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季菡仗義是仗義,但是她也不算是多麼熱絡的人。
而且今天邱亞和許文怡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就算她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這是她曾經(jīng)共風雨的朋友,但是心底的失望和心寒卻是毫無緣由地蔓延生長出來。
幫邱亞?
爲了她去跟蘇沛白求和,以前她和蘇沛白的關係緩和的時候她都不願意,現(xiàn)在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更不會有這個想法。
朋友之間的幫助是建立在兩相平等你情我願的前提下,如果她現(xiàn)在不顧一切非常違心地去幫邱亞,這不叫仗義熱心,那是愚蠢。
因爲經(jīng)過今天的事情之後,季菡甚至不知道邱亞或者許文怡,究竟是怎樣在看待她,她現(xiàn)在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所謂的友情。
心越來越難受越來越冷淡,季菡搭在邱亞肩上的手收了一隻回來,她深吸一口氣問:“這就是你今天約我出來的目的?”
邱亞的眼神一閃,然後低下了頭。
原來是這樣…
季菡突然覺得生活真TM沒意義,愛情友情都像個屁一樣。
之前邱亞爲了葉楠整容宮外孕差點死去的時候,那時候她多心疼多難受啊,可是這個人非但沒有一點點的悔改,現(xiàn)在還想把自己也拽下去。
“邱亞,”稍稍停頓片刻,季菡雙手放開了邱亞的肩膀。
退後半步語調(diào)沒有一點起伏的:“我記得我之前都已經(jīng)拒絕過你一次,我這一次依舊是同樣的答案。我今天來是記著我們以前的情分,但是你既然只是想跟我說這個,那就沒意思了…”
邱亞依舊跪在地上,穿著粉色雪紡的肩膀看著又瘦又單薄,季菡突然就一點都不可憐她了,不管她因爲葉楠遭受了多少磨難,都是她自願的,說到底終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始終沒有說話,做了精緻美甲的手捏緊了裙襬,沒有擡頭所以季菡也看不見她的表情。
微微閉眼,季菡回身拿上座位上的包就要踏步離開。
“季菡…”邱亞依舊保持著剛纔那個姿勢,張口似乎是有些艱難地喊了她一聲。
停下腳步等了半晌也沒有聽見她接下來的話,季菡微微嘆氣,張口說了最後一句話:“以前我覺得你看上葉楠是傻,可是現(xiàn)在我越來越覺得,你這就是一種病態(tài)。”
世界上哪有誰離了誰活不了啊,都是自視清高的犯賤。
可是她這句話不能對著邱亞說啊,兩人做不了朋友也沒必要做仇人,人家自己願意她這邊火急火燎地又是另一種賤了。
剛纔進來茶樓的時候還陽光綠葉大好,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滿眼荒涼。
許文怡一直沒有回來季菡也沒有心思等她了,手搭上門把就要直接走,邱亞冷笑了一聲跪坐到地上去。
兩人背對著在大大的包間裡聲音有些空靈縹緲地:“季菡…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好運氣,你不知道我們有多嫉妒你…”
好運氣?
季菡突然想起之前許文怡也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那時候許文怡的原話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幸運,從沈昊到蘇沛白,不論哪一個都對你用了十分的心?!?
所以現(xiàn)在的邱亞也是抱了這樣的心態(tài),她甚至在說嫉妒?
季菡越發(fā)地想笑了,同時更覺得身後那人對自己淡漠。
她們用上帝視角來評判自己的處境,卻絲毫沒有設身處地地爲自己考慮過…
全身每一個關節(jié)骨頭都痠軟無力,季菡的額頭出了很多的汗,乾脆地拉開門走出去。
林每一在花園中間,看見季菡出來便歡呼了一聲跑過來。
大概只有年輕時候的友誼才能純粹些,季菡看著林每一那發(fā)自心底的歡樂,鼻子一算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姐姐,你怎麼啦?”林每一情急之下直接這樣開口叫季菡,關切擔憂一覽無餘。
季菡咬著脣搖頭不說話,林每一頓時橫眉豎立,氣哄哄地道:“那兩個人怎麼欺負你了?走,我?guī)闳ニ阗~,我跆拳道黑帶呢!”
“沒事,沒事…”沒有想到林每一年齡雖然小,脾氣卻是不小,季菡嚇了一跳立馬拉著她往樓下走。
本來打算在這邊跟她們多待會,晚上直接去雜誌社的晚宴的,可是剛坐下點心都沒吃幾口就出來。
於是兩人又一起開車去找地方吃飯。
季家人丁單薄,季菡從小到大除了那個非常難伺候的季念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兄弟姐妹,更不要說是林每一這樣乖巧伶俐的小妹妹了。
有她在的地方從來都不會無聊,連空氣中都是跳躍的開心泡泡。
說她小時候的趣事,說她留學經(jīng)歷,說家裡的大概情況。
林夫人一直給季菡的印象都是非常獨立的個體,可是從林每一口中,季菡才意識到她也是個有血有肉有家庭的女人。
既然是叫林夫人,那麼肯定就是代表她的先生姓林。
林每一也是一點都不隱瞞地,將他父親的軍銜財產(chǎn)經(jīng)常的出沒地點,甚至是愛好喜惡性格都大致講了一遍,季菡左耳進右耳出也沒記得多少。
在說到她父母感情的時候,林每一的表情成熟淡然得一點都不像個十六歲的小孩,撇撇嘴不在意地說:“他們早就分開了,只是因爲職位的原因不方便離婚,我爸爸心底一直有人,我媽媽給我換了很多個叔叔?!?
軍門世家的內(nèi)幕季菡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哼哼哈哈應付過去,林每一突然眨著眼睛問她:“姐姐,你見過你媽媽嗎?”
林每一問這話的時候季菡正在幫她切甲魚。
她不太熟練地分開,夾了一大塊甲魚肉放在林每一的碗裡,然後老實地搖頭:“沒見過,我家裡人都很少說,我也就不好問?!?
“噢…”林每一應了一聲,晶亮的眼睛閃了閃,欲言又止的樣子終究是什麼都沒問。
這回兩人都沒有減肥,一不小心季菡還吃撐了。
剛從飯店出來就接到傑瑞的電話,讓她直接去公司,化妝打扮好之後再去雜誌社的晚宴,從傑瑞的口氣聽來,今晚的這場晚宴比季菡想象中的要盛大得多。
林每一一聽說她要去公司,於是她也嚷著要去公司找蘇沛白。
非常直接就想到早上兩人之間的僵局,季菡幾乎是抱了幾分僥倖的心理跟林每一一起往公司去。
到公司的時間剛好是下午的上班時間,傑瑞還沒來,於是季菡便陪著林每一一起上去蘇沛白的辦公室。
剛從電梯出來就看見正在樓層走廊上打電話的羅晚晚。
這些日子沒見,這人似乎出落地越發(fā)美麗洋氣了,就連轉(zhuǎn)身走路的動作都嫵媚了不少。
聽見電梯門開,她將手機掛斷然後微微帶了挑釁地看過來:“你來幹什麼?”
她來幹什麼?季菡覺得這句問話好笑極了,暫且不要說她和蘇沛白還沒有分開,就算他們分開了,這句話也輪不到她來問。
嘴角的笑容戲謔嘲諷,季菡毫不怯弱地看回去:“又跟你情郎打電話?這麼難分難捨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呢?”
“你…”像是沒想到季菡會知道這件事情一樣,羅晚晚憋紅了臉說出口一個字,眼神憤憤地像要冒出火來,水汪汪地還有幾分媚態(tài)。
季菡對羅晚晚這副面孔真是越看越窩火,她上前半步語調(diào)不變:“不過也可以理解,你媽媽那個心思誰都看得出來,蘇家肯定比你情郎家要好是吧?”
“季菡你不要臉!”
羅晚晚似乎是真的生了氣,臉上什麼媚態(tài)造作都不要了,眼神狠戾甚至有些猙獰地:“你個佔著窩不下蛋的雞,要不是沛白哥哥…”
活了幾十年,季菡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粗俗難聽罵人的話!
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憤怒沸騰燃燒,上前半步揚手就要打上去,身邊的林每一卻是比她要迅速敏捷,她一腳踢在羅晚晚的肩膀上,羅晚晚悶哼一聲連著後退兩步,重重地撞在陽臺護欄上。
“你這個醜女人,說什麼鬼話呢!”林每一的憤怒一點都不比季菡小,她收回腳一邊嚷著然後又追上去。
她的跆拳道雖然的確是不錯,但實戰(zhàn)經(jīng)驗非常缺乏,加上今天穿了雙軟底的豆豆鞋,對她來說真是太吃虧了。
羅晚晚也是氣紅了眼,披頭散髮像個瘋子一樣就朝著林每一撲過去。
林每一嬌生慣養(yǎng)加上比羅晚晚矮一些,而且羅晚晚那樣又掐又推毫無章法節(jié)制可言的攻擊,只片刻就被她佔盡了上風。
眼看羅晚晚就要去扯林每一綁好的丸子頭,她來不及地思考,上前用力地一把推開她。
之前林每一那一腳已經(jīng)讓羅晚晚退出些距離,季菡這回再用力一推,導致她的高跟鞋歪歪倒倒拗斷,接著非常狼狽地砸開會客室的大門,整個人都重重地摔在門口的地毯上,頭撞在茶幾上發(fā)出很大的聲響。
季菡將林每一護在身後,安撫地拍拍她的背,然後才朝著羅晚晚看過去。
只一眼,季菡覺得整個世界都黯淡了。
蘇沛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辦公室裡出來,他穿著一身銀灰色的西裝,從領帶到袖口到皮鞋都異常優(yōu)雅一絲不茍。
他的眼中是最讓人心寒無力的深淵,死氣沉沉不帶一點色彩的。
就那麼冷著臉看了季菡一會,然後他緩慢地踏步朝著羅晚晚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