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那天晚上，出了公司之后，霍靖就想再次拒絕趙落隱的好意。可趙落隱依然沒給霍靖拒絕的機會，一句“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把她的拒絕堵在嘴里。之后，他開車送她回家，直到她上了樓，開了燈，他才放心地離去。霍靖站在陽臺上，目送著他的車子絕塵而去，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有酸，有甜，有喜，有憂，五味雜陳，使她一夜難眠。第二天，她只能化個淡妝去上班，許彤還說她終于開竅了，殊不知她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黑眼圈及憔悴的神色而已。

跟著趙落隱去了趟工廠，回來的時候竟又下起雨來。霍靖坐在趙落隱的車里，看著他穩穩地把著方向盤，眼睛直視著前方，剛毅的側面勾勒出認真的線條。為什么這個男人總能讓自己莫名地覺得安心，讓人忍不住想要在他的懷抱中靜靜棲息，希望他能牽起自己的手，為自己遮風擋雨呢？霍靖受不了地閉了閉眼睛，把目光轉向窗外。她再一次告誡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與其如此，還不如剛開始就不要抱有希望，以免讓自己日后深陷痛苦而無法自拔。看得到，吃不到的滋味最是磨人。自己擁有平靜安樂的日子已經夠幸福的了，沒有男人又如何？等自己的緣分到來的時候，艷遇想擋都擋不住。唉，大青石般踏實平凡的男人才適合自己，像趙落隱這樣的極品男人奢望不得！

正當霍靖不斷地給自己作心理建設的時候，趙落隱卻想著該如何打破僵局，讓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昨晚，他想了整整一夜，終于確定自己對霍靖絕不是一時的沖動。這么多年來，自己始終堅守感情的防線，為的就是尋找一個能與自己心靈相契合，即使不說話都能明白對方想法的人。現在這個人再次出現了，自己還有什么可猶豫的？他看得出來，霍靖對自己并非沒有感覺，不然她的眼睛里不會出現掙扎與躲閃。想必她也在矛盾，這段完全沖破理智的感情對他們來說，都太冒險了！如果最終他倆不能走到一起的話，那絕對是一段刻骨銘心的傷痕，也許終其一輩子都無法走出這段情傷。這樣還要開始嗎？

黑暗中，趙落隱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是選擇冒險還是選擇錯過？最后，他告訴自己，他不想再次錯過。對于理智，自己已經執著了一回，這一回他選擇忠于自己的感情。因為理智，自己選擇了離開；因為理智，自己在人海中苦苦尋覓；因為理智，自己首次嘗到了失魂落魄的滋味。難道，這次他還要因為理智而錯失可能是今生唯一讓自己心動的女人嗎？不，他不愿意！人生的際遇一閃即逝，他不愿意日后回首只剩下深深的遺憾和悔恨。人生沒有下一次，哪怕冒險，他也要試一試！

“霍靖，今天下班以后有空嗎？”

這突兀的問話把霍靖嚇了一大跳，她連忙轉過頭來問：“您說什么？”

“我說，你今天下班以后有空嗎？”趙落隱耐心地又重復了一遍。

“這……總監，有什么事嗎？”霍靖遲疑地說。

“我想請你吃飯。”

“請我吃飯？為什么？”

“有事想跟你說，可以嗎？”

“我……”

“不要拒絕，好嗎？”趙落隱忽然轉過頭來看著她柔聲地說。

霍靖不能抑制地顫抖了一下，她低下頭，輕輕地說：“……好。”

然后她又回過頭去看著窗外，外面大雨滂沱，雨水順著車窗蜿蜒而下，霍靖真想對著趙落隱大喊：“請不要這樣對我說話！這樣溫柔的你，叫我怎么拒絕？你可知道，我掙扎得有多辛苦嗎？！”但是她不能，她根本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天知道，她有多痛恨這樣軟弱的自己！

“霍靖，我們先下班了哦。”許彤和另外兩個同事跟霍靖打了聲招呼，先走了。其他的同事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霍靖的晚走早到，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霍靖的異樣。事實上，霍靖已經坐立不安很久了。今天下午到下班為止，她已經倒了17次茶，上了8次洗手間，一份文件反反復復地看了一個多小時了。她的工作效率從來沒有這么低過！這都怪趙落隱，要不是他請她吃飯，她至于這么緊張，這么失態嗎？真是豈有此理！霍靖懷著滿心的忿忿不平恨恨地敲了一下桌子。

“霍靖，可以走了嗎？”總監辦公室的門不知什么時候被打開了，趙落隱站在門口，微笑地看著霍靖難得幼稚的舉動，低聲問。

“可以了……”霍靖一下子站起來，大腿正好撞在桌子邊沿上，噢，痛啊！霍靖咬咬牙，強壓下已經沖到鼻腔里的一股酸氣，眨眨眼睛，用手按著大腿，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怎么回事啊？這樣的表現一點兒也不像平時沉穩的她，她怎么會像常歡一樣冒冒失失呢？虧她還是被大學同學戲稱為“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狠角色，今天一個小小的約會，居然把她整成這樣，她這是怎么了？

想到這里，霍靖暗暗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那我們走吧。”

霍靖跟在趙落隱身后走出辦公室，來到電梯前。趙落隱按了下樓鍵，然后回過頭來問霍靖：“想吃什么？”

霍靖在他好聽的聲音中定了定神，說：“隨便吧，沒有特別想吃的，您決定就好。”

“能不能不要尊稱我為‘您’？這讓我感覺自己好像很老。”

趙落隱也會開玩笑？霍靖終于抬起頭來看了看他，發現他臉上原本清冷的神情正在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溫柔。霍靖垂下眼，不敢再看。清冷的他已經讓人無法自拔了，如果再加上溫柔，那自己還有翻身的機會嗎？

“好的，總監。”

趙落隱聞言，無可奈何地笑笑。愛上這樣聰慧而獨特的女子，是幸還是不幸呢？

“叮……”電梯門開了，兩人走進電梯，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在電梯里默默無語的情景，想起了自己當時的掙扎。趙落隱看了看霍靖，兩次共乘，心情竟是完全不同。

“總監，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說啊？”受不了這樣沉默，霍靖開口問道。

“你現在就想知道嗎？”趙落隱深深地看著她說。

“嗯……也不是，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好了。”霍靖再次打了退堂鼓。

電梯里又安靜下來。

空氣中散發著一種淡淡的甜味，這種無聲相伴的感覺，這種默默心動的滋味，難道就是幸福的味道？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