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歌卻不理她,徑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纖纖玉手輕拿起茶盞微抿了一口,片刻后才緩緩開口:“二姐說的是什么話?妹妹若不是來請安,只管待在凝曦軒里臥床養病即可,又何必如此折騰?妹妹一片孝心,不想竟惹來二姐的猜疑,當真是讓人寒心哪!不知道二夫人給祖母請安時,二姐是否也如此冷言相譏呢?”
慕香蘭卻被這話噎著了,只見她“騰”的一聲站起來,再不顧什么大家小姐的禮儀閨范,直沖到慕晚歌面前嚷道:“慕晚歌,少擺出這副臭架子。你現在不過是相府的小小庶女,有何資格與相府嫡母嫡女平起平坐?你不是說要請安嗎?來呀,做給本小姐看看呀,你請安所行的跪拜大禮呢?”
花廳內的丫鬟婆子頓時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此時如潑婦般潑悍的女子就是平日里溫婉端莊的二小姐。
慕香蘭惱羞成怒的舉動卻引得慕晚歌不動聲色的冷笑,她還沒出招就已受不住了?
看來自己這個二姐也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主兒,還以為有多厲害呢!
又見慕香蘭眼里滿滿的嫉妒神色,慕晚歌心下了然,卻只是挑挑眉,目光清冽如水,似嘲似諷,輕聲反駁道:“二姐也知道,妹妹從小便體弱多病,這起身坐下均是需要花費一番力氣的。不是妹妹不想規規矩矩的請安,而是父親昨日也交代了,要妹妹好生養好身子。二姐這般強求,莫不是以為相府由二夫人掌家便可不將父親的話放在心上了?更何況,二夫人向來仁厚待人,想來也不忍看見晚歌如此辛勞,定是能體諒晚歌的一片孝心的。二夫人,您說是吧?”
語畢,慕晚歌無視慕香蘭勃發的怒氣和噴火的雙目,目光清冷的越過慕香蘭看向端坐首位的劉枝。
劉枝卻是定定的盯著慕晚歌,似是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些許端倪來。只是,慕晚歌臉上的淺笑簡直是無懈可擊,劉枝失望而又疑惑的收回視線,不明白為何慕晚歌被洛王休棄后還如此不卑不亢。
“蘭兒,到娘親這邊來坐。”劉枝溫和一笑,朝著此時受了委屈的小女兒招手,一副慈母的好形象。
隨即又聽她說道:“歌兒,蘭兒是你的二姐,也是這相府的嫡次女。嫡姐不過是問問你幾句,你又為何罔顧相府的尊卑之分和深閨女子的教養禮儀,對嫡姐咄咄相逼呢?若傳了出去,豈不讓外人說咱們相府沒有規矩?”
慕香蘭見劉枝替自己出氣,頓時歡喜的湊到劉枝的身邊,一臉挑釁的看向慕晚歌。
“二夫人說得是,二姐是這相府嫡次女,相信定是熟讀詩書、通曉大義之人。只是,晚歌疾病纏身卻還是跨越大半個相府來給您請安,如此孝心卻被二姐嗤之以鼻,難道這就是相府嫡次女的教養禮儀嗎?晚歌沒讀過什么書,但也知道應當尊崇孝道,而方才二姐居然還懷疑晚歌的孝心,莫不是二姐這些年的詩書禮儀都白學了不成?”慕晚歌卻只是冷瞥了一眼那對母女,不痛不癢的反駁道。
劉枝冷哼一聲,“相府嫡次女是什么教養,還輪不到你一小小庶女來教導。你既為庶女,就該懂得尊卑之分,縱然嫡姐出了差錯,又豈容你置喙?”
劉枝一口一個“庶女”,直把藍衣和浣綾氣得雙目圓瞪,雙手緊握成拳。
小姐是她們放在心尖兒上的,豈容她們那般欺辱?況且,這嫡女的教養本來就不咋滴,居然也敢出來丟人現眼!
“呵呵…”慕晚歌輕笑出聲,眼里劃過一絲譏諷。麻雀終究還是麻雀,飛上了枝頭也變不成鳳凰啊!多了個尊貴的身份,也不過是多些機會貽笑大方而已。
劉枝和慕香蘭卻是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何慕晚歌聽到“庶女”二字后居然還笑得出來。
慕晚歌卻也不惱,眸光略帶涼意的掠過劉枝二人,漫不經心的說道:“二夫人這話,晚歌可不敢茍同。父親既然將正妻之位給了二夫人,二夫人就該清楚,父親是希望您能為府中眾姨娘樹好溫婉賢淑、端莊大方的榜樣,更是教導咱們一切均以相府形象利益為重,萬不可做出有損相府門面之事。而今二夫人卻因晚歌身份卑微而大肆訓導,若是讓人知道了豈不說咱們相府嫡母大方不足,端莊不夠,溫婉缺失?辱了相府門面是大事兒,辜負了父親的一番苦心也是大事兒。”
慕晚歌頓了頓,微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若是二夫人實在不想坐這正妻之位,不如就由晚歌代勞,與父親說一聲,將這位子讓出來。畢竟,這正妻之位,賢能者居之,并不是誰都有那個本事的。”
藍衣和浣綾聞言,小臉兒齊齊開花,亮晶晶的眸子里頓時齊放光芒,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慕晚歌身上打轉,早已忘了方才的憤懣不平,對慕晚歌更是懷著無上的崇拜敬意。
看著劉枝吃癟的模樣,二人心里頓時“嗖嗖”的豎起一面又一面的小紅旗,紅旗飄飄,掃蕩過境后把敵人消滅得一個不留。
“你…你…”劉枝一口氣被堵在喉嚨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直氣得雙眼猩紅,滿臉鐵青,恨不得將面前這優哉游哉品茶的人撕個粉碎。
慕香蘭見狀,連忙扶住劉枝,一手拍著后背給她順氣兒,一手則是指著慕晚歌,憤憤吼道:“慕晚歌,你不過是個病秧子,能活到什么時候還不曉得,這么說也不怕閃了舌頭折了陽壽!”
“這些就不勞二姐操心了,”慕晚歌冷嗤一聲,嘴角銜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淺笑,看向劉枝,“只是,二夫人可要把這正妻之位坐穩了,別哪一天閃了腰摔了下來。到時候可沒有人心疼的哦。”
此時,劉枝已經平復下心中的怨氣,卻在聽到慕晚歌的這一番話后額頭青筋直跳,滿腔的怒火“轟”的一聲又燃了起來,恨不得沖著慕晚歌燒過去。
她剛想出言教訓,卻被慕晚歌搶了先,“哦,對了,還有件事兒!昨日晚歌回凝曦軒看了看,發現那閣樓里桌子斷手椅子斷腿的,并且棉被帷幔什么的都破舊的不行,晚歌本以為是府內開支緊張,抽不出那些細碎銀子來。可今日來二夫人這蘭芝園一看,敢情我那凝曦軒就不是人住的了。二夫人瞅著今日還有些時間,就趕緊給晚歌送過去吧。”
“慕晚歌,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就該住在那破爛不堪的園子里自生自滅!憑什么還奢想著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慕香蘭心下一惱,罵人的話瞬間脫口而出。
慕晚歌秀眉微挑,右手食指優雅的晃了晃,糾正道:“二姐似乎忘記了,晚歌不過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罷了。昨夜父親可是吩咐過,若是晚歌有什么需要就盡管和二夫人說的。若是你們不記得了,晚歌不介意再重復一遍。”
“你…你…”劉枝已經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手捂著胸口,瞪著慕晚歌的眸子里燃燒著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