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聽了她的話臉上露出一絲嗤笑,不客氣地開口道:“想什么呢,你要真死了早就被小鬼把魂勾走了,哪還用得著我們哥倆出馬。”
遺玉心頭一松,暗道只要不是死了就好。
“不過你雖然沒死,可也跟死差不多了。”
遺玉剛剛放下的一顆心瞬間又吊了回來,黑無常看她這模樣,忙瞪了一眼白無常,“你嚇唬她做什么,”隨即溫聲對遺玉解釋道,“你是因為身體受創(chuàng),牽扯到了定魂心脈,魂魄不穩(wěn),所以暈厥過去,現(xiàn)在只是魂魄離體而已,不要怕。”
“啊?”遺玉一臉呆滯,完全聽不懂這面貌和善的小黑大人在說些什么。
黑無常眼見她迷惑的樣子,輕嘆一口氣,張口娓娓道來:“事情是這樣的......”
生死薄被錯批,這世上多了一具缺魂少魄的生命,黑白無常奉命尋了紫薇命盤相同的遺玉的魂魄,可上面的人卻錯將定魂珠當(dāng)成養(yǎng)魂丹給了黑白無常,遺玉錯服入體,定魂珠凝聚在心口,匯做一條定魂心脈,雖也起到安神的作用,可定魂心脈過剩的的靈氣卻意外地附帶了一些別的效果。
聽完黑無常的講述,遺玉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問到:“那我能催生植物,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見到兩人點(diǎn)頭,遺玉方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是下一刻臉色卻難看起來:“我、我記得之前自己好像流了不少血...”慘了,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白無常翻了一個白眼,“放心吧,你那是傷在了肩上,不是順著那條心脈流出的血便無用,”看了一眼遺玉似懂非懂的表情,略微一頓繼續(xù)道,“說了你也不懂,那十指連心總該知道吧――你就這么理解好了。”
遺玉這才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們出來一次甚是不易,上次便是趁你魂魄不穩(wěn),才找到了機(jī)會檢查你的身體,那時除了發(fā)現(xiàn)你多出一條心脈外并沒無大礙,后來才又得知你有了那般機(jī)緣,因而這次仍是借你魂魄不定,特來囑咐你一番,順道也與你解釋清楚。”
遺玉剛消化掉白無常的話,又聽到黑無常提及上次幫她檢查身體的事,心道應(yīng)該就是在逃脫張鎮(zhèn)那晚,她莫名其妙地魂游了過去,想來也全是因為他們,只是那時他們竟還不知道她那點(diǎn)“特殊”情況,消息可真夠不靈通的。
“定魂心脈乃是異物,上頭觀你品性尚佳,允你借用,只是切記不可損耗過度,否則將有性命之憂。”
黑無常說完這句話就對身旁之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對著遺玉一揮衣袖,在她視線模糊前,輕聲笑道:“多保重,咱們今后是見不著了,你還是把我們哥倆忘了為好。”
遺玉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驚醒的,雖然眼睛只能睜開一條細(xì)縫,可也感覺到自己正趴在軟綿綿的褥子上,肩上的粘膩痛感讓她輕哼出聲。
“大...大哥...”
屋里伺候的丫鬟聽見她細(xì)微的聲響,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跑了出去。
眨眼間盧智便從門外沖了進(jìn)來,奔到床邊隔著紗帳,輕聲叫喚,“小玉、小玉。”
“大哥...”遺玉聽見了盧智的聲音,忍著痛輕輕應(yīng)了一聲。
“大哥就在這兒,你身上有傷,乖乖趴著不要動,好好休息。”
“嗯...”知道盧智就在身邊,遺玉放心不少,蒼白的小臉貼著光滑的絲枕,心里想著剛才那場似夢如幻的談話,肩上的痛感因她的分神減緩不少,不大一會兒她便沉沉睡了過去。
此時已近黎明,一夜未眠的盧智坐在床邊的小凳上,透過紗帳隱隱看著靜靜趴在床上的遺玉,臉色很是難看。昨晚在太醫(yī)給遺玉處理傷口時,魏王便傳了探子將他離開之后宴席上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講了,聽完了事情的經(jīng)過,盧智并沒在魏王面前表現(xiàn)出任何不妥,直到這時身邊再無旁人才將情緒外露出來。
他真沒想到高陽會過分如此,堂堂公主卻心思那般歹毒,既惱怒自己的離去給了她可趁之機(jī),又對醉酒不醒的盧俊氣的咬牙切齒,昨晚他們跟著魏王一同回了杏園后,便有人將盧俊也扛了回來,被他一盆冷水潑醒后就丟在院子里,他下了決心要給盧俊一個教訓(xùn),這會兒還讓他在外面跪著。
至于高陽,原本相處來的那點(diǎn)情誼現(xiàn)下早已煙消云散,這件事他更不會就這么算了,這個虧吃的太大,仿若重重一棒狠狠打在他的腦袋上,若不還回去又怎解得了他心頭的怒火。
等到遺玉第二天中午睡醒,一直守在床邊的盧智囑咐了她在這里好好養(yǎng)傷,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便帶著面都不讓她一見的盧俊回了龍泉鎮(zhèn)去。
暫且不提盧智回家之后如何同盧氏交待,當(dāng)晚遺玉又發(fā)起高燒,折騰一夜方才消停下來。雖然她遇刺時止血及時,之后救治得當(dāng),但那一匕到底是直直透傳了她的肩膀,傷到了筋骨,因此她在床上整整趴了三天身上才有些力氣,期間有專門的丫鬟為她凈身喂飯,除了每日三次要喝的藥苦了點(diǎn),外加肩上正在愈合的傷口又疼又癢外,她也沒什么可抱怨的。
到了第四天,卻仍不見盧智過來看她。遺玉一早便得了太醫(yī)的批準(zhǔn),被丫鬟小心翼翼地?fù)Q上了輕便的精絲襦裙,扶著出了臥房。
早有人在小院中一棵杏樹下布了軟塌,遺玉右側(cè)著身子斜躺在上面,依靠在松軟的繡墊上,側(cè)目看著樹梢上尚未落盡的梅紅色杏花,微微有些失神。
直到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鬟突然的出聲,才讓她回頭看去。
“王爺。”
來人身著一襲玉色錦衣,黑發(fā)銀冠,體形修長,衣擺與襟邊處的繡紋,隨著他穩(wěn)穩(wěn)的步伐在陽光下折射出點(diǎn)點(diǎn)金彩,待他緩緩走近,立在軟塌后面的兩個丫鬟早就面色微紅地垂下了頭。
遺玉怔仲地望著來人愈加清晰的面容,恍然似又回到了三年前薄荷草長出幼葉的那個午后,在龍泉鎮(zhèn)的小院中,初見那雙青碧眼眸的時分。
“恩、恩公...”
雖身形有變,可她還是一眼便認(rèn)出了眼前這人,正是當(dāng)年那個眸生異彩的少年恩公常公子,只是三年未見,這人本就妖冶的面容愈發(fā)生地讓人目不干敢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