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嘆了口氣:“圣姑、墨少俠,你們不要再為我們枉費心思。我們滯留在開封七八年了,受盡漢人侮辱與冷漠,生死早已不放在心上,哪怕逃出開封,也難以擺脫金國的追殺。唯一可惜的是仍未能尋得祖上傳下來的圣物,在九泉下也無顏見先祖。”
秦陽想了想,誠懇道:“老伯,此事倒不難解決,只是開封終歸不是久留之地,若你們不介意,可以遷到淮南去。你們愿牧馬生活我便給你們大片的牧場,愿隱居深山我便給你們一片深山老林耕種,保證你們不會再受人欺凌。至于金國,他們敢來,我自會對付他們?!?
老族長又驚又喜又不敢置信:“你……墨少俠,我們遷到淮南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那里我們人生地不熟,遷到那得當地的官府同意,這怕很難……”他見秦陽說得輕描淡寫信心十足,一時摸不透這墨少俠的真實身份。
卡蓮拉住爺爺的衣袖道:“阿爺放心,撒亞說了可以就一定可以!”
“可是……”
李師師瞥了一眼秦陽,見他沒有特意朝自己示意對老族長隱藏身份,便哼了聲道:“族長,這墨堤是假冒的,他真正的身份是淮南之主,太陽王秦陽?!?
老族長瞠目結舌,很快便喜上眉梢道:“原來你是太陽王……太陽王,你剛才的話可作準?”
秦陽微微一笑點頭:“王無戲言?!?
老族長大為心動,轉頭問李師師道:“圣姑,你看……”
李師師暗暗道:誰曉得阿黎族到了淮南是否一樣受人欺凌?人家當王的貴人事忙。轉身怕就忘了這事,便說道:“這事以后再說。喂,姓秦的。你先說說有什么好法子解決眼前的難題。”
“這事倒不難,宇文光現在位高權重最是惜命,只要我們以性命來要挾,讓他覺得我們隨時能取他性命,保證他不敢再輕易對阿黎族下手。阿黎族可以利用這些時間離開開封城,遷到淮南?!?
李師師心道:誰不知道擒賊先擒王,問題是宇文光的都統領府防衛嚴密,高手如云,宇文光本身又是名絕頂高手。連我也沒把握能刺殺他。何況我們還不能暴露身份……
秦陽看破她的心思,笑道:“我一個人去便可,你們在這里等我。”
李師師一怔:“這事本來與你無關,要去也是我去……”
“你知道宇文光的都統領府在哪不?那麻煩你替我帶路,我們一起去?!敝灰钗墓獾母诓幌窕食悄前惴朗貒烂?,秦陽根本不放在眼里。
李師師想到秦陽武功高強,有他相助未必不能威脅到宇文光,便點點頭。
老族長再三道謝,秦陽在卡蓮的幫助下恢復撒亞體格裝扮。又讓李師師重新戴上面具扮成老婦人形象,兩人與老族長、卡蓮道別后出了密室。李師師又吩咐屋頂上放哨的流珠注意保護好老族長和卡蓮,隨后和秦陽一起施展輕功奔向巷口。
李師師有心想再看看秦陽的輕功,剛出小院丟下句“我在面前帶路!”便全力抖展輕功向前疾奔。她對自己的輕功一向極為自信。此前在麻城她提著小蕾,秦陽兩手空空卻足足追了二十里才追上她。
哼,就算你輕功提高了不少。也別想在離開這小巷前追上我!李師師正得意地想,誰知剛奔出十余丈。秦陽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側,身形飄忽瀟灑。幾乎腳不沾地。
李師師驚駭至極,忍不住問道:“喂,你的輕功怎么提高得如此快?”
秦陽微微一笑:“我以前只是故意隱藏實力而已?!?
李師師當然不信,哼了聲不再說話。
奔到巷口,星兒從暗處閃身出來,問道:“哥哥,我們現在回去?”她的目光落在李師師身上,驚訝道:“這位老婆婆是……”
秦陽咳了聲,答道:“她是異族的圣姑,我和她去辦些事,很快就回來,你們繼續守在這里,替我保護好異族。”
“嗯?!毙莾盒闹胁簧犭x開哥哥,但見有外人在,只是摟住哥哥的手臂蹭了蹭,便聽話地退回巷口暗處。
秦陽見星兒一如往常地信任自己,自己卻不盡不實地回答她,頓時大覺內疚,望著星兒嬌美的身影呆了一會,才低聲對李師師道:“走吧,你帶路。”
李師師一言不發,施展輕功向前疾沖。
兩人如兩只靈巧的鳥兒般在黑夜中穿梭,李師師忽然問道:“剛才怎么不向你妹妹說出我的真實身份?我曾刺她一劍,她定是恨我入骨了。”
不提起這事還好,一想到月兒胸前那觸目驚心的劍傷,秦陽心中便騰起一股無法克制的怒火,語氣冰冷道:“上次你刺傷的是月兒,剛才的是星兒,我另一個妹妹。我警告你,如果你以后再敢傷我身邊任何一個人,我保證讓你后悔一輩子!”
李師師只覺得全身被一股冰寒入骨的殺氣所籠罩,根本無從閃避,不由又驚又怒,止住腳步冷冷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們兄妹,你要殺要報仇隨時可動手!”
“我下午時已說過,不再追究這事……”
“沒錯,你是大英雄大豪杰,我只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殺手,你要怎么想我我不怪你,但這次你幫了阿黎族大忙,于我有恩,難道我李師師就是不識好歹、以怨報德的人?”李師師眼圈發熱,差點就要落淚,連忙別過臉,心中不斷罵自己道:李師師啊李師師,平時你何等堅強,現在怎么這樣沒用,姓秦的不過冤枉你兩句,你就委屈得要哭了?
秦陽見差點把人家姑娘氣哭了,心里也頗有歉意,便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是這樣的意思……”
“沒事。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李師師不理他,急展輕功離去。秦陽默默跟在后面,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一路上兩人再沒說話,氣氛頗為尷尬。
到了內城城墻下,李師師輕車熟路地從一處偏僻的地段攀墻而入,秦陽跟在她身后一并入了內城。
內城中不時有精衛軍巡邏,但李師師慣于黑夜出沒,很快就繞過所有明崗暗崗來到都統領府外。都統領府離國師府不過只隔了三條街道,同樣建筑恢宏,庭院深深,府內外都有不少高手在巡邏。
李師師冷冷地問了句:“到了,接下來怎么辦?”
秦陽搔搔后腦:“怎么辦?自然是進去找宇文光?!?
李師師哼了聲:“廢話,我是問我們怎么進去!這宇文光在開封橫行霸道慣了,得罪了很多人,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他特意在府里安排了百多名好手巡邏,還網羅了大批人才當家將手下,其中就有精于土木機關、布陣防守的異才。這都統領府不但布滿機關,而且明崗暗哨相互照應幾乎沒任何死角,我上次易容想混入府中都沒成功,還差點露了行跡。再說都統領府這么大,我們怎么才能找到宇文光?”
秦陽“天眼”“火眼”一張,數百丈內所有人的實力情況、走動軌跡盡數了然于胸。
“我自有法子,跟著我走,不要離開我三步之外?!鼻仃柺┱馆p功,悄然摸到墻腳。李師師滿腹狐疑,但她單憑個人力量實在難以摸入都統領府,只得死馬當活馬醫,緊緊跟著秦陽。
秦陽選了一處偏僻的墻角,正好在樹蔭之下,“火眼”監視著十余丈外兩座箭樓的哨兵。觀察了一會,發現兩處哨兵只有兩個呼吸的時間目光同時離開這處圍墻,便輕聲問道:“有沒有把握在兩個呼吸間翻越這圍墻?”
李師師順著他的目光打量了這圍墻一下,這圍墻乃是花崗巖所砌,堅固結實,足足有七八丈高,圍墻之上裝滿了倒勾尖刺,平時想翻越已頗不容易,更別說是在短短的兩個呼吸間。
她不甘心地搖搖頭。
“那我自己進去,你留在外面望風?”
“不,這是阿黎族的事,我不能讓你這外人去冒險?!?
秦陽皺皺眉,道:“那我帶你一起進去吧?!?
李師師奇道:“你帶我?怎么帶?”
秦陽望了眼她清澈動人的眼眸,淡淡道:“我抱著你進去?!?
李師師的心臟“卟嗵”地猛跳一下,臉蛋隨即紅了:“不要,我……我還從沒被男子抱過。你,你不許碰我,不然我必定殺了你!”
秦陽愣了愣,他自然聽得出李師師說的是實話。歷史上的李師師是名揚秦淮的歌妓,想不到在這個新宋世界里卻是個守身如玉的純潔姑娘,他苦笑搖搖頭道:“事急從權,拖下去我怕宇文光會發現不妥,再派兵馬去貧民區,到時阿黎族就危險了?!?
“這……”李師師一聽到“阿黎族”,頓時軟了下來,她不甘心地咬著櫻唇,好會兒才發出細若蚊子的聲音:“那……那就這次?!边@回不但臉蛋,連耳朵脖子都紅了。幸而她帶了面具,倒不用擔心秦陽看到她的臉色。
此時李師師離秦陽不過兩三步,夜風吹過,送來她身上動人至極的少女幽香,秦陽不由心搖神動。
李師師全身僵硬,眼神游離。
兩人都沒再說話,原本一路上那種尷尬與冷戰氣氛卻不知不覺消失在夜風中。
只有無法言喻的暖昧在空氣中漂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