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岳飛寫了一封家書交給萬俟卨,萬俟卨吩咐將岳飛押回監牢,他和羅汝輯帶著岳飛的供狀和家書來見秦檜。秦檜在客廳接見了他們,萬俟卨說道:“下官奉丞相爺的鈞旨,連日勘問,岳飛受了多少嚴刑,今日寫下一張供狀在此。”說罷就雙手呈上。秦檜看罷大怒道:“那岳飛說話如此無理,你們何不一頓打殺了他?”萬俟卨說道:“丞相有所不知,岳飛寫了此辭,小官正要加以嚴刑,忽聽他大叫道:‘我死之后,岳云、張憲這兩個孩兒,不要壞了我一世忠名!’下官倘若打殺了他,那岳云、張憲有萬夫不當之勇,領兵前來,不要說我與丞相,就連朝廷也難保!因此下官忙關上門,向岳飛假說救他,騙他寫書叫岳云、張憲來上辨冤本,這就是岳飛的家書,請丞相過目定奪。”萬俟卨說罷將岳飛的家書呈上。秦檜看了大喜道:“果然是一箭雙雕。二位賢契如此大才,日后堪當大任。”萬俟卨、羅汝輯聽了,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秦檜來到了書房,把善于模仿字跡的門客叫來,讓他將岳飛的筆跡,照樣套寫,更改了幾句,把‘辯冤書’寫成了:吾兒如唔,見字如見人。父奉旨召回臨安,面奏大功,朝廷甚喜。你可同了張憲,速到京師,聽候加封官職,不可遲誤。門客寫完交給秦檜看了,秦檜見此書足可以假亂真,心中大喜,賞了門客,把信封好,立刻差善于辦事的家丁徐寧,星夜兼程趕往湯陰縣去哄騙岳公子、張憲到來。秦檜又設計好大理寺的監牢布置,張開大網,準備將岳飛的余黨一網打盡。他委托萬、羅二賊在監內另造十間號房。名喚:“雷”“霆”“施”“號”“令”、“星”、“斗”、“煥”、“文”、“章”,專等監禁岳飛的家屬兄弟人等。萬、羅二賊領命回到大理寺,立刻著手建造號房,姑且按下不表。
再說汴梁總兵張保,自從和妻子洪氏領了兒子張英到任上來,過了近一年,忽然有一天,手下探子來報:“打聽得岳元帥在朱仙鎮上屯兵耕地,忽然有圣旨召回,不知何事?”張保聽了。心中非常疑惑,一連幾日,只覺得心神恍惚,坐臥不寧。這一日,張保實在耐不住了,便對夫人說道:“我自從朱仙鎮離開岳元帥,一晃就是一年,一直沒有得到岳元帥消息。前幾天探子回報,岳元帥被朝廷十二道金牌召回。不知何故?這幾天不知為什么,我總是心驚肉跳。我做了這個總兵,覺得挺別扭,毫無興趣。眼下岳云、張憲二位公子住在湯陰。我意欲同你到湯陰去,依舊住在帥府中。不知夫人意下如何?”洪氏聽了說道:“將軍!自古道:無官一身輕,有子萬事足。為了些功名利祿絆住身子,倒不如到帥府去住。樂得逍遙自在。”張保聽了大喜,連忙收拾了行李,將總兵印掛在梁上。帶了三四名家將,悄悄的一路望湯陰而來。
路上歷經千辛萬苦,終于來到了岳家莊帥府門首。張保將車馬停住,帶著夫人和兒子一起來到門口,岳安見了連忙進內報知李氏夫人。
李氏夫人聽了,吩咐家人將張保夫妻領進內堂相見。張保夫妻同了兒子來到內堂,拜見了夫人,又拜見了鞏氏夫人,然后將不愿做官的話說了一遍。李氏夫人聽了說道:“總兵來得正好!一月前傳聞老爺欽召進京,前日老爺忽又著派人送信來,把大公子和張將軍叫了去,不知為著何事?這幾日我這心里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似的。本想親自去臨安打探一下,又脫不開身,既然總兵到來,那就有勞大人去臨安探聽一下消息,不知總兵意下如何”張保說道:“既然有此等事情,張保心里也放心不下,就是嫂夫人不叫我去,我也要去臨安走一遭。”張保說罷對夫人洪氏說道:“夫人,你在此好生伏侍夫人、照看兒子,我明日就往臨安去探聽大元帥的消息。”李氏夫人吩咐備辦酒席,與張總兵夫婦接風,打掃房間,安歇了一宵。
次日天明,張保早早吃了飯,吩咐了妻、兒幾句,打點好行裝,辭別了幾位夫人,出門騎馬望臨安而去。一路上曉行夜宿,非止一日,來到了長江口。只見江水浩浩蕩蕩,并無一只渡船。張保心里焦急極了,沿著江邊走來走去,沒有看到一艘船只。眼看天就要黑下來了,張保心急如焚。“怎么辦?在這里又無宿處,晚上上哪里過夜?難道就在這江邊露宿一晚?”張保焦灼的眼神四處顧盼,突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個漁夫,手中提著一壺酒,籃內不知放些什么東西,探頭探腦的一直走向蘆葦中去。
張保悄悄地跟了過去,走上前一看,卻是蘆葦灘邊泊著一只小船,那人提著東西上船去了。張保叫道:“大哥!行行好,我要急著趕路,有勞你把我渡過河去,我會給你雙倍船錢。”那人聽了說道:“兄弟,對不住了!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敢渡你過去。如今秦丞相禁了江,不許船只往來,違令者格殺勿論。我老漢上有老、下有小,還想留著這條賤命養活他們。你還是去別處看看。”船家說罷自斟自飲起來,就好像他身邊沒有張保的存在。
張保懇求道:“大哥,我有緊要事要辦,渡我一渡,不忘恩德!”那人說道:“你是什么人,為何急著過江?”張保說道:“我乃汴梁總兵,以前是岳元帥的跟班馬前張保。我聽說岳元帥父子在臨安,不知情況如何?岳夫人放心不下,派我去臨安打探。”那漁夫聽了,遲疑片刻說道:“既如此,你可下船來歇息一會,等到半夜里我偷偷渡你過去。但是不要大驚小怪,弄出事來!你我都吃罪不起。”張保說道:“多謝大哥提醒,你放心,無論遇到任何情況,我絕對不會連累你。”張保說罷鉆進艙里,把包裹放下。那人問道:“總兵大人,你為何這般打扮?”張保淡淡一笑說道:“我以后不再是什么總兵了,我已經掛冠離去,如今和你們一樣身份。”漁夫聽了,心中疑惑:“這張保也真是的,放著總兵不當,偏偏要學周三畏掛冠離去,看來他也是一個值得敬重的人。”客官,你一路來,大概還不曾吃得晚飯?我剛才在村里賒得一壺酒來,買了些牛肉在此,將就著吃些,先睡上一覺,等到三更時分,我們再悄悄過江去便了。”張保聽了謝道:“那就多謝大哥了,日后倘若再與大哥相逢,一定好好報答。”那人聽了說道:“客官不必言謝,老漢對岳元帥為人非常敬重,既然你是岳元帥的馬前張保,老漢豈敢怠慢?來,兄弟,不要客氣。”漁夫說罷便將牛肉裝了一碗,斟了一碗酒,奉與張保,自己也倒了一碗酒相陪。張保行路辛苦,端起酒來一飲而盡,說道:“好酒,好酒!”那人又給張保滿上,張保一連吃了幾碗,覺得有些醉意,便說道:“大哥,我不能再喝了!等會兒送我上岸,一定多送些船錢與你。”一面說,一面歪著身子,靠在包裹上打盹。那人也沒有驚擾張保,自將酒瓶并吃剩的牛肉,收拾往艄上去了。
停了好一會,已是一更天,那人走出船頭將纜解了,輕輕的搖到江心,鉆進艙來,就把那條纜繩輕輕的將張保兩手兩腳捆住,喝道:“客官醒來!”那張保在夢里驚醒,見手腳俱被縛住,動彈不得,愕然問道:“兄弟,你為何將我捆住?”漁夫咄咄逼人的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要假冒汴梁總兵張大人之名?”“我的確是汴梁總兵張保,只因擔心岳元帥安危,所以辭官不做來臨安打探消息。我今日死也罷了!但不知元帥消息,怎能瞑目?”那漁夫聽了,將信將疑,便問道:“你這是岳元帥的跟班張保,那你說說岳元帥的事跡,看看是真是假我再考慮放你。”張保無奈,于是將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投在李太師名下,又如何成了岳元帥跟班之事一五一十說了。那人聽了,叫聲:‘阿呀!原來你真的是岳元帥手下將官,剛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不計小人過。”說罷連忙解下繩索,再三請罪。張保笑說道:“原來是個好漢。請問尊姓大名?”那人說道:“小弟復姓歐陽名從善。只因宋朝盡是一班奸臣掌朝,殘害忠良,故此不想富貴,只圖安樂,在這大江邊做些私商,倒也快活自在。你家元帥一心為國,皇上卻對他不放心,聽信讒言,欲要害他,我聞得岳元帥過江去,到平江路,就有官兵奉旨拿他。又聽得有個馬后王橫,被飲差亂刀砍死了。就從那一日起禁了江,不許客商船只往來。”
張保聽了,大哭起來。從善勸道:“將軍不要過于悲傷,我送你過江去,休要弄出事來,否則,我也脫不了干系!”說罷就去把船撐開,到了僻靜岸邊,說道:“將軍,小心上岸,小弟不能相送了!”張保再三稱謝,上了岸來到一片樹林,找了一個安靜的環境睡上一覺,天一亮就啟程趕往臨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