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杵作為如今漢水諸姬的“舉事者”也是頗為緊張,畢竟再怎么樣,湯杵都知道舉兵占領秦人的襄城糧倉,結局都是兇多吉少。
不過眼下焦急的等待讓湯杵在本身很緊張的情況下,就會變得十分多疑了起來,他看著公子信身邊的宗衛娰青問道:“此番將軍過來,難道是獨身前來?”
娰青不知湯杵是在有意試探,如是回道:“還有幾名護衛,不過留在了營外照看馬匹。”
見到娰青臉上毫無動靜,湯杵反倒是心中一緊,若是公子信派來了人馬前來助拳,湯杵的膽子還真的大一些,說不定真敢舉兵占據襄城糧倉,因為有了公子信的人馬參與進來了,湯杵即便是作為舉事者,依照公子信的身份,秦國真的要追究下來,自己推脫給公子信,也是不會被定義為“反叛”罪名這么嚴重。
但是眼下,公子信卻是只派了娰青和幾名士卒過來,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在湯杵陡生疑心的時候,忽然聽見有士卒通傳是公子信的信使求見。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湯杵立即將人請了進來,不過這位信使似乎并沒有對湯杵假以顏色,而是直接對娰青傳話公子信讓娰青返回府邸。
湯杵豈肯輕易讓娰青離去,那信使也是不懼,直接對湯杵出言警告道:“湯將軍,信殿下特意讓我囑咐將軍一句,如今湯將軍還算是大秦的軍馬,襄城內軍糧是不會短缺的,老氏族的事情并非是沒有出路,還請將軍不要自誤!”
話說到了這一步,湯杵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自己舉兵的消息已經是被人洞悉,這還如何能夠行事?!
當下,湯杵面色陰沉,便是揮了揮手讓娰青等人走了,也不站起來送送。
果然,娰青走后不久,湯杵特意讓軍中刺探軍情的士卒查清襄城周圍的秦軍動向,不久之后,便是得到了訊息。
明子夫已經是布置了一部分秦軍兵力在襄城各要處,而且對于新歸附的陳之慶所率領的王軍更是委以重用,直接將襄城糧倉交給其掌管。
這個節骨眼上秦人居然將如此重要的糧倉交到了鄧國的前王軍手中,湯杵怎么覺得都是匪夷所思!
不過既然得知了秦軍的動態,原先非常緊張的湯杵也是逐漸松了一口氣,既然秦軍已經是有所應待,自己自然是不可能輕易舉事了,既然都不舉事了,那還杞人憂天做什么?!
湯杵看的不遠,源于只顧著老氏族的利益,也是前鄧國對于這些老氏族過于包容了,當初大秦的老氏族好歹在舉國危難的時候,貢獻糧草,派遣族人出兵,尤其是南陽某年的大旱中,南陽的老氏族都是親自田獵來補充族人的糧食的。
南郡的老氏族實在是養尊處優過于習慣了,秦人并沒有斷了鄧國的糧食,襄城四周開著的粥棚,每日消耗的糧食并不比直接劃給鄧人的少,只是老氏族的族人們不愿意與他們口中的賤民為伍罷了!
湯杵這樣一想,也就是逐漸散了舉兵的想法,卻是沒有想到夜黑的時候,突然有士卒來報,說是襄寧來訪。
襄寧?!
湯杵有些詫異,襄氏和湯氏以及陳氏不同,這么說吧,陳氏和湯氏的族內底蘊上更多的是在鄧國的兵權上,但是襄氏,卻是實打實的鄧國文大夫出身,族內多是鄧國的治理文官,即便是壽王軍攻占襄城的時候,面對實際需要,也是用了不少的襄氏族人作為基層官吏。
襄寧正是如今襄氏一族的少族領,南郡老氏族的聯合便是此人在暗地里撮合的。
“襄大夫,這么晚了怎么還來某這里?”湯杵也是十分好奇的問道。
襄寧蹙著眉頭道:“這幾日難道將軍還看不出來,秦人是有意針對我等老氏族么?!”
湯杵自然是看出來了,不過因為現在城西守軍軍營外就可能有秦人的兵馬在監視著,此時出兵未免是不合時宜,只好對襄寧說道:“秦人還未趕盡殺絕,那些粥棚不是面對鄧人開放的么,也沒有讓老氏族不準前去領粥。”
“將軍此言未免是過于自欺欺人了吧!”襄寧回道,然后帶著一絲不屑夾雜著譏嘲的意思問道:“我等老氏族豈能和賤民為伍?將軍身處軍營不知,如今秦國對我等老氏族的防范已經是擺在明面上了,將軍若是不早做反擊準備,就準備做秦人案板上的魚肉吧!”
襄寧說的極為恐嚇,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湯杵卻是知道此時是萬萬不能出兵的,又是武人心思,當下聽見襄寧近乎是斥責的語氣,已經是不悅,便是回道:“老氏族……如今秦人的糧食恐怕也不是白來的,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若是老氏族在災年中還放不下姿態的話,餓死了也是活該!”
說道此處,湯杵想起來了當初被壽王軍攆進大山的時候,舉族上下可有多少糧食,一路走到這里已經是諸多不易,反觀襄氏一族降了壽王軍保下了全族安寧,湯杵便是還擊道:“某未見得紅巾軍這般仁慈,至于老氏族,逃難的時候,未見得比賤民慢上多少!”
聞言,襄寧氣的就想要對湯杵破口大罵,不過因為此時的局勢,襄寧還是生生的壓住了,當下也是提醒道:“接到了消息,秦人已經是在清算襄城周邊的田畝了。”
聞言,湯杵更是冷笑:“恐怕壽王軍攻占襄城的時候,襄氏就將地契房契藏好了吧!”
襄寧終于是察覺到了湯杵的陰陽怪氣,轉念一想,卻是沒有反駁,襄氏為壽王軍效用的事情雖然時候隱瞞的尚好,但終究瞞不住老氏族這些人。襄寧只好回道:“湯氏的那一份,我也保留著……”
這話一出,讓湯杵喜不意外,當下再三確認了此事,隨后承了襄寧的一番人情道:“明日某派兵驅散城西的賤民,這里的粥棚專為老氏族所用,如何?”
如今襄寧已經是明白湯杵的心思是絕不可能舉兵起事,不這樣做又能如何?當下便是朝著湯杵拱了拱手謝道:“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