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幾凈的咖啡廳內(nèi),播放著舒緩的貝多芬鋼琴曲;窗外,是遮天蔽日的漂泊大雨。
坐在卡座前的男人微微靠向椅背,墨鏡遮擋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顎和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
“這是你電話里要的東西。”墨逸軒聲音低沉,將手中的U盤往前一推。
慕容安嘴角一勾,俯身拿在手中看了看,笑道:“這恐怕還不夠。”
男人冷冷一笑:“當(dāng)然,還有這個。”
他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面是一個知名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主治醫(yī)師:“我已經(jīng)知會過他了,但是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在醫(yī)院留了檔案,一切才更經(jīng)得起考教,不是嗎?”
“墨少考慮的周到。”
慕容安緩緩抬眼,露出惡毒陰狠的眼神。
這回,她不信還弄不走那個鳩占鵲巢的賤人!
她嘴角綻放的微笑就像一朵絕美的罌粟花,完全沒了往日單純清麗的影子。
雨下的很大,天氣微微轉(zhuǎn)涼,夏暖心披著一件絲絨披肩,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雨。重新上過藥的膝蓋有些隱隱作痛。
林嫂在身邊指揮幾個鐘點工忙前忙后的打掃衛(wèi)生,嘴里喋喋不休:“先生這幾日是越發(fā)忙了,太太,你若是需要什么,就和我說,我去給你準(zhǔn)備。”
夏暖心感激的點了點頭,卻并不作聲,手里無意識的把玩著她的手機(jī)。
霍北蕭去英國了,要去好幾天,處理一些比較棘手的股權(quán)糾紛。臨走前他怕夏暖心又出什么幺蛾子,特地派了十幾個身手利索的手下,二十四小時輪班守在院門和宅邸門口。這下就算夏暖心插翅也難飛了。
離開幾天也好,夏暖心想。
盡管她心里不舍,可是現(xiàn)在她仍舊很怕面對霍北蕭。
一看到他,腦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他和慕容安翻云覆雨的場面,就算她并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單單是靠想象,心里就和千萬根扎般的疼痛難當(dāng)。
夏暖心摸了摸自己的膝蓋,心里默默盤算。
她是非走不可的。不過眼下的情況,沒有別人的幫助,她根本連大門都出不去,更不要說去到霍北蕭難以企及的地方了。
可是,該找誰幫忙呢?
夏暖心打開手機(jī),將通訊簿上的聯(lián)系人從上到下看了個遍……最終落在了喬羽和林琳這兩個人名上。
林琳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當(dāng)個樹洞還好,找她幫忙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至于喬羽……夏暖心的目光在這個名字上流連了很久,心中猶豫不決。
這時,門鈴聲響,慕容安裹著一身的雨水滴滴答答的邁進(jìn)了屋子。
她在門邊站了一會,發(fā)現(xiàn)居然沒有一個人理她,不由怒從心起。
“人呢?都死光了?看不到我全身都濕透了?還不給我拿條干毛巾來!”
幾個忙得腳不沾地的傭人連忙從門邊的掛衣架上取了條白毛巾給她。林嫂漠然的看了她一眼,繼續(xù)指揮鐘點工擦高處的櫥窗。
慕容安冷哼一聲,將手中拿著的第一醫(yī)院婦產(chǎn)科門診部的塑料袋。甩在了夏暖心身邊的
矮茶幾上。
“下雨天,我還要忙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我還是羨慕你,心姐姐,就這樣待在影園養(yǎng)病。”
對于慕容安含沙射影的諷刺,夏暖心徹底無視,她只是皺著眉看了眼茶幾上的東西,心里突然有了絲不好的預(yù)感。
午飯過后,夏暖心正準(zhǔn)備午睡,慕容安突然敲響了她的房門。
往常慕容安進(jìn)出她房間,從來都是來去自如,理所當(dāng)然的。今天突然這么禮貌,夏暖心心里不免警惕起來。
“心姐姐,你還沒睡吧?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慕容安聲音有些嘶啞,全然不似往常那樣囂張跋扈。
“進(jìn)來吧。”夏暖心心里疑竇叢生,盡管非常不愿意看到慕容安,但是出于良好的教養(yǎng),她還是將人讓了進(jìn)來。
慕容安進(jìn)來之后,在夏暖心身邊落座。她眼睛通紅,不停咬著自己的下嘴唇,看著夏暖心的雙眼游移不定,似乎滿心為難。
“什么事?”她皺了皺眉頭。
出了這么多事,夏暖心實在沒辦法對慕容安和顏悅色,她也沒那個心情看慕容安演姐妹情深那一套了。
慕容安沉默了一會,突然唰的站起來,一下子就跪在了夏暖心跟前。
鐵質(zhì)的椅子在和地面的摩擦中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你這是做什么?”
夏暖心也站了起來,她退后幾步,不知道慕容安這又是玩得哪一出。
慕容安眼眶通紅,幾乎聲淚俱下。
“心姐姐,安安自小孤苦無依,唯有蕭哥哥以誠相待。求心姐姐成全我們,不要再打擾我們一家三口了。”
一家……三口?
夏暖心身體晃了晃,心里如遭雷擊。
她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看著地上的人說:“慕容,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
慕容安抬起頭,眼神堅定:“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是我有證據(jù)!”
夏暖心看到慕容安從身后拿出一個塑料袋,正是她早上看到的那個袋子。
她接過袋子,雙手止不住的發(fā)顫,仿佛現(xiàn)在要看的不是一份資料一份文件,而是死神給她的判決書。
她緩緩抽出里面薄薄的紙張,那是一份B超鑒定結(jié)果書。
慕容安已經(jīng)站了起來,她的眼淚已經(jīng)干涸,指著鑒定書說:“心姐姐,我懷孕了,三個月了。如果你還不信,我還有這個。”
慕容安從兜里又掏出一個U盤,緩緩放在桌上。
“蕭哥哥會娶你,都是因為把你錯認(rèn)成了我。如今真相大白,他也做不到就此讓你離開影園。心姐姐……你可以自己聽聽。”
慕容安還說了什么,夏暖心已經(jīng)聽不見了。
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手中的鑒定書。
那還沒有形成人形的肉/團(tuán)像一顆巨大的落石,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上;那裝載著真相的U盤仿佛裂開大嘴的深淵,想要將她徹底吞沒。
果然,因為陰差陽錯而得來的幸福是不會長久的嗎?霍北蕭愛的還是他的安安,而不是她夏暖心。
孩子都三個月了,她還傻乎乎的以為霍北蕭真心愛著的人是她。夏暖心的心疼的
揪成一團(tuán),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這時,靜默在桌上的手機(jī)歡快的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霍北蕭”。
慕容安也看見了,她偷偷上揚的嘴角立刻垮了下來,眼珠一轉(zhuǎn),劈手就奪過了夏暖心的手機(jī),臉上還帶著干涸的淚漬。
“呀,我剛剛還給蕭哥哥打電話呢。可是打到一半突然沒電了,他肯定是打來問我寶寶的事情的……”
看著變臉和翻書一樣快的慕容安,夏暖心眉頭一皺,神色冷了下來:“把手機(jī)給我!”
慕容安裝作受了驚嚇,手一滑,就把電話掛了,委屈道:“呀,心姐姐你怎么這么小氣……”
夏暖心:“不要隨便動我的東西。如果你說完了,就出去!”
慕容安笑了笑,上前一步,湊近夏暖心,幽幽的說“可是心姐姐,蕭哥哥也是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的,能不能請心姐姐你,把我孩子的爸爸還給我?”
夏暖心心里巨震,可是,她拿什么話去反駁?她拿什么身份去反駁?她現(xiàn)在,不過就是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慕容安走后,夏暖心盯了那個U盤很久,最后,還是不死心的將它插在了電腦主機(jī)上。
那本是一段慕容安和霍北蕭之間的對話,但是夏暖心卻自動過濾了慕容安的聲音,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霍北蕭的一段自白上。
“安安,我之所以遲遲不和夏暖心離婚,是出于同情和可憐。她一個人也不容易。等我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會找她把話說清楚。到時候,我給她套房子,安排一個合適的工作,讓她舒舒服服的過接下來的日子。也算對得起與她的相識了。而我們影園的女主人……當(dāng)然得是我孩子的媽媽……”
夏暖心甚至沒來得及聽完全部的錄音就受不了了。
淚水迅速的在她眼眶里聚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出自霍北蕭之口!
那些細(xì)細(xì)密密的情話仿佛猶言在耳,可一轉(zhuǎn)身,對方立馬就變了個模樣。
如果一切都如霍北蕭所說,那他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她離開?難道……又是和墨逸軒如出一轍的玩弄嗎?
夏暖心搖搖頭,難過得渾身不停發(fā)顫,狂冒冷汗。她舍不得霍北蕭,舍不得在影園和他度過的點點滴滴,甚至舍不得林嫂……
可是,一切的不舍都被霍北蕭清晰而冰冷的話語掩埋。
霍北蕭的話在夏暖心腦海中循環(huán)往復(fù),直到斜陽染紅了半邊天,直到林嫂敲開夏暖心的門。
“太太,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與此同時,英國倫敦。
霍北蕭站在人來人往的會議室門口,面上的神色陰晴不定。他手上拿著手機(jī),上面還有幾分鐘之前沒有接通的電話。
這小家伙,長脾氣了,竟然敢掛他電話!
楊助理匆匆趕來,看到霍北蕭神色不對,上前問道:“老板?”
霍北蕭深吸口氣說:“人都到齊了嗎?”
楊助理點頭:“就等我們了。”
霍北蕭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大步邁進(jìn)了會議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