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一個巨大的空間。
除了其中十幾根經歷了歲月滄桑的巖石大柱之外,這里幾乎看不到任何室內的特征,那鋪設著平整石板的地面向著黑暗之中延伸出廣大的面積,甚至連羅曼蒂中央大街的那座廣場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只是偌大的空間里,卻似乎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只有星星點點的熒光附著在某些凸起的石頭上,勉強地勾勒出青色的巖石的痕跡。
而似乎那閃爍著點點螢火的黑暗之中,一股股冰涼的氣息正在扭動著,很快就從門扉上游出。攀爬上所有人的手腳。慢慢滲進衣服下的皮膚。貪婪的掠奪每一點人體的溫度。
甚至不過一個呼吸之間,所有人都留意到自己呵出的氣都在空氣中結成一股股的白霜,
“這……”女法師發出了一個低聲的輕呼,就此停下了腳步。
“這里,跟我上一次進入的時候不一樣……”
注意到愛德華疑惑的目光,她搖了搖頭:“我,我上一次進入的時候這里是一座大廳,而且還能看見大廳外面的景色,但現在已經……或者是我念錯了口令?但是這里的口令,我只知道進入到這里的,只知道這一個,但是我不敢保證它能有效,很有可能已經換掉了。”
“詳細點說。”
“是的,那個,這里是我們目前探明了的,通往城市和中心的唯一一條路徑。”
女法師戰戰兢兢的回應道,同時連忙向愛德華彎腰行禮手指被一根一根折斷的痛苦,已經烙印在了她的心中,因此對于心靈術士的提問,她的回答都是不假思索的迅捷:“不過實際上說是唯一也不對,因為這里名叫遺忘者大廳。是隔絕在整個城市中心外層的一個屏障、只有通過這里才能達到城市的中心地帶,而根據第一組的人研究出來的結論,就是它的全貌有可能是一個大型固化的迷宮術,與眾多小型半位面集合而成,不過目前這法陣已經破壞了,只留下了守衛最內層的幾座魔像還能作用。想要進去,只要提供合適的指令就可以。但現在……我雖然曾經走過這里幾次,不過并不是自己來的,知道的暗語也只有這一條,如果這個迷宮術已經被修復了一些。那么可能我們會被困鎖在里面,也有可能要面對最后的魔像……”
魔像?不是問題。
那些龐大的魔像通常都沒有任何的危險性,雖然說它們大多體積龐大力量驚人,但是想要驅動他們也需要更多的代價。通常核心使用智慧低下的土元素,或者數十個混合在一起而瘋癲狂躁的靈魂。只能賦予它們極其低下的思考能力和完全按照一點殘存本能的作戰方式,即使通過傳說中的構裝覺醒也改變不了這個實質。如果不是法師的精確指揮他們根本不可能成為什么有力的對手。然而又有幾個人能夠將面前這樣一個規模的身外之物操控的如臂使指?
“不是一般的魔像……閣下,是巨型的精進戰斗魔像。”
女法師戰戰兢兢的盯著他,但似乎是猜測到了他的某些想法:“那是格外堅固,高大的古代魔法秘寶,即使是幾百個法師合力也難以匹敵的戰爭利器,如果不是它們死了主人。大法師閣下也沒有那么輕松地能將那兩頭那么巨大的魔法雕像恢復,所以,我建議您……這個,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還是不要進入到那個進房子里面,等到聚集足夠的實力再……”
雖然他和愛德華是敵非友,但這個建議其實頗為中肯。
迷宮術是個八環法術,力量強大,但卻沒有什么知名度,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它本身缺乏攻擊力,最多也不過是能夠起到一個困鎖敵人的作用,但若是和半位面互相接合,那么產生的效果就不好說了。
但那是對于一般人而言。
語聲未落,一股力量已經在她豐腴的臀峰上拍出了響亮的噼啪聲響,于是這位女子頓時反射性的尖叫一聲,不由自主向前沖了兩步,但等到她大驚失色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時候,周圍的景色已經驟然改變!
“不要……”
女法師再次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可是跑出了幾步,眼前仍舊是一片絕望的漆黑原本在那個方向上打開著的大門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任憑她驚惶失措地將那開啟通道的咒文頌唱了幾遍,也沒有了任何反應!
“這……完了,完了……”
可怕的現實似乎一瞬間就已經摧毀了她的神智,失魂落魄的后退了幾步,她喃喃自語,篩糠似的發抖。然后似乎絆倒了什么似的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地!
僅僅是平凡的動作,卻讓周遭的魔網猛然激蕩!
兩道電光從隱秘的角落,一道石柱的后面,以及天頂上的某處轟然噴發,如光帶一般沖向她,那光芒石如此灼目,一瞬間,整個黑暗的大廳都被這光澤映照的一片瑩白!
面對著速度最快的法術,女法師只剩下了閉目待死這唯一的選擇,不過當她閉上眼睛等了幾個呼吸之后,想象中的灼痛卻沒有到來。目光之中的幾呎外,一柄修長的圣劍閃爍著明亮卻不灼目的光澤,無數細微的電芒正在劍鋒上跳躍閃動,隨著那劍鋒微微一甩,便就此在空中消弭無形。
目光沿著劍鋒向上,女法師試圖做出一個感謝,但目光里,那位女子散發著煌煌光澤,近乎雕塑般完美的容貌,卻完美得讓凡人在一瞬間忘記了呼吸。
“麻煩的地方,”
與呆滯著的凡人不同,心靈術士對于艾瑞埃爾的出現甩出一個不快的眼神……留著這位熾天神侍本來可以當做半張底牌來用用,和托馬斯直面的話,一個突然降臨的強大助力造成的破壞是不言而喻的,而施法者之間的交手往往容不得半點意外……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因為一個曾經是敵人的誘餌而煙消云散了。
愛德華搖了搖頭,不再去思考那些已經失去的東西。
周遭的空間。一絲一縷的在他的思緒中掃過,空間的神則,正在賦予它強大的對于空間的感知,靜立原地,他似乎就能夠察覺到走走重疊擠壓在一起的空間的形狀,而其中被連接在一起的幾個大大小小的半位面,則布展在他們的中央。
那種感覺非常奇怪,不可言喻,靜立其中,眼前的一片空間。是上也是下,是左也是右,甚至是里面,還是外面……
幾個呼吸之后,他才睜開眼睛。
并非找到了正確的道路。而是遠方,風鈴般叮當的悅耳聲響。正逐漸靠近。
黑暗之中。兩小團幽幽閃亮的白色光團在遠方浮現,漂浮在空中。閃爍著鬼火一般的藍白的光輝逐漸勾勒出那個淡色的影子,而火焰,也逐漸幻化成為明晰的閃耀的水晶……內里像是有兩圈交錯的光輪,但在愛德華的視野之中,那游動著的灰色光澤卻勾勒出一只打造的極為精細的生物。
“來到此地。需說出汝等之目的。否則,即為吾之敵人。”
輕輕的敲擊聲停滯,然后,是一個冷漠的金屬的聲音。
所有人轉過視線的時候。黑暗中的兩點燈火已經化為了一張面孔。
青白的光暈,在光潔的眼眶之中燃燒著,映亮那張奇異的面孔,高高的眉弓和鼻梁構造出那張面孔精致而深刻的輪廓,頭發梳理向后,被一個高高的簡式皇冠段征地束縛只是這一切都是銀灰色金屬制造出的。細碎的裂縫和金屬片遍布了這張臉上所有能活動的位置,用一種很奇妙的方式細微的滑動和擴展,來給這張金屬的面孔增添一些名為表情的東西。
比如皺著眉。
“那么,做出選擇吧,你們要與我進行一場較量,獲得榮耀,亦或者放棄自己的生命?”他這樣說道,用那青白色水晶中如同燃燒一般的目光掃過三人……那張僵硬的嘴巴并沒有活動,卻能從喉嚨里發出那種清脆的撞擊聲,就像是一hi八音盒的律調,敲打銅鐘一般的語聲余音裊裊,然后引發了一小段時間的沉默……直到他咚的一聲落在地上,大家才注意到之前他一直是漂浮著的。
接近的距離,讓他的身影更加清晰。一件樣式繁復的長袍,不過如果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那并非長袍,而是它的身體金屬條與片彎曲著,構造出與本身融合為一體的衣料,仿佛一座雕像,只是他是活靈活現的。
“你……構裝體!”女法師驚慌失措的喊道,仿佛剛剛從一場夢中醒來。然后狼狽的手足并用,一下逃向艾瑞埃爾身后:“活化魔像,不,是構裝生物……”她呻吟一般的叫喊道。
“恰圖蘭?”相對于她的驚惶,其他兩人則平靜依舊,心靈術士微挑眉頭,輕聲開口:“真是少見。”
“你知道我們?很好,很好……”
這個詞匯讓構裝體微微一愣,不過隨即就爆發出一陣哈哈的大笑聲,這聲音好像是直達人的心靈,猶如轟雷一樣滾滾作響,震得人面色發白。但聆聽著這個聲音的三人里,有兩人根本若無其事,只有那位豐腴的法師小姐悶哼了一聲,鼻腔里流出了兩道鮮紅!
金光一閃。厲聲大作!
仿佛整個空間震顫了一下的剎那之后,艾瑞埃爾的十字劍已經在空中劃出了一條絢麗的金色光帶,跨過十余呎的距離,直直地掠過那個構裝體的肩頸!不過恰圖蘭尼只是一翻手,空間中一道黑色的影子就隔開了那柄長劍,
那是一把碩大得超碼的節杖型硬頭錘,上面閃爍著奧術能量的光亮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愛德華都不得不稍微轉頭,眨了眨眼睛。思維的觸須卷動,將周圍余音不絕的刺耳摩擦消散無形。
“強大的力量,然而,在此地,汝的力量,無用。”
第二個聲音,伴隨著地面上微微顫抖一起傳進人們的身體。只是如果說第一個聲音仿佛是在敲擊金屬,那么這個聲音就是在摩擦每一個詞匯的句尾,都帶著摩擦鋸片一樣的尖利尾音:“此地,為,吾等,應許之地,一切規則,為吾等所行!”
發言者同樣現身于黑暗,帶著微藍的,金屬的寒光
只是不同于第一個那種仿佛長袍一般的精致造物。他的身體是真正的鋼鐵之軀確切的說,那是一個全身包裹在厚重全身板甲之中的武士。甚至連他座下的馬匹,也與他一樣,從頭到腳都被全身甲覆蓋著,馬的頭完全被一個全罩式頭盔所遮擋。只能看清面罩的縫隙之后一雙好像燃燒著兩團暗色火焰的眼睛。
精心設計的重型盾牌、長槍就被掛在那坐騎的兩側。黑色的人與坐騎帶著一種沉默冰冷的殺意,即使只是目光與之交接。仿佛也會被那無形的殺意切割。
同樣是恰圖蘭。
“這里是遺忘者大廳。這座建筑擁有四個門扉,代表著四條路線,以及四份寶藏。”
這是第三個聲音。
明亮,冷漠,帶著一點金屬的鏗鏘,而它的主人看來或者更加溫和一些這個生物帶著高高的帽子。穿著長長的袍服,長長的須髯從下巴上垂落下來,使其莊嚴的面容有些晦暗……但就像他的兩位同伴一樣,這一切同樣是由金屬鑄造的。他手中拄著長長的魔杖,杖端隨著腳步敲打出叮叮的脆響,只是這柄長杖的另外一頭上裝著的不是寶石或者水晶,而是一片金色的,矛斧的尖端。
“我的陛下,我們必須等待他們的選擇,那是主人賦予每一個來客的天生的權力。”從黑暗中出現,他向戴著王冠的恰圖蘭微微躬身,再轉向三個人:“若想要離開這里,你們要做的,就是每一個人從我們之中選擇一個,每一個人進行一次戰斗來測試自己,通過我們的考驗,你們就可以得到這座城市中相應的東西,這是主人的吩咐。”。
“你們的主人是誰?”愛德華問道。
雖然心靈術士大致上可以推斷,自己一行人很可能是無意間進入到了這座遺跡中的尚未被開發的某個隱秘之地,但他也不可能保證這一點……如果這是個圈套,他就只能強行撕開這里的空間,帶領艾瑞埃爾離開這個危險場所,不過可想而知,一切的布置,所謂的隱秘也就此被破壞了。
“主人的名諱,不可輕易為外人得知。”仿佛老人一般的恰圖蘭開口道:“但汝等來到此地的意義,主人已經全部知曉了。作為探索者,你們可以得到應有的報償,但前提是,你們必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這代價,即是戰斗。”
也就是說,非打不可,但不是用直接的武力?
“你們準備用什么方法來進行戰斗?”顯然,相對于喜歡從給對方的話語里推測真實的人類,熾天神侍并不打算浪費太多時間:“武器的格斗,或者其他什么?”
“都不是,我們有我們的方式。”
架住長劍的恰圖蘭向上一揮權杖,推開了熾天神侍的劍刃:“勝負可以從我們喜歡的幾種方法里面選擇,但其中并不包含暴力,因為主人建立此地的目的,是為了接待法師,只有足夠聰明的法師,方能得到最后的勝利。”
他張開手,于是一張張的方格,就在他面前的空間里展開了。
那些全部都是棋盤……從比較簡單的到比較復雜的,棋子的數量也是大相徑庭,其中最夸張的一份,密密麻麻的排列著近百枚棋子!
說是選擇,可這特么的有什么好選的?
相似的生物特征,總會造成相似的文化基礎,所以這個世界自然也是有棋之類的消遣品的,只不過,愛德華從來對于刺刀就沒有什么研究,就算是那些棋盤中最為簡單的一種,他也同樣叫不出名字來,更別說是與之較量了。
“那個……托馬斯也是擊敗了你們才進去的?”
“不久之前的一天,千年之后的第一位客人光顧了這兒,他探索了這里,通過了遺忘者大廳并且在與那兩個活化構裝的戰斗中獲得了勝利,于是,他得到了這座城市中微不足道的部分權力。”
恰圖蘭尼的國王開口道,他的聲音悅耳悠揚,但總是帶著高高在上的威嚴:“他選擇的哪條道路是最為簡單的一條,所以他只能簡單進入到城市中央那些不設防的地方。”
“那個東西,根本就是一個廢物。”恰圖蘭尼主教冷笑了一聲,比平時的聲音還要更加像是刀刃的刮動:“主人得不到更多的恰圖蘭尼,才會將他們暫時填充在這里,但現在看起來他們根本就不能勝任這個任務,竟然在區區的一個沙漏刻度里就被人打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