝謝你……可……可是你我終究人妖殊途……我要眼看著你一點點變老、死去,漫漫餘生,真不知該如何度過。或許離開你,學著不再依賴你地獨自活著,纔是妖應走之路……
衡天:我同你一起修煉妖術吧。
端木落蕭:!!!
衡天淺淺一笑,眉眼間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溫暖而不知悲傷的少年。
衡天:怎麼樣,如果我也成了妖,你還趕我走嗎?
端木落蕭:你出身名門正派,真的甘心陪我練這妖術,墮入妖道?
衡天:樂意至極。
端木落蕭:你真的願意,放棄現在的一切,從今往後,與我做這天地間的一對妖侶,執手相隨,浪跡天涯?……
衡天:奉陪到底。
衡天笑著,如同融化了的春日暖陽。
第二百六十五幕
玄武陪青兒下山戲水,失去神力的青兒不禁觸景生情,回想起曾經快活的時光。
那時的她,時而化爲小蛇在水中游移,時而化爲青龍騰空而起,那樣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青兒:玄武,我已失去內丹,無法再化爲龍身。從今往後,我不再是神,只是一個僅會些許法力的普通人。你會嫌棄我嗎?你還會把我當作你的朋友嗎?
玄武:什麼話,無論你是不是神,你都是我的親人。
青兒:……我想和你回若水河畔,試著想起過去和你在一起時的記憶。
玄武:好,都依你。
第二百六十六幕
玄武和青兒作別御天。
端木落蕭和衡天見狀,也向御天表明瞭心意。小朱誓死追隨著主人,便要跟端木落蕭一道,內心卻不捨小白。
小朱:你不想跟我一起走嗎?
小白:怎麼可能不想?可是,我得去找纖洛……御天已經頹廢潦倒,我只能自己去找她。
小朱:哦……
小白:如果……如果你我有緣,說不定日後還能遇到。
小朱: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我不想等到以後呢?
小白:???
小朱:小白,如果你不跟我走,那我跟你走吧!
端木落蕭:大閨女總是要嫁人的,小朱也不可能守在我身邊一輩子。這樣……纔好。
小朱(羞紅著臉):什麼……嫁人不嫁人……蕭蕭,我才……
小白:落蕭,你就放心地把她交給我吧,我向你保證,以後好好保護小朱,再不欺負她了。
小朱:那我陪你一起去找纖洛,一有消息我就飛回來給御天報信!
第二百六十七幕
菩天派,弟子們身著清一色青灰色衣衫,列著整齊的隊伍在習武場練劍。
御天鬍子拉碴,手中舉著酒瓶,仰起頭一飲而盡,連最後幾滴也不放過,又擡頭見滿院一個昔日故友的身影都已不見,便苦笑著搖搖晃晃地往山下而去。
“買酒去嘍!”御天看似輕鬆地喊著。
弟子們見掌門精神如此頹靡,再如此下去怕是要瘋癲,紛紛停下手中劍,一個個愁得眉頭緊鎖。
御天酒意正酣,步子也走不穩,見一路的樹木花草都已凋敝,河流渾濁,許多死魚翻浮於水面,恍惚間以爲是朦朧醉意生出了幻象。
就這樣踉踉蹌蹌進了城,城中僅有的零星幾人也一個個如受病痛折磨一般憔悴無力,而且每次御天下山,都會發現城中百姓比上回更爲稀少。
御天愣愣地盯著手中奚綾劍,半晌默道出一句:“該來的,終要來的。”
御天打著趔趄走到常去的酒館,見酒館內空無一人,彷彿已不做生意,輕車熟路地大喝道:“小二,再給我來兩壺‘夢落仙’!”
不一會兒,一個老闆模樣的男子從裡屋出來,咳嗽了幾聲道。
老闆:這位大俠,小二兩日前已經告老還鄉,現在這酒館裡裡外外只餘我一人。上回您買的“夢落仙”已是最後兩壺,日後也怕是再不會進。今日就給您換成“長安醉”,可好?
御天:“長安醉”?……“長安醉”好啊,當初若不是在長安一見,我此生也算是白活一場。就要“長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