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來的是五個老皮匠，一進門就想下跪，卻被早有準(zhǔn)備的段譽叫馬平和安順給攔住，要是紈絝們，如高智昌他們下跪，他會欣然接受，但這些老人家給他下跪，他確實難以承受。
皮匠們齊道：“太子如此隆恩，小民等無以爲(wèi)報，但有驅(qū)使，我等定當(dāng)肝腦塗地，誓死效力！”
話說得相當(dāng)順溜，這並不奇怪。
說起來，在匠戶中，皮匠向來有一定的地位，因爲(wèi)他們製作的產(chǎn)物，如馬鞍、盔甲、弓弦等，都和軍事密切相關(guān)，算是必不可少的技術(shù)工種。
這一點，其實就從那句俗話，“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中，就可以窺見一斑，爲(wèi)什麼偏偏是皮匠，而不是木匠，也不是鐵匠？
“諸位言重了，請坐，”段譽笑著讓他們坐下。
“這次請各位來，還真有仰仗幾位的地方，”他拿出一摞紙來，“不知上面的這些，諸位可能做出來？”
年紀(jì)最大的趙皮匠恭恭敬敬的接過來，一看之後，先是有些費解，接著好像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有些振奮，把那些圖紙分給其它四個同行，幾人低聲議論起來。
不多時，便全是感嘆，做了一輩子皮匠，卻沒想到皮子還能有這樣的用途。
看著他們頭挨在一起說個不休，連何維世他們都好奇起來，太子究竟給他們看了些什麼？
很快，張皮匠便道：“回太子，用牛羊皮革加工後，不難製成這些皮包，這些包攜帶方便，大方得體，實乃居家出行的必備佳品，太子巧思，草民等佩服不已，”
那些紙上，自然是董佳根據(jù)記憶畫的一些包，有時裝包、公文包、旅行包、腰包、揹包……
趙皮匠乍一看有些不太明白那是什麼，再看內(nèi)部的空間圖，馬上明白過來，因此也有些失望，因爲(wèi)他們猜想，太子親自召見，讓他們做的多半應(yīng)該是軍械之類，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物件。
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樣的物件，所需盛大，對皮質(zhì)要求無需太高，做起來又不是很複雜，至少比做皮盔要簡單，若是製出來，無疑會是樁好生意，故又有些振奮。
段譽點頭，“如此甚好，”
他之所以一開始就安排這個，並不是真的爲(wèi)了討好董佳，而是出於現(xiàn)實的考慮。
作爲(wèi)一個畜牧大國，大理國中皮毛多，以他來說，就有好幾庫房的皮毛，這些皮毛除了做成盔甲及穿著外，所剩數(shù)量頗大，完全可以利用它們創(chuàng)造更多的價值出來。
其次，是因爲(wèi)這些後來每個人必不可少的包，現(xiàn)在可能還沒出現(xiàn)，至少，絕對沒有普及開來，如他這個堂堂太子，目前都未曾見過一個哪怕是腰包之類的東西。
真說起來，好像就是到民國的時候，哪怕是布包，也還沒有普及開來，那時大多數(shù)人最常用的，還是包袱。
他記得清楚，應(yīng)該是在一篇文章裡看到，就連魯迅先生那樣幾個月的收入，就可以在北平買套四合院的高收入者，上課時也是用包袱布包著講課要用的書——當(dāng)然，不排除先生那是個性。
但至少直到我們最後的一個封建時代清朝，那些什麼八百里快報之類的，也還都是用一塊布包著一個匣子，綁在驛卒背上。
就是那樣的專業(yè)人士，也沒人想著哪怕是用布縫一個包。
好像有些事就是這樣怪，從包袱到包，看起來非常簡單的一個過渡，卻愣是好長時間過渡不來。
總之他相信，這些包一經(jīng)推出，絕對不愁銷路。
同時，這又屬於一個技術(shù)含量不高的勞動密集型產(chǎn)業(yè)，剛好可以用來安置大量工人——這一點很重要。
“即如此，各位就用這些先練練手，日後，少不了還有其它事要麻煩各位，”段譽道。
何維世這時忍不住，對趙皮匠說，“老人家，可否讓我一觀？”
那幾個皮匠的表現(xiàn)，讓段譽對保密的擔(dān)憂，一下子減輕了不少，那位趙皮匠竟然有些猶豫，有些不太願意讓何維世看的樣子。
段譽這時也想到，我們的一些工匠，最擔(dān)心的就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所以最擅長留一手或者是留幾手，可以說，本來就有很強的保密意識。
當(dāng)然，趙皮匠也只猶豫了一下而已，既然何維世坐在這裡，他大概猜得出何維世的地位。
只是，那不捨的樣子，讓段譽看著覺得有些好笑。
何維世他們接過幾張圖紙一看，馬上也紛紛道：“此物用途甚廣，太子妙想，臣等佩服！”
段譽心說，這還真只是一般的妙想，他笑道，“幾位先回去合計合計，要人要物，都可以找這位何大人，”
張皮匠等頓時連何維世拿著的那些圖紙都不敢要，“草民等會盡快拿出章程來，”
何維世笑瞇瞇的把那些圖紙還回去，“辛苦幾位，”
五個老皮匠躬身退出去了，何維世站了起來，“太子此舉，定能讓國中新增不少收入，”
孫剛也道：“是，國中皮毛甚多，”
要說在這個時代，我們在相關(guān)方面就已經(jīng)非常細緻，比如，一頭牛，牛肉不說，牛皮和牛筋是製作戰(zhàn)靴、鎧甲、束帶、繮繩、馬鞭、弓箭等武器的重要原材料，被列爲(wèi)軍事物資，需要上交國家。
所以對大理這個畜牧大國來說，就是國庫中，皮毛也是不缺的。
段延貴沉吟道：“只是，怕是很快會有人仿製，”
他這是看到了關(guān)鍵，仿製，這是商業(yè)上最古老的傳統(tǒng)之一。
段譽笑，“皮包，以及將來我們工坊中出產(chǎn)的其它產(chǎn)品，我會設(shè)法減少被仿製的可能，”
段延貴一想，也是，太子怎麼會沒想到這個？
段譽不但有辦法至少在大理國內(nèi)解決這方面的問題，他當(dāng)然還想到了要做一個皮包的奢侈品牌出來，皇室這個代言人不用白不用不是？
原來總是無奈剁手，現(xiàn)在既然有機會，怎麼不試試引著別人剁手，讓自己賺得盆滿鉢滿？
…………
來自溫富州（今玉溪）和巴甸（今建水）的四個瓷器匠人低著頭走進偏廳時，滿心的期待。
看剛出去的那五個臭皮匠的樣子，他們就知道，那些傢伙一定是遇上了好事，他們自然也期盼著自己能在太子這裡領(lǐng)到好差事，從專業(yè)方面猜想，他們覺得，太子可能是得到了燒製瓷器的法門。
而段譽的話，又一次讓他們和何維世等驚訝萬分。
“我從一本書上，看到了一種瓷器的燒製方法，大概是這樣，以牛骨粉或其它食草動物的骨粉爲(wèi)主，加上瓷石和粘土，就可以燒出一種晶瑩剔透的瓷器來，”
大家都面面相覷，用牛骨頭也能燒瓷器？
那幾個匠人看了下段譽所寫的具體比例，牛骨粉，大概佔到一半，瓷石和粘土，各佔一半的一半，這就能燒出好瓷器來？
段譽曾經(jīng)也跟風(fēng)花了近兩千大洋買了套骨瓷，雖然貴，但確實挺漂亮，他因此特意搜了下，所以記得這個配比。
“這種瓷器，我們可以把它叫做骨瓷，”段譽道：“因爲(wèi)骨粉燒製後收縮大，所以成型比較困難，”
“也因此，最好是燒兩次，一次是素?zé)嵩偕嫌詿?
“骨瓷的特點，是透光性會很好，書上說，精品甚至都能用來做燈罩，勞煩幾位回去後就摸索摸索，”
“切記，主意保密，我不希望還有更多的人知道這個法子，”段譽這次叮囑了一句，因爲(wèi)這是個新玩意，所以他才把配比寫在紙上，而不是說出來。
“草民等定當(dāng)謹(jǐn)記！”四個瓷器匠人幸福得暈乎乎的退了出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路上，年紀(jì)最大的錢姓匠人說，“以前有官窯匠人怕燒不好，上頭會怪罪，就會自己跳進窯裡祭祀窯神，然後果然不錯，這是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