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茶水寫的好處就是,不容易被偷師,等水漬一干,除了一張紙片,啥也看不出來!
小林弄的這個大號油燈,是屬於燈儀的一種,只不過有些簡陋,是齋醮中的一種儀式,一般都是以燈爲特徵,用來象徵上照諸天,下照地獄,也都是在晚上才能進行,小林家裡弄這麼多窗簾的原因,感情就是因爲這個!
小幡兒寫完了,小林沒著急先往牆上貼,而是用繩子竄了起來,套在脖子上了。
他又在這大吊燈中央的地方,繫上了五根紅繩,紅繩圍成了一個圈,每個紅繩的最底端繫上一塊上圓下尖的柳牌,牌身上還刻著像一個小門的圖案,柳牌背面上用墨汁寫上了五累之苦!
這個五累之苦,是稱爲五累門,分別是色累,愛累,貪累,華累,身累。道教認爲人一生會造二十四種罪,經歷三途五苦八難之場,大吊燈之所以分成三層,表示三業未出,難逃三途之考。
弄完這一大堆的工程,小林已經是氣喘噓噓了,身上滿是汗水,看似沒多少工作量,也就是寫幾個毛筆字罷了,這好像很浪費元氣似的。他坐在沙發上,抱著水壺,“咕咚咕咚”的往肚子裡猛灌著水,一幅喝不飽的樣子……
另一方面,張鶴圓淡出了小林攝像頭監控範圍之後,立刻變換了一種姿態,跟屁股後邊著火了一樣,撒丫子就跑啊,追上一輛空著的計程車,喊著讓出租車停下!在車流不息的大道上,硬是將出租車給逼停了!
他火急火燎的鑽進車內之後,司機都嚇傻了,一臉的“受寵若驚”,這位難道是便衣?
“快快快去……開開……開車!”張鶴圓本想說地點,可猛跑這一陣兒也是累的他上下氣接不上來,只好指著路,讓司機師傅快開。
“好好!兄弟,我一看你就是有急事兒,別急,我抓緊點抄近道兒就是了!”司機師傅很通情達理,誰沒個急事兒是不?好在這個時間點車流量不是很多,再加上張鶴圓去的地方路也偏,開了半個小時,張鶴圓沒說啥,司機先心虛了。
好在目的地已經到了。
將車停穩之後,眼看著快要出青島市的範圍了,前邊就是高速入口,這一片根本沒有人,都是田地,鄉下田間,司機師傅還想張口問問呢,這要是去哪裡。想不到張鶴圓比他還著急,摔下兩百元車費,開門就跑了,門都忘記關了。
司機師傅拿起掉落在車座下的兩張百元大鈔,彈了彈上面的灰塵,他衝著太陽看了看,好在是真的,不過這郊區野外的,還是少呆爲妙,一倒把,司機竟然先一步跑了!比來的時候車速還快呢!
張鶴圓奔去的地方,是一片墳地,被夾雜兩塊玉米田之間,緊靠著一條幹涸的河溝,他一邊跑還捎帶著一邊回頭望出租車兩眼,想不到司機先一步跑了,氣的他大叫:“司機,你別跑啊!我媽媽啊!你還沒找我錢呢!草!”
看著出租車絕塵而去,張鶴圓站在田地邊,氣的七竅生煙,就差抄起一塊板磚去追了!
心想自己身上可就二百塊錢了,你叫我一會兒怎麼回去?荒郊野外的,這年頭順風車又不怎麼好搭,他滿腹牢騷的嘴裡不停嘟囔著“馬勒戈壁!世道變的真快!坑我一百塊錢,你著急著回家出殯啊?”
沒辦法,張鶴圓只能繼續往前趕路,正事兒可不能耽誤。越過那一道乾涸的小河溝,張鶴圓闖入一片墳塋地之中。
這時候正值天邊擦黑,一片燒紅的彩霞壓臨頭頂,時間即將進入傍晚,張鶴圓扶著墓碑,找尋著自己之前選好的那一座無主孤墳。
張鶴圓之前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並沒有得到錢清坤的師承,這件事著實讓他苦惱非常,這就相當於考上了大學沒畢業,被逐出校門一樣,沒有畢業證!沒有證怎麼找工作?誰都不承認你,自己乾點小買賣都費勁兒!
一開始,張鶴圓嘗試接一些私活餬口,用的都是畢生所學,那都是正兒八經的符籙,用的材料甚至比錢清坤還要講究!其中的筆,墨,水,紙都是按照非常嚴格的方法,來進行符籙加持,甚至有時候他用了不是他這個時段用的赦符神咒!
雖然這麼上心,可是效果十分不理想,有的時候別人甚至辱罵他是騙子!連轟帶罵的,讓他自己自尊心很是受傷,只好偷偷的刻出“陽平治都功印”蓋在符籙上,結果更是適得其反!
陽平治都功印,其印爲張天師身分權力的象徵。現存有多顆。一稱祖遺陽平治都功印,玉質厚七分,橫長各一寸半,方紐。一稱大陽平治都功印,厚七分,橫長各二寸半,玉質,金螭紐。此印爲中國道教中正一派的天師用印之一,傳爲祖天師張道陵所遺。
吃癟一兩次,他學乖了,不敢再得瑟,爲人也謙虛低調了許多。不過,張鶴圓這小子聰明,他自己捉摸了一套法子,雖然並不怎麼地道,他用了一種已經失傳的許久的秘密加持法,這個法子甚至連鹿鳴,錢清坤都聞所未聞!
這種加持方法分爲“受大赦”和“受小赦”兩種方式,這兩種方式唯一的區別是在加持時間選擇上有所不同,“受大赦”加持時間是選在臘月三十的晚上,而“受小赦”的時間,則是選在每個月底三十的晚上。
加持之前,需要準備的物品也是有嚴格要求的,首先需要三隻嶄新的毛筆,因爲最多一次可以加持三隻,一隻作硃砂筆,一隻作墨筆,最後一隻就是留作備用,以便不時之需,除了這些,還需要貢品五樣,黃香一把,燒紙若干,當然越多越好,禮多人不怪嘛!
不,不對,是禮多“鬼”不怪!
這裡提醒大家,一定要牢記,畫符用的筆,筆尖萬萬不可用手指去觸摸,否則畫出的符籙是失效的,切記!
一切準備好之後,就進入了正題,提前找一座無主孤墳,就是那種長時間沒有人上墳,掃墓的墳頭,當然是那種荒的越久的墳頭效果越好。
選定好墳頭之後,接下來便等待到選定的日子,就是三十號晚上,臘月或者月底,最好是傍晚,來到那一座孤墳跟前兒,將貢品擺上,畢恭畢敬的點上三支香,插在墳頭前,剩下的香和紙錢一併燒掉,燒完之後,跪下叩頭三個。
叩完頭之後,便開始和墳主講講條件了,無外乎就是一些廢話,就是多有冒昧,借你的地方一用,請給我的筆加持,還請主人諒解一下,本人心地善良,並無惡意,一定香,一點貢品,之前,還望笑納,畢竟是自己的心意等等等,就看你咋忽悠唄!
說完這些廢話之後,起身插筆,這是最後一步,三隻毛筆,筆尖朝上,不要忘記筆帽,將其插在墳頭上,便可以回去了。待到第二天,再一次回來,將毛筆取回,並向墳主道謝,這就算完成了加持!
加持過的毛筆,有五大忌諱,一,不許懷孕的女人或者來事兒的女人觸碰,二,不許跨過,三,不許用作他用,四,不能用手觸摸,五,不要被贓物污染,保持乾淨,貼別是血跡。“受大赦”的毛筆可以長期使用,“受小赦”的毛筆,則可以使用一年左右,便會失去效力了。
張鶴圓哪管什麼因果,他堅信活在當下,其餘的那些說辭,在他耳朵裡一概過濾掉了。
這一大片墳塋地,規模很大,足足得有兩畝地的範圍,高低不等的墓碑彼此林立,這裡的墳主大都是周邊十里八鄉的祖先,或者長輩。張鶴圓一直往裡走,裡面的墳頭大都扁平,不但沒有立碑,反而土饅頭上長滿了很多的雜草,更別說有人來燒紙,上香了!
找尋到自己選定的那座墳頭,三隻毛筆安然無恙插在墳頭前,鼻尖上還沾有一滴滴的露珠,筆桿上也被蒙了一層霧氣,張鶴圓小心翼翼的將毛筆拔出,套上筆帽,然後道謝了幾聲,這纔算放下心來。將毛筆揣進隨身的揹包中,張鶴圓便開始往外跑。
手錶顯示已經六點半了,雖然天長夜短,現在還沒有天黑,可張鶴圓心裡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趕,這取筆,只是衆多事情中的第一件事!
站在高速入口,張鶴圓焦急的一直抽著煙,地面上扔了一堆的菸屁股而,他一直伸出大拇哥兒,想要碰個好心人搭個順風車,可墨跡了多半個小時,基本上沒人鳥,有時候實在是著急的沒辦法了,緊跑兩步拿著身份證去敲車窗,尋思能不能借搭一程,不但沒人鳥,反而被人搖下車窗罵“你煞筆啊!”“呸!”吐了自己一身的口水!
就這樣,一直磨蹭到七點半,天都黑的看不見人了,張鶴圓才碰到一個開電瓶車拉黑活兒的。兩個人好商量,歹商量,張鶴圓用了自己的一塊歐米茄手錶,才討價還價,讓他將自己載到最近的一處公交站牌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