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能活著就別死

這時候，想牽動嘴角苦笑都難了，不過是一念之間，我們選擇了一條死路。剛才若選擇回頭跑，那么還是有機會逃出這洞穴，到那個巖口處會是絕佳的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位置。

現(xiàn)在多想那些也無用，只能垂了眼去看自己槍膛內(nèi)子彈，一看之后越加心涼，完了，子彈快用光了。對方似乎發(fā)覺到我們的絕境一般，叫囂聲更高了，站在最頂端的那三只山魈，更是揮舞著雙臂，把同伴尸體在空中拋來拋去。

這是一群沒有種族觀念的魈魅，對同伴的冷漠，使得它們性情殘暴。這一刻它們可能聚集在一起組成團體來對抗外敵，下一刻誰身亡了就被拿來當成是擋板或者武器。所以，即使它們再有智慧，也只是一群畜生而已。

我腦中盤轉(zhuǎn)的是如何利用它們這種性情來各個擊破，目光凝在最底下的三只體型龐大的山魈，它們雖然形若孩童大小，可從毛色與臉鼻胡須來看，應該是成年甚至是老年山魈。無論什么戰(zhàn)役，都有一個不成文的戰(zhàn)術(shù)：擒賊先擒王。所以我朝他們兩人暗使眼色，假意抬槍去射上方的山魈，在舉到半空中時突然垂直而下，只剩六子一人朝空中放了一槍空彈，我和周通的兩槍實彈全射向了最下方左邊那只沒防備的老山魈。

正中頭部！頓時腦袋開了花，血噴射而出，下一瞬，老山魈往后頹倒，上方的梯隊也向后傾軋，眾猴嘰嘰怪叫。一招虛中有實騙過了它們的眼，可只能一次，第二次時對方已經(jīng)不受騙，在沒了老山魈后，其余的山魈又火速搭成了梯隊，很明顯它們的情緒變得沸騰浮躁，面露兇惡，看我們的目光也惡毒異常。

我們被逼退到了最后的底線，緊靠在石墻上，六子說：“一直覺得是偷來的命在活著，可沒想過會是這種死法，老周，別忘了留顆子彈，等下萬一被這山魈給揪住了，在被它們分尸前記得先了結(jié)我。”周通朗笑出聲：“好，一定給你留著，咱兄弟多活了幾十年，也活夠本了。但是，小妹，你還年輕，等下我和六子替你掩護，你頭也別回往底下沖，知道嗎？”

我蹙起眉，轉(zhuǎn)而學周通咧開嘴笑，“跑不動了，我的腳已經(jīng)沒知覺了，今天看來是得陪你們了。”其實我在撒謊，雖然腳底痛到不行，但若求生有路，還是能堅持著跑的。可我不想一次次的生路是用他們的犧牲來換，假如真的生命到這里終結(jié)，那么至少，讓我們并肩作最后一戰(zhàn)，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氣。唯一的遺憾是，沒法再看盛世堯一眼。

到了這時，我已經(jīng)大抵明白簡寧一看到的無數(shù)只手講兩人拉拽進玉棺是怎么回事了，那無數(shù)只手正是這群山魈的，它們也像現(xiàn)在這般堆疊著，將那個巨型蟲卵遞送至石池底部。而當盛世堯與莊聿講玉棺側(cè)面給挪開的瞬間，它們感覺到危機，立即將人拉拽拖進了洞穴。正因為是這群山魈，力大無窮，甚至能徒手撕裂虎豹，所以兩人不防備，被拖了進來，至于后事如何，我無法去猜度。

只堅信一件事：憑盛世堯的本領(lǐng)，絕不可能會被這群山魈給滅。更何況，還有一個莊聿，他們兩人聯(lián)手，哪怕是徒手，都應能對付它們。再說，這一路而來，并未發(fā)現(xiàn)遺留的痕跡，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他們被拽入進玉棺后，就用術(shù)數(shù)擺脫了山魈群。但不曉得是否還有岔路，我們沒留意到，否則此處到了盡頭，應該會與他們相逢才是。

情勢容不得我再分析，山魈們終于向我們發(fā)起第一輪攻擊，以飛掠的速度俯沖而下，我們齊齊矮身往前沖。同一種想法，若勢必得打肉搏戰(zhàn)，那首先要攻破它們這種陣形，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滅了底部支撐的老山魈。這叫直入腹地！

這時誰都幫不了誰，只能靠自己，我咬緊牙關(guān)，不想危難時候又讓他們倆來救，也虧得這群山魈為了掩護自己，雙臂抱著同伴尸體，沒法空出手來抓扯，所以左右臂格擋住頭，就鉆到了最下方。正要用槍管挑開老山魈的尸盾，突覺旁邊一記推力，把我往斜向下方向推搡了出去，我無法控制身形平衡，直接栽倒在地，因為是斜面，往下滾落了數(shù)米才止住。

耳旁傳來周通吼聲：“小妹，能活著就別死，不要回頭。”

我驚愕地抬頭，看到兩人背靠背以身作擋，以火力吸引山魈群的全部攻擊。已經(jīng)有幾只扔掉了手中的遮擋同伴尸體，齜牙咧嘴地兇惡飛撲向他們，我抬槍射擊，擊中一只，卻是射入的山魈身體，它們毛長皮粗，只吱呀叫了聲，又撲了過去。

我欲再射，卻見周通突然轉(zhuǎn)身面向我，拿槍頂在了自己腦袋上，“小妹，你再不走，老哥現(xiàn)在就死在你面前。記住，你若逃不出去，妄我與六子為你拼命一場，我們就是到了地下也會死不瞑目！”

淚涌而出，我沉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扶著墻撐站而起。不想他們?yōu)槲覡奚梢淮未蔚谋苊獠涣耍坏缴牢＞常麄兙突砹诵悦鼇肀Ｎ摇４丝倘绻也豢献撸^對相信周通下一槍轟的是自己，艱難地扭轉(zhuǎn)頭，腳步再沉重都得抬起。

就在我欲拔腿狂奔時，突聞一聲長嘯回響在空間，竟辨別不出是從哪里傳來的，像是頂端盡頭，又像是底下黑暗中。這長嘯與山魈的嘯聲完全不同，更主要的是，原本兇猛攻擊的山魈群都如被驚到了般，止住對周通與六子的攻擊，全都驚惶不定地四下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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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數(shù)秒，又是一聲長嘯，這次我依稀能分辨，聲音似來自......頂端盡頭之后？到第三聲長嘯傳出時，山魈群們一下四散而開，梯隊全都分解，也拋了抓在手中的同伴尸體，紛涌而往下跑，飛掠過我的身旁，卻沒有一只有試圖來攻擊我。不過眨眼，所有的山魈都沒入了黑暗中，不見了蹤影，若不是地上還躺著好多山體尸體，我會以為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是幻覺。

六子驚魂不定地問：“它們這是......都走了？”周通用手電光朝下方射了又射，最終長舒了口氣說：“都走了，看來老天還不想收我們。”六子撓了撓后腦勺，“可是，怎么會突然就急轉(zhuǎn)直下了啊，我還以為今天咱兩鐵定交代在這了。”

“你耳背啊，沒聽到那三聲長嘯嗎？”周通環(huán)看了下四周，嘀咕著說：“奇怪，也不知道那嘯聲是從哪發(fā)來的，竟然讓那群山魈如此害怕。”六子這才恍然而悟，“你是說是那三聲嘯救了咱們？會不會是堯哥啊？”

“不會，要是堯哥的話，早就出現(xiàn)了。我擔心是這邊動靜驚動了另一種兇猛的山怪，要知道山魈可是最大的猴科動物，常有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一說來形容猴子的兇，而山魈則是猴中最兇狠的，有人甚至說它們是山中精怪妖魔，可見其威力了。所以能使它們怕得落荒而逃的，必然是更厲害的，我們還是找找可有別的岔路口，否則只能盡快往回退走了。”

周通一番分析后，轉(zhuǎn)目看向我，奇怪地問：“咦？小妹你怎么不發(fā)表下意見呢？”

他與六子站在離我三米之外，我微仰了視線，幽聲說：“老哥，六子哥，能不能......以后都不要這樣了？我想與你們并肩作戰(zhàn)，哪怕是死，也不想永遠都是躲在你們身后逃跑的那一個。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兩人沉默，定定看著我，隔了良久，周通長嘆一聲，向下走至我面前，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然后說：“小妹，當堯哥認定你的那天起，保護你就是我們的職責。我們沒法答應你這個請求，如果有下一次，還是會作同樣的選擇。”

“可是......”我欲張口分辨，但被周通身后的六子打斷：“沒有可是，為了堯哥，你必須得活著，這不止關(guān)系到你性命，還關(guān)系到堯哥。”

頓然而悟，他們亦知道盛世堯入魔這件事，哪怕不是全部了解，也是心中有數(shù)。所以每一次拼了命護我，實則是為護盛世堯，這樣想過略微好受一些。可聽周通對六子呵斥：“別胡說，小妹與我們生死患難多少次，就是沒有堯哥的原因，難道你就會不拼死而救了？”

六子怔了怔，表情微僵地說：“我不太會說話，就是想表達那意思。”

我垂了眸沒再說話，心中隱痛，卻無力勸服他們。也沒時間給我們在這糾結(jié)，按周通的推斷，很可能比山魈還要兇惡的動物在接近，所以三人劃分地段分頭而尋，我被安排在最頂端的盡頭處，他們兩人在下方以二十米為距了搜尋。

如此安排也無需多想，就知他們是為防山魈去而復返，可若真的山魈群再回來，恐怕這回是難逃劫數(shù)了。我能做的就是斂去雜念，從左往右，地毯式地搜尋過去。假若我沒聽錯，那嘯聲真是從這堵墻后傳來，那就意味著后面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