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顧守仁拿眷小柳兒的畫像四處詢問,著重點就是那些酒店,食肆的店小二們。經過不懈地努力,終于被他尋得了一些線索。
這名矮胖的店小二看著畫像時似曾相識的樣子,被顧守仁捕捉在了眼里。顧守仁許諾道:‘小二哥若對此人有印象的話,還望直言相告,我會給予酬謝的。”
店小二半信半疑地盯著顧守仁說:‘真的假的?我告訴了你,你不會賴帳吧?”
顧守仁見他不信,連忙從兜里摸出幾十個錢遞過去:“小二哥,勞煩啦”
店小二拿著錢掂了幾掂,這才咧著嘴笑了一下,悄聲道:“不錯,這個人確實來我們店里喝過酒吃過飯。因他長得好,我便多看了他兩眼。”
其實呢,是這店小二有些龍陽之好,所以見了長得漂亮的男子,總是會起一種別樣的沖動,無怪乎他見到小柳兒,便看了又看。
顧守仁嗯了一聲:“還請小二哥繼續往下說。”
店小二點點頭,繼續道:“連他們點了些什么菜,我還記得呢”
“他們,小二哥的意思是說,這人不是一個人來店內吃喝的,而是還有同伴,是不?”顧守仁眼睛一亮,追問了一句。
“他們是兩個人一起來的。那個同伴,看樣子是個有錢人吧?穿藍色錦袍,系金色腰帶。”這店小二的記憶力還不錯。
顧守仁提點著店小二說:“小二哥可還能憶起他兩個說過些什么么?”
酒店里的小二,趁上菜添酒之時,偷聽到食客的只言片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果然店小二道:“從表面上來看,這兩人應該是許久沒有見過面吧?因此那藍錦袍似乎分外熱情。”
說到這里,這個店小二住了嘴。他一邊說話一邊打量著顧守仁的神色,立刻發現,自己所說的消息,顧守仁是相當看重的。既是這樣,那自個兒把這么重要的信息,才換了幾十個錢,不是太少了一點嗎?
看,這些人就是這樣現實,他們被社會底層的生活,個個磨礪成了無利不往之徒。
顧守仁見店小二不說了,曉得催也沒用,他眼里的貪婪,很明顯的告訴自己,沒有錢,別想撬開他的嘴。
顧守仁在心里暗嘆了一口氣,很誠懇地對店小二道:“小二哥,你把事情詳細對我說了,我還有銀子謝你的”說著,手里捏了一小塊散碎銀子,在這個店小二眼前晃了一晃。
店小二伸手去接,顧守仁卻把捏銀子的手縮了回來:“勞煩小二哥把話說完了,這銀子才是你的”
顧守仁的意思很直白,你若不是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訴我,那你也別想拿到這銀子店小二眼睛盯著銀子看著,心里估摸了一下,怎么也得值兩三百個錢吧?
他骨都一聲咽了一口口水,這才重新開口道:“那兩個人說著話,似乎為著什么事情爭執了起來。他倆個聲音太小,因此我并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么。”
顧守仁失望地哦了一聲,店小二怕快到手的銀子飛了,摸著頭苦思冥想,終于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那俊俏后生喚那個著藍袍的男子沈三少。對,就是沈三少”
顧守仁露出欣喜的笑:“小二哥沒有記錯嗎?那個藍袍男子真的姓沈?”
他這么一追問,店小二又有些拿不準的模樣,再仔細地想了想,肯定地點點頭:“沒錯,我記得很清楚,俊俏后生就是這樣叫的,沈三少。”
顧守仁把銀子拍在店小二手里:“拿著,這銀子是你的啦”
店小二咧開大嘴笑了,差點沒碰著耳朵根子。
“敢問小二哥怎么稱呼呀?”顧守仁又問了一句。
店小二呵呵一樂:“我叫單貴。謝謝大爺賞。”
顧守仁記在心里,馬不停蹄就去找了楊國平,再由他向縣太爺許達茂匯報。本來也可以直接找捕快,把得到的這個消息報上去。但不曉得為什么,顧守仁總有些不放心的感覺,他非常怕這些捕快、衙役啥的,被沈妙琪她們收買了,那可有些不妙。
不管是不是吧,小心駛得萬年船,總不至于辦成壞事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
這個沈三少,很容易就查到了沈妙琪的兄弟沈浩頭上。縣官許達茂立刻傳喚沈浩到堂,再經由名叫單貴的店小二指認,確定無誤,那夜與小柳兒一同飲酒的人,便是沈浩無疑。
經過搜查,在沈府找到了沈浩那夜身著的服飾,藍色錦袍,與那條金色腰帶。
人證物證俱全,沈浩還有什么好抵賴的呢?他真的沒想到,平日很不放在眼里的店小二,自己居然栽在了這種人的手里。
其實他沒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做壞事的人,肯定會有蛛絲馬跡落下來的,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看著擺在面前的刑具,聽著衙役們聲音齊整地吆喝,再想到這些刑具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滋味,沈浩已經不寒而栗。長這么大,他什么時候受過皮肉之苦呀?
事到如今,沈浩只有老老實實招供了。說是老老實實,當然只是表面上裝著老老實實罷了,能為自己開脫,還是要盡量開脫的。要知道,他可是涉嫌殺人啊,搞不好自己也要搭上一條性命的。所以,沈浩一邊招供,一邊想方設法地為自己脫罪。
沈浩是這樣招認自己的行為的:“小的那日確實與小柳兒一處喝酒來著。席間小的提議,要小柳兒不得站在李美云那邊,必須站在我姐這邊。可是小柳兒拒絕了,他說他想好了,哪邊都不加入,他不想摻合在這件事里頭。我很不高興,便與他爭執了幾句。”
許達茂一拍驚堂木道:“于是你便起了殺人之心,對不對?接著你將他灌得醉熏熏的,出了酒店之后,行到河邊,趁機將他推入河水中,使得小柳兒溺水身亡。本官推斷得是也不是?”
沈浩連聲喊冤,一邊叩頭一邊道:“小的冤枉啊,大人容稟。小的心里雖然因為被小柳兒拒絕,有些不爽快。但他答應置身事外,小的又怎么可能起殺心呢?明明是這小柳兒喝得多了,腳下一滑,這才落入河中。而小的酒也喝得不少,又不會水,因此不可能下水施救,這才眼睜睜看著他在水里撲騰了幾下,便沉了下去。”
他抬頭看了許達茂一眼:“大人,小的承認,因為出自私心,所以沒有大聲呼救,卻眼看著小柳兒溺水身死。”
沈浩這么說,即是將殺人的罪名推得一干二凈。最多也就是承擔個見死不救的責任。
在中國古代,見死不救不但要受道德輿論譴責,亦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律法規定:告而不救者,杖一百;聞而不救者,減一等;力勢不能赴救者,速告附近官司;若不告者,以不救助論。
這樣的懲罰,比起殺人者死,那真是太小菜一碟了。
許達茂當然不可能由得你沈浩怎么說,就怎么信,免不了動用刑罰,給沈浩屁股上來了這么一頓板子,打得他是鬼哭狼嚎。
沈浩也知道,殺人這個事,可不能隨便就應承下來的。應承了,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因此雖然板子難挨,還是咬定牙關,死不招認。
許達茂見沈浩不招,只能下次再審,且讓他將養好杖瘡再說。
而這個時候,沈家也在動用一切力量,希望可以救出沈浩。他們家本來有錢,結識的人脈中也不乏與官府有來往的。
于是關節就打通到了許達茂這兒。而且這個前來說情的人,來頭還很不小,甚至與許達茂的頂頭上司有某種親戚關系。
許達茂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為官之道,其中一條,就是要和地方上的豪門富戶搞好關系。要曉得,這些豪門富戶少不了裙帶關系,得罪了其中一個,有可能就得罪了一大片。
許達茂做官這么些年,還想繼續在官場混的話,還想繼續升遷的話,這些事情是要謹慎處理的。
沈家除了求人說情,還送上了大量金銀財寶,務必要買通許達茂,救出沈浩。就是沈妙琪,即使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不能說就不管她了,還得一并施救。
而沈妙琪自己也并非沒有錢,她親生的兒子,如今也有十七、八歲了,在外婆家里的教導指揮下,照樣拿出銀子,來打通關節。
許達茂在錢權的擠壓中,天平終于偏向了沈家。他想著,李美云已經洗去冤情,得回了被沈妙琪與族長聯手奪去的家財,照說她已經應該感恩戴德了。至于沈氏怎么處罰,那又是別外一件事情了。
就是楊國平,也是很贊同女婿的選擇的伸張正義和官運亨通比起來,他覺得還是官運亨通比較重要。說句實話,李美云的事,若非顧家相求,他才懶得插手。如今她的目的大部分都達到了,還想怎么著呢?
所以放沈家的人一碼,是勢在必行的啦由不得李美云和顧家人愿意或者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