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一上出租出就對司機說道:“我要去附近最近的醫(yī)院。”
司機是地道的a市人,一聽這目的地便回答:“小姐,離北園最近的是人民醫(yī)院,您看可以嗎?”
“行,就去人民醫(yī)院。”林希立即答道。
周末的醫(yī)院簡直是人頭攢動人滿為患啊。林希好不容易排隊掛了個號,到達醫(yī)院三樓的婦產(chǎn)科時,才發(fā)現(xiàn)她前面還有近一百個患者在等待。
等了好大一會兒,實在百無聊耐,林希便走到扶手電梯旁的公共區(qū)域去打電話。電話薄翻來翻去,竟也只找得到陸巖來傾訴。
陸巖這邊剛到武漢,才開機不久便接到了林希的電話。他一接電話就立即問:“出什么事兒了?”他實在太了解她,周末的上午如果不加班,她必定會睡個懶覺。若沒有什么事情,她也一定不會找他。
“親愛的小巖巖……”林希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換上了可憐兮兮的哭腔,“我生病了……你會不會給我送終啊?我家里也沒有人,也沒有朋友,也就認識你一個人,你管不管我的啊……?”
“管管管,親愛的,快說,什么情況?”陸巖的聲音聽起來焦急又真誠。
“經(jīng)期推遲快一個月了,我才想起來!這個月我又是出國又是出差的,都忘記這回事了!你說,我不會是吃了什么垃圾食品然后長了什么腫瘤吧?要是惡性的怎么辦?要是醫(yī)生通知我只有兩個月時間了怎么辦?”
聽到這些話,陸巖才稍稍放了心。他知道,林希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多年以來她獨自生活,早已是百毒不侵獨立自我,不會因為一點兒小病痛就被打倒。在電話里,她這樣說話,也只不過是想找一些真真正正的存在感以及少有的被關(guān)心的感覺。
人的堅強往往到了一個程度,就會疲倦。而現(xiàn)在,林希就是這樣子。
陸巖輕輕地笑,然后說道:“好好的檢查,等我回來請你吃大餐,哦不對,是你請我吃大餐。”
“嗯……”林希像一個小女人一樣呢喃著,“那你趕緊回來啊,回來就來見我,我想你都想壞了!”
走廊的那頭,許牧原正和兩三位門診的內(nèi)科醫(yī)生一起走過來。他本是住院部的醫(yī)生,今天臨時到門診來辦事,遇上幾位科室的前輩,聊起了前幾天的一則典型案例。哪知道還沒有走到電梯,就見到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側(cè)在那兒打電話。
直到走近他,他才聽見她幾乎是撒嬌柔軟的聲音。她正在說:“我想你都想壞了……”那種溫柔的語氣,和那種嬌媚的姿態(tài),竟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了他的心里。
其他的幾位醫(yī)生看許牧原停了下來,以為有什么事,便問道:“許醫(yī)生,怎么了?”
許牧原偏過頭禮貌地答道:“你們先過去,我一會兒就來。”幾位醫(yī)生點了頭,然后一起上了電梯離去。
林希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正盯著她的手機看著什么,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的意思。許牧原等了片刻,還是溫柔地喊出了口:“林希。”
靠著欄桿而立的林希立即轉(zhuǎn)過身來,抬頭看見了她身后站著許牧原。
他穿著長至膝蓋白色的大褂,底下是黑色的褲子和皮鞋,向著光站在那里,與周身匆忙的背景格格不入。
他的頭發(fā)還是那么精神地豎著,眼神柔和地望著她。可那溫柔的眼睛里明顯帶著幾許探尋的意味。他像一個溫和可親的王子,款款地站在那里,就像中世紀的歐洲油畫里,那些翩翩的貴公子一樣。
他的左手抱著一個文件夾,白皙的手指微微彎曲。在看到她的時候,那手忽然放了下來,就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一樣輕柔地閃過,動人得不真實。
林希忽然想起那天在斯諾克俱樂部見到他時,她也是這樣的感覺。穿著襯衫認真試桿的他,和此刻穿著醫(yī)袍工作的他,都總是給人十足的恬靜感。無論他在哪里,那畫面已經(jīng)足夠吸引人,已不需要任何背景的烘托。
“你怎么在這里?”許牧原又輕慢地問道。
林希立即恢復了原形,笑瞇瞇地說:“呀,許牧原?緣份啊,你竟然是醫(yī)生?在這兒上班?真巧!我今天來這兒看病的。”
“哪里不舒服?”許牧原竟然隱忍著聲音里的焦急,認真盡職地問道。
“我——”林希剛想說出口來著,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要告訴他自己內(nèi)分泌失調(diào)?不行不行,不能這樣說。“我嘛……肚子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我這苦命的孩子爹是誰,只好到醫(yī)院來做個手術(shù)把他拿走。哎,世上負心漢多呀!”
林希一嘆氣,說得跟真的一樣。可是眼睛里卻閃著狡黠的光,偷偷看著許牧原的反應。
許牧原知道她必定是在開玩笑,也不理會這話,只說:“掛號單子我看一下。”
林希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還是遞上了掛號單。許牧原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然后面不改色地還給了她:“等你看完估計就到午飯時間了,十二點整我在門診大樓門口等你,一起吃午飯。”
說罷也不再問她的意見,許牧原便直接朝婦科診室里走去。林希覺得莫名其妙,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好傻傻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又等了一會兒,終于排到她就診了。診室里的婦科老醫(yī)生一見到她的掛號單子就熱情極了,不時地問著她的情況,然后又詳細了解了她最近不規(guī)律的生活,最后老醫(yī)生慈祥地說:“沒什么大問題,作息不良導致內(nèi)分泌失調(diào),開一點藥給你,過幾天就會好。”
林希千恩萬謝的,走之前老醫(yī)生又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她幾眼,暗自點了點頭,心想這小許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拿完藥以后,林希看了看時間,十二點還差幾分鐘。她走出門診部的大門,果然見到許牧原正站在那兒等著她。
林希因為檢查結(jié)果已經(jīng)放了心,開心地跑到許牧原身邊去,調(diào)皮地說道:“許醫(yī)生,你看我對你是不是很好?才做了手術(shù)就陪你去吃飯。”
許牧原輕輕地點了一頭,望著她的眼睛說道:“你啊,少熬夜,少吃垃圾食品,少加班,就不會內(nèi)分泌失調(diào)了。”
他的聲音溫潤無比,稍微升調(diào)上揚,竟是另一番風情。
林希大驚,他怎么會知道的?轉(zhuǎn)而她又聯(lián)想到許牧原看了他的掛號單子后去了婦科診室,和后來那位婦科醫(yī)生不斷打量她的眼神,她立即明白了幾分。
“許牧原,你老實交待!你都說了本宮什么壞話!”林希憤憤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許牧原動了嘴角微笑了笑,很自然熟絡地對她說:“走吧,去吃飯。”
林希像一個小學生一樣,背著個巨大的包跟著他走。
兩人去了醫(yī)院附近的一家餐廳,正是用餐的時間,餐廳里人比較多。兩人找了個空位坐下來開始點菜。這一次,許牧原毫無紳士風度的自己點了菜,清一色的清淡口味,更可氣的是,林希聽到他竟然還點了一道木瓜湯。
餐廳的服務員一走,林希就開始炸毛:“許牧原,你是覺得老娘胸太平嗎!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許牧原掃了一眼林希的大衣,然后面色溫和道:“我不知道你們女生為何都認為木瓜是豐胸良藥,科學證明它和豐胸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只是這道湯可迅速幫你調(diào)理一下腸胃,所以我認為你有必要喝一點。”
……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這樣!說起話來不急不慢,不管說什么,卻總是很有道理的樣子。簡直讓人……又愛又恨啊!
林希換了副表情,賊兮兮地問:“來來來,帥哥,我們談論一下這個話題。你們男人為什么喜歡豐滿的女人?”
許牧原早就作好了心理準備,也不怕林希再來一次語不驚人死不休。他無意地掃過一眼林希看似乎……不太豐滿的某處,淡淡地回答:“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你說的那種人。”
“不是這樣吧!小巖巖說過,男人都是一個德性的,包括他自己!”林希立即反駁道,“你看我這二十多年沒人追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為國家省了多少布料哇!”
許牧原本來還想問一句小巖巖是誰的,一聽到后面林希說自己單身二十多年,心里竟莫名覺得高興,話也多了起來:“沒有人追?強子說你喜歡高富帥?”
許牧原說這話的樣子與平常的他大不相同。他的臉看起來很生動,在白日光的照耀下,顯得精氣十足。他的皮膚很白凈,配著無論是單獨看還是組合看都完美無比的五官,安靜得像一副畫。
“是啊,高富帥。”林希接口說道。
“怎么講?”
“因為我個高啦,所以最好也找個個子高點的對吧;帥呢,至少得到馬克塞爾比那個程度吧。至于這個富嘛……求上天給我一個男人,讓我可以每天不上班,在家數(shù)錢玩兒,想買啥買啥,想去哪兒去哪兒……怎么樣,有夢想吧!”林希雅痞地眨著眼,假裝認真地說道。
坐在對面的許牧原聲音清淡地問道:“你看我怎么樣?”
你看我怎么樣。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說出了這句話,十年了,夢里的那個影子到了現(xiàn)實里,又一次活生生地站到他的身邊。本來想過些日子再問出口,可是當強子已展開行動的時候,他竟然是那么真實的難過。
夢里的女孩,你看,我怎么樣?
林希一驚,立即哈哈大笑:“嘖嘖嘖,你嘛,確實稱得上高和帥,富不富我不清楚,不過想想,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我不是說過,你受不了我這樣的紅黃性格嘛!千萬別啊許帥哥,我還要留著你對別人吹牛的呢!”
這是她的拒絕么?許牧原一時覺得有些難過。而說出此話的林希,此刻內(nèi)心也是復雜的。她不知道他是隨口一問,還是認真的想知道答案。可是,她真的能期待愛情?上天會因為憐憫眷顧而給她一份完整的愛?
不,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上菜了,兩個人各懷心思,默默地吃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