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衛家這邊,鬧了這么一出過后,快要臨近中午了,便陸陸續續地準備擺桌席。
老夫人一去后院休息,先前一直低調做人的徐氏就主動出來,和梅姨娘看似和氣地一起操持著午宴事宜。
賓客女眷們不知道衛家到底是誰主內,這一問起才得知,原來徐氏竟是衛家的主母夫人,是衛辭書后來續娶的。
眼下沒有老夫人給梅姨娘撐腰,盡管梅姨娘心里憤恨徐氏搶盡了風頭,但徐氏尚未被休棄,目前還是衛家的主母,這也是事實。
若是老夫人和衛辭書在場,哪會容許徐氏在人前拋頭露面,但是現在老夫人休息去了,衛辭書也不可能親自款待女眷,也就管不了這事。
原先老夫人不讓衛瓊琚對外承認她母親乃是馬商出身的女子,而謊稱是江南世家的大家閨秀。若是再隨便編造一個衛家主母病故的借口,重新給衛辭書娶一門繼室,那徐氏就真的一聲不響地被踢開了。
但現在外人都知道了徐氏的存在,看他們還能不能輕易把她一腳踢開!
徐氏許久沒有這般容光煥發的樣子,哼,老不死的想給衛辭書另娶?也得看她有沒有命活到那一天!
老夫人去后院休息了一陣,今日是她的壽宴,她怎么也要出來待客的。
況且前院這么熱鬧,老夫人待在后院無聊得慌,好不容易過個這么舒心的壽辰,怎能不出來走動走動呢。
女眷們見了老夫人出來了,便勸道:“老夫人不是身體不適么,理應多多休息,還出來干什么呢。大夫怎么說,那二小姐下的可是厲害的藥?”
老夫人笑容和善道:“我已經好多了。多謝大家的關心。”
可是老夫人出來以后屁股都還沒坐熱呢,下人神色慌張地來稟道:“老夫人,大人,外面來了好多官兵!”
老夫人才舒展的眉頭就繃地一緊。真是舒心不過片刻!
衛家又沒犯事兒,怎么就惹得官兵來了?
衛辭書怎么也得擺出一副官架子來,先行去會一會,老夫人攜著兩個孫女,及跟隨的想一看究竟的夫人們也一同去瞧瞧。
結果官兵進了前院,對衛辭書雖然客氣,但也當仁不讓,說是有人報了官,這衛府里有人毒害老夫人,遂京兆尹特地撥了官兵過來查明此案。
莫說衛家的老夫人也是一條人命,人命關天他們尚且怠慢不得,更何況老夫人還是朝廷命官的母親,當然要更加慎重。
衛辭書連連道這只是一場誤會,請官兵們吃些茶便想送客。
可是官兵們易請不易送,而且還是京兆尹帶人親自來查理此案的,他自是識得衛辭書,也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衛大人可不能怪下官,近來上頭加強京城治管,但凡有人報官,必須查個清楚明白,衛大人見諒,下官也很難辦。”
京兆尹還道:“下官聽說,下毒的可是衛大人的親女,敢謀害祖母長輩,那可是大惡不赦之罪,豈能姑息!”
衛辭書道:“不用了,那孽女已經被我趕出家門了。”
京兆尹道:“衛大人寬宏大量只把嫌犯趕出家門,但她若是真的觸犯律法,還當由衙門嚴加處置?!?
說罷是一點都不給衛辭書商量的余地,當即命人到前院正堂去查驗一番。
衛辭書強繃著臉色,臉上肌肉控制不住地抽了兩下。
京兆尹既來查明真相,老夫人又是在喝了敬來的茶過后出事的,當然首先要查的就是那杯茶。
結果一問得知,老夫人只喝了兩口,手上端不穩,就全潑到她孫女頭上去了。
京兆伊道:“茶潑了也無妨,只要茶器還在也能檢驗得出?!?
老夫人神色變了變,道:“茶杯碎了以后,恐傷著客人,已經命人掃出去丟了?!?
然而,衛家的下人今天忙忙碌碌,老夫人是叫下人來把碎裂的茶器掃走,但是卻沒來得及扔,于是還是叫京兆尹給找到了。
京兆尹還特地帶了衙門查毒驗毒、醫術純熟的師爺一起,師爺拿到了那破茶杯,當場勘驗一番,道:“回大人,此茶杯上附著的只是普通茶漬,里面并無添加任何藥物?!?
此話一出,滿堂賓客們神色各異。
老夫人由王嬤嬤攙著,險些站不穩,往后踉蹌了兩步。
衛瓊琚站出來無辜又柔弱道:“你們是不是驗錯了,我祖母確實是喝了這杯茶就倒身不起的。”
那師爺道:“我干這行上十年,豈會分辨不出這是普通的茶水還是摻了藥的茶水?”
季從賢站在外圍,冷不丁出聲道:“我就說,今日來的人這么多,衛卿為什么要當著這么多人害自己的祖母?衛卿背負著牢獄之災,可憐她回來給她祖母敬一份孝心;卻沒想到,她們家看她是個罪人,急于撇清和她的干系,沒毒的茶硬要說成有毒了,生生把人趕出了家門。”
老夫人當場哭了出來,悲戚道:“真的是我錯怪了我那孫女?以前她就孝順,我也不愿相信她真的干出這種事來,現在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和衛辭書均沒想到,衛卿前腳一走,后腳就有官兵來為她證清白!她現在已經被掃地出門了,卻還是不安生!還白白讓衛家背了個冤枉她的污名!
衛瓊玖道:“祖母別急,仔細急壞了身子。祖母本就有很嚴重的眩暈病,當時興許正是病癥發作,才誤以為是茶水里被下了藥,這也不能怪祖母啊?!?
這一波三折,圍看的賓客們已經不知該說什么了。
最終這件事確實只能被當做一場誤會。
賓客們光看著也不好,因而梅姨娘和徐氏及時引大家去午宴席上就坐,衛辭書則來應付京兆尹和官兵。
老夫人被攙扶到桌宴主座上坐下,王嬤嬤送了半杯茶水,才讓她好受一些。
一些有身份地位的夫人們本來連午飯都不想吃了,若不是看在榮安侯夫人的面子上,可能直接就離開了。
下人引她們相繼在老夫人主桌的這桌落座。
老夫人淚流不止,直呼冤枉了孫女,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惺惺作態。
夫人們都懶得再勸,榮安侯夫人卻是笑語安然道:“老夫人切莫傷心過度,事已至此,傷心也無濟于事,不如順其自然吧。”
老夫人道:“謝侯夫人好言寬慰?!?
侯夫人轉而卻又笑道:“只不過,那衛卿曾是皇上身邊的太醫,先前十分得皇上信任,這次下了獄吉兇未卜,老夫人可曾想過,她若真是死罪難逃,皇上豈會準許她中途出來給老夫人祝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