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

第二天一早，霍靖就和霍母一起來到醫院陪霍父做各項檢查。三天之后，報告出來，醫生看了以后，一臉嚴肅地告訴霍靖，霍父得的的確是肝癌，幸虧發現及時，還處于癌癥早期。但必須盡快動手術，以免發生變化。

霍靖聽后，心情異常沉重，霍母更是急得差點昏倒。霍父到底還是知道了，相形之下，他倒是顯得更為坦然。他對霍母說：“老伴啊，人生總有這么一天的，只是早晚而已。醫生不是說了嗎？我的運氣還是好的，早期手術成功率比較高，你就放心吧。我啊，還要跟你拌嘴，吵架，陪你走完這輩子呢。還有丫頭，我都沒看到她結婚生孩子，怎么舍得去啊？”

“老頭子……”霍母聽了心里更難過，“你可一定要說到做到，好好地活下去，千萬別丟下我一個人哪！”

“別哭，別哭，你看孩子看著像啥話啊？快把眼淚擦擦，我這不還活蹦亂跳地在你面前嗎？”

霍靖也安慰母親說：“媽，您別太著急了，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我剛才跟落隱通過電話了，他說他朋友的老師是S市著名肝膽醫院肝膽外科的主任醫師，從醫多年，在肝膽胰脾外科疾病的診治方面有非常豐富的經驗，尤其擅長肝癌的外科治療。他正在幫爸安排到S市住院開刀，這樣手術的把握就更大了。媽，您就放心吧。”

“阿靖……”霍母從沒這樣脆弱過，人到晚年心理承受能力也差了許多。

霍靖攬著母親的肩膀，默默地給她依靠。

趙落隱的辦事效率極高，他很快聯系好一切，并親自陪著霍靖一家來到S市，安排霍父住進醫院病房，幫霍靖母女倆安排好住處。然后又通過朋友的關系，將手術時間排在了一周之后。霍家二老對這個準女婿滿意得不得了，見他馬上要趕回H市，便趕緊叫霍靖去送送。

兩人走出電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趙落隱伸手撫摸著霍靖的臉，心疼地說：“你瘦了！”他張開懷抱，把霍靖緊緊地護在懷里，恨不得馬上將她失去的分量補回來。

“落隱，你也是。你知道嗎？看著你既要忙工作，又要操心我家的事，我真寧愿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你，那么你就不會這樣辛苦，像支蠟燭兩頭燒了！”

“靖，你說什么？！”趙落隱生氣地推開她，質問道。

霍靖默默地低著頭，不肯再說。

趙落隱見狀，心頭驀地一軟，又重新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輕聲說：“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傷我的心了！所有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能讓你快樂起來，再苦再累，我都甘之如飴。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

“落隱，我……”霍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噓，寶貝，我明白，我明白。雖然我們還沒有結婚，但我心里早已把你當成是自己的妻子。丈夫為自己的妻子做些什么，不都是應該的嗎？我知道，伯父的病情讓你亂了方寸，你所承受的痛苦和壓力并不比伯母少。但你都忍住了，你必須堅強，因為你要成為他們的依靠。可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再壓抑自己，想哭就痛快地哭出來。別忘了，我的懷抱是你一生的依靠。難道你忘了嗎？我們約定過的，‘一生相伴，不離不棄’。大難來時，我們更應該抱成一團，守護彼此。靖，今后的路，我們是要牽著手一起走的！”

趙落隱鮮少說這么長的話，他的話總是簡潔明了。但是今天他必須讓霍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的心意，既然決定牽手，他便早已做好了“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愿意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始終如一，不離不棄”的準備，他們要做的是一生的伴侶，不是“大難來時各自飛”的“同林鳥”。

“落隱，是我錯了，我不該口不擇言，對不起……”霍靖第一次在趙落隱面前毫不掩飾地哭出來，“你說得對，我們這一生，注定要禍福與共，執手到老的。原諒我！這幾天，看著爸爸強顏歡笑，媽媽憂心如焚的樣子，我的心都要碎了！想想自己以前真是太不懂事了，一味地享受著他們的愛，卻從未主動關心過他們，甚至有時候還嫌他們煩，還吵著，鬧著，搬出來自己住。就不知道有多傷他們的心啊！”

趙落隱抱著她，拍撫著她，靜靜地聆聽著，他知道她需要傾訴，需要宣泄，然后再擦干眼淚，繼續當父母的依靠。

“小時候，家里條件并不好。可是爸媽有好吃的總給我留著，看著我吃，他們比自己吃都甜。上小學的時候，我媽中午大老遠地趕回來，就為了給我燒一頓中午飯。知道我愛吃包子，我媽天天給我買，可她自己卻啃著咸菜，吃著稀飯，還一副那有多好吃的樣子。每次我遇到困難，我爸總是有辦法幫我解決。他送我上學，教我學習，跟我一起做作業，他給我做風箏，扎燈籠，釘板凳……在我心目中，他無所不能。我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居然會虛弱地躺在床上……子欲養，而親不待，落隱，我不要這樣！”霍靖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掉落下來，灼疼了趙落隱的心。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靜靜地陪伴她，安慰她，讓她依靠。

“靖，相信我，伯父會好起來的。陽光總在風雨后，會雨過天晴的。伯父伯母還要看著我們結婚，給我們抱孩子，聽他（她）喊外公外婆，和他（她）一起玩呢，不會有事的。不哭了好嗎？你都快成兔子了。一會兒我走了，誰給你喂草吃啊？趕快變回來，好不好？”

霍靖破涕為笑，明明什么都沒有變，卻覺得什么都變了，仿佛一切真會好起來。有個人能聽自己訴說，和自己一起分擔，讓自己依靠的感覺真好！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每天給我打電話，嗯？”

“好。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了！”

“嗯。我走了。”兩人已經走到了車庫里。趙落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落隱……”

“怎么了？”趙落隱放下車窗，把頭探出來。

霍靖上前，在他額上深深地印下一吻。趙落隱一把拉過她，密密地親過她的整個臉蛋，在她的紅唇上眷戀再眷戀，終于喘著氣放開，然后緊緊握了握她的雙手，開車離去。

再一次看著他離去，霍靖感覺自己的心仿佛也被一起帶走了。她來回地撫摸著自己的唇，那兒還留著他的余溫。她的手緩緩落在自己的胸口，把他的氣息和貼身掛著的鉆戒一起深深地印入自己的心底，永不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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