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誠所去方向正是拜月教教主所去方向,而拜月教主並未走遠,他披散著頭髮,兩隻手手心相對相對,宛若處子一般站在那兒。
他在等人,等那個破了自己粉身碎骨咒的人。
祝誠遠遠就看見了拜月教教主,也不繞路踏著望月步向他走來。
待得祝誠走到拜月教教主近前,教主微微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言道:“請坐。”
隨著教主右手優美地宛若舞蹈般打開,其面前突然就從地裡長出三根大小不一的土柱子。
柱子從一開始的泥濘繼而乾燥最後凝了個結實,成型之後竟是一桌子、二椅。
桌子是方型像一個茶幾,椅子是原型沒有靠背。
這是十分高明的術法,雖不能做到無中生有,但已可以輕鬆地駕馭萬物。腳踏大地莫說是這桌椅了,只要有足夠法力,便是一個國都能造出來,內中泥人嬉笑怒罵也能惟妙惟肖。
祝誠見此也不覺訝異,只是衝拜月教主點點頭,而後淡然地在其對面椅子上坐下。
在外人看來像是拜月教主在招待客人,兩人竟都不提那石公虎一事。
是啊,石公虎於祝誠於拜月教主而言,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不值得放在嘴上,即便他現在已經是大乘期高手。
“喝茶。”
但見得拜月教主優雅地一勾手,便有一道水柱從天而降。那是還未降臨人間的雨水,高居於蒼穹之上,雲層之內。
隨著它下落,那冷冷的冰雨竟然發出了熱氣,待得快要落在茶幾上時,已經滾燙的像剛煮沸的水一般。
“汩汩汩……”
“多謝。”祝誠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當中綠茶。
茶杯哪來的?
茶幾上原也無茶杯,更沒有茶葉。
在無根水下落的過程中,祝誠右手食指在泥茶幾上輕輕一扣,便有一個泥制杯子從桌子里長出來,看顏色與質地該是那陶杯。
陶杯長出時,那腳邊的茶樹也從一顆小小的種子,長到茶幾那麼高,祝誠都不需彎腰,伸手掐下幾片茶葉丟入陶杯中。
在茶葉掉落即將碰觸杯底這個短暫的瞬間,已然自動完成了殺青等製茶工序,那手藝絕對是頂級老師傅。
待得水落下時正好沏茶一杯,且杯子大小正合適,剛好是八分滿,不多也不少。
“你也請。”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祝誠如拜月教主一般優雅地勾勾手,便有無根之水從天而降,落去拜月教主面前。
“嘚”拜月教主手指輕輕在茶幾上一扣,便有一個比祝誠還手中還要精緻的瓷杯,從土茶幾上冒了出來。
“汩汩汩……”沸水注入茶杯冒著騰騰熱氣,內中卻無半根茶葉沉浮。
低頭看去,教主腳邊確然是長出了各色花草來,卻唯獨沒有茶樹。
至此高下已判。
但是還沒完。
只聽得‘咔嚓’一聲,拜月教主那看似精緻、結實的陶瓷杯卻龜裂了開來。
受不住祝誠滾燙的開水爆了。
拜月教主微微皺眉,手虛空那麼一撫,那本要四散而出的滾燙開水瞬間凝結成冰,瓷杯也復還原爲泥土。
“原來道友喜歡吃冰,當真是好牙口。”祝誠微笑著抿了一口茶,好似方纔不是他在使壞一樣。
“嘎吱”拜月教主也不含糊,手那麼一招便將冰塊送進自己嘴裡,而後嘎吱嘎吱吃了。自始至終淡然自若,既沒有技不如人的羞愧,也沒有被人戲弄的惱怒。
“敢問道友道號。”拜月教主吐著寒氣問道。
祝誠答曰:“上祝下誠。”
拜月教主聽得雙眼微微放大,猛然起身,向著祝誠深施一禮言道:“原是蜀山祖師當面,晚輩失禮了。”心道難怪會如此厲害,竟能讓沸水繼續升溫,令我瓷杯炸裂。
“道友無須多禮。”祝誠客套地稍稍向其拱了拱手。
不論之前幾個世界歲數,單單仙劍世界祝誠年歲都足以當拜月教主老祖宗了,倒也受得起他大禮。
“道友是拜月教教主吧。”
“正是晚輩。”在祝誠面前他不敢再以教主自稱。
“既是南詔人,貧道有一事相問。”
“晚輩定知無不言。”拜月教主很是恭敬,躬著身子聆聽祝誠問話。
“汝囯可有起死回生術?”
“……”祝誠這一問卻是令拜月教主陷入沉默,此時他腦海中閃過萬千念頭,百萬疑問。
傳聞蜀山祖師已能飛昇,之所以逗留下界不過是爲了復興蜀山,如他這般的人物早就長生,既是如此爲何還要問那起死回生術?
起死回生之術南詔確實是有,但都掌握在女媧後人一族之中,可現如今女媧後人僅存兩位,一位巫後爲鎮壓水魔獸化作了雕像,另外一位靈兒不是在一日前被蜀山掌門帶走了嗎。
他爲什麼這麼問?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他是否會妨礙自己執行千年計劃?他到底想做什麼?
“怎麼,教主身爲南詔國師也不知此事?”祝誠見拜月教主半晌沒答話,追問了一句。
“哦不,我是說起死回生術,我也只是略有耳聞,據說乃是女媧後人不傳之秘,前輩或可去南詔女媧廟一問。”拜月教主基本上說的是實話,只是他並沒說,原本遍佈南詔的女媧廟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被拜月教教衆毀去,如今所剩下的不過是些廢墟罷了。
“多謝相告。”祝誠起身便要離去。
“前輩且慢。”拜月教主叫住了祝誠,言道:“前輩問了晚輩一個問題,晚輩也斗膽問前輩一個問題。”
“哦,說來聽聽。”一問換一問倒也公平,祝誠不妨先聽聽他問什麼。
“如前輩這般仙人,心中可還有愛恨情仇?”拜月教主問道。
祝誠想也沒想,答道:“有,只是歷盡了滄海變桑田,較之常人多看淡了些罷了。”
“那真愛是否存在?”拜月教主再問。
“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了,哈哈哈……”祝誠邁步走去,只留給拜月教主一個背影。
拜月教教主第二個問題又讓祝誠想起了山山,想到她就死在自己懷裡,祝誠即覺得心痛,未免被拜月教教主看了笑話去,還是先走爲妙。
“送前輩。”拜月教教主也不追上去,而是衝著祝誠行禮恭送。
蜀山祖師既然沒有回答,那應該就是否認了吧。果然愛這種東西都是多餘的,是沒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