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羽是將近十日后到達了鄢水以北,瞧著往昔堅不可摧的鄢城城墻在泛濫著的鄢水之中屹立獨存,桓羽也是頗為感嘆鄢城這座堅城如何的堅韌。
桓羽先是到達的秦軍主營帳,即是在盧縣西南二十里處的一座高陵地帶,卻是發現,這里的營寨布防乃是外緊內松,看似秦軍的旗幟遍插營寨各地,但是實際上的軍卒卻是難得見到幾名,桓羽一路走過去,已經是篤定了這座秦軍營寨已經是一座空營。
這個時候,桓羽不免去想,據說大秦南征兵馬不下三十萬,如今看過來這支主營寨的秦國士卒不過只有近萬人的規模,豈不是意味著,秦國南征兵馬還是在其他處布防著!
桓羽想到這里,也就是沒有去想了,因為他已經是知曉了若是自己能夠猜中秦軍真正的布兵走向,恐怕也是能夠將公子琰信誓旦旦保證攻鄢之戰勝券在握的底氣在何處,是故,在秦軍將領的帶領之下,桓羽也就是一路坦然的進了主帥營寨。
而那里,也是有著桓羽此行最為重要的目標,即秦公子贏琰!
林玧琰靜坐在主帥營帳之中,昨日便是知曉了桓羽乃是今日到達營寨內,故此也是頗為隆重的接待了一番,營帳內已經是斟好了美酒,桓羽自是不客氣,一飲而盡。
林玧琰方才見到桓羽的第一面,便是覺得,這位昔日荊國的猛將壽王桓羽居然會變成此時這般一副暮氣沉沉的模樣,頭發大半已經是斑白,最重要的是,桓羽的眸子里已經是失去了往日里最為重要的銳氣!
“多日不見,卻是沒有想到往日意氣風發的桓將軍,如今居然是……”林玧琰沒有說完,看著桓羽,最終還是沒能夠繼續說下去。
桓羽一飲而盡之后,也是看著林玧琰,回道:“陳年舊事,殿下何必再提,今時今日到啦,亦是為了殿下的許諾而來,就不必多言了……”
桓羽能夠說出來這句話,也是讓林玧琰目色一滯,看來壽王桓羽已經是猜中了什么,林玧琰沒有過多解釋什么,事實上,范離所獻的攻鄢之計,的確是能夠保證攻占下鄢城,但是有得必有失,于此相比之下,恐怕秦軍攻破鄢城之后,亦是將會是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林玧琰點了點頭,對桓羽說道:“桓將軍乃是一位明白人,既然如此的話,我就不再多言了,桓將軍,隨我去此番攻鄢之戰的的核心之處吧!”
桓羽自是應了下來,隨后便是隨著林玧琰出了營寨,在數十人的護衛之下,秘密向著秦軍營寨的以西之地一路奔去,似乎是越走越遠,而桓羽看著林玧琰似乎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桓羽沒有多問,又是趕了一日一夜的路程,終于是趕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即是南郡治下南漳縣武安鄉所在,這里不過只有一座小城而已,如今里面的城民已經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駐扎在這里的乃是秦軍士卒。
這里依山傍水,一條寬闊的河流從武安鄉流淌而過,當地人習慣性的將這條河流稱為“蠻河”。
秦軍似乎是全然掌握了這里,一路走過來,桓羽便是發現,似乎都布置著秦軍的斥候,明哨暗哨之下,極為嚴厲。
到達了武安鄉,桓羽終于是發現了那秦軍的主力軍隊士卒究竟是留在了哪里,正是在這武安鄉,大量的大秦士卒在這蠻河兩岸,挑石壘土,看來是打算再者蠻河之上,進行筑壩。
桓羽不解的問道:“秦國的兵馬,是打算以水攻奪取鄢城么?”
林玧琰既然是將桓羽帶來了這里,自是沒有絲毫的隱瞞,當下點了點頭。
桓羽笑道:“難怪乎秦國寧愿拋出來重利,讓某擔下這水淹鄢城數十萬軍民的罪名……”
“桓將軍笑什么?”林玧琰也是反過頭來問道。
桓羽道:“某與殿下相交與沙場之上,知曉殿下深諳運兵之道,故此本不欲多言,但是如今,卻是不得不為殿下的打算澆上一盆冷水。”
林玧琰似乎是不以為然,伸了伸手,讓桓羽出言:“桓將軍若是有什么獨到的見解,盡管暢所欲言!”
于是,桓羽指著這蠻河說道:“這水皆是往低處流,鄢城的選址乃是一處高陵之地,即便是年年泛濫的鄢水,亦是淹不到鄢城的城腳,殿下難道不知曉?”
對于桓羽的疑慮,林玧琰早就預料到了,也是指著這片蠻河來說:“桓將軍認為,是鄢城的城墻高,還是此處的水勢高?”
聞言,桓羽看了看蠻河,隨即也是看著鄢城的方向,終是說道:“此處距離鄢城足足是有著百里之遙,鄢水湍急,料想應該是此處的地勢高……”
林玧琰亦是說出來了真正的攻鄢之計:“鄢城所在,乃是依靠大山,西北高而東南低,鄢水在其北側的山麓流淌過,桓將軍說的水往低處流并沒有錯,但是勿要忘記了,此處比鄢城的城頭還要高出來不少,大秦斥候已經是探查了出來,在鄢城的西北,有著極為陡峭的山坡,名為熨斗坡……”
“熨斗坡應該是一座古河道的下河口,于是當時知曉,在鄢城的西北高山之中必有一條古河道,只要堵著這鄢水,使其改流到古河道,熨斗坡對立的乃是鄢城的城門,皆是水流攜帶著山石,鄢城的城墻雖是堅固,恐怕也是不堪一擊吧!”
“這!”桓羽猛縮了一下瞳孔,沒有想到往昔自己認為固若金湯的鄢城居然是有著如此致命的死穴之地,當下看著一臉風輕云淡的公子琰,亦是忍不住驚嘆道:“公子琰,這是要留在鄢城之內的數十萬軍民雞犬不留啊!”
對于桓羽的這聲驚嘆,林玧琰也是早有準備,當下并沒有回答,已經是將大秦的打算,全數告訴了桓羽,依照桓羽的城府必然是能夠想通這一步步的,正是因為如此,林玧琰何必再要多言。
見到林玧琰久無回答,桓羽亦是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了蠻河之上,筑壩攔水的秦國將士,亦是忍不住有些膽戰心驚,做與不做看似是自己的一念之間,但是桓羽卻是知曉,秦軍已經是勝券在握!
而固若金湯的鄢城亦是在秦國的這道水淹鄢城之計面前,毫無抵抗之力,這便是意味著,數十萬士卒百姓的生死真的是在一念之間!
如此有傷天和的行為,亦是讓桓羽不得不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