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掌門。,唐鼎天神色很是艱難地開了口。
他身后其他唐門眾人雖然沒有跪下,卻也緊緊地盯著楚瑜。
楚瑜一愣,倒是有點神色異樣地上下打量了一回唐鼎天:“唐護法,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唐鼎天抬頭看著她,帶著傷的端方面孔上掠過復雜的情緒,但他還是嘆了一聲:“您應該是見過我們第七十九代……掌門唐墨天了,他已經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您不是么,您是他的關門弟子?”
楚瑜看著他,察覺到周圍的曜司眾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她卻忽然笑了笑:“我沒有見過任何人,更不是任何人的弟子,唐護法,這個掌門您另選高明,我一個外人怎么敢當。”
說罷,她便徑自轉身越過了唐鼎天等人施施然而去。
唐門眾人還沒有來得及攔住她,楚瑜仿佛一陣清風掠過他們身邊,竟已遠去。
“等一下!”唐鼎天起身,想要追過去,卻被唐蒙狼狽地抬手攔下:“左護法,沒有用的。”
那少女,不是他們能控制得了的。
那個神秘的白衣尊上,更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若是唐家堡還在鼎盛期間,或可一搏,但是如今他們就剩下這么點人了。
唐鼎天神色復雜地看著她遠去的背景,卻苦笑了起來:“我何嘗不知道呢,但我們還能有什么辦法,難道真要看著我唐門幾百年武林基業就此毀于一旦,所有的絕學都失傳?”
“但是……她畢竟是外人,而且,分明對我唐家之學皮毛都不通。”唐蒙的未婚妻唐茹忍不住低聲道。
唐鼎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覺得誰最合適做掌門?”
唐茹一愣,有些不解:“師叔你不是一個很好的人選么?”
唐鼎天神色變幻莫測,隨后慢慢地咧開一個苦澀的笑意:“若唐門都是這般鼠目寸光之輩,也許我唐家堡真是再無希望了,唐墨天當初屠戮滿門精英,打得大約也是這個主意罷,他倒也不愧是我唐家堡不世之才。”
說著,他也不去管唐茹臉色瞬間因為他的話變得蒼白而鐵青,便頹然地慢慢地轉身向一邊挪動著身子。
不知道為什么,唐門的剩余幸存者看著這個曾經也是意氣風發的左護法的背影里竟看出來的了蒼涼悲傷的味道,他們沉默了許久。
唐茹終于再忍不住眼里流下了眼淚:“蒙哥哥……我只是不明白……畢竟楚大人是外姓人,她也那么明確地拒絕了師叔啊?”
“小茹,你不明白么,唐門以機關巧技、奇門遁甲并天下奇毒獨步武林,如今咱們門第凋敝,連地宮都幾乎毀在了唐墨天的手上……咱們憑什么才能立足武林,唐墨天已經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楚大人,掌門人的體質特殊,乃是我唐門萬毒元脈。”唐蒙雖然之前性情有些躁動,但卻是個聰明的,如今經歷了生死之劫,如今也已經看明白了許多事情。
他們想東山再起,就必須依靠楚瑜。
唐茹不再說話了,只是有些愣愣地道:“可是楚大人已經拒絕了咱們……我們要怎么辦呢?”
她看得出楚瑜根本就不屑也不想要做什么掌門。
唐蒙沉默了下去,好一會,才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是啊,憑什么呢,他們憑借什么能讓楚瑜愿意成為這個掌門?
但他也和唐鼎天一樣明白,不管如何,他們都必須想法子留下楚瑜。
唐門眾人陷入了一片低迷的氣氛之中,只一時間毫無對錯,也只能情緒窒悶地分頭去接受曜司派來的人治療。
他們都傷得不輕,這傷里還有來自那位神秘的白衣人所賜。
但又有誰敢抱怨呢?
如今他們的命都是人家救出來來的。
……
楚瑜簡單地在醫帳內處理了自己手上的傷口,又回到霍二娘和霍三娘的帳篷里換衣衫,簡單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看著那紅色的裙褂里一片白漬,楚瑜忍不住羞紅了臉,忍不住又低低地罵了聲“混賬”。
好歹幫她清理一下。
但又想起他清理的那種方式。
楚瑜臉上只更熱,沒好氣地吸了口氣,趕緊清理了自己起來。
她還沒把外袍子套上,就聽見門簾子被人“唰”地一聲掀開,霍二娘的大嗓門就響了起來:“哎喲,我從外頭巡山回來,就聽說小姐你出來了,老開心了!”
楚瑜轉頭就看見霍二娘高挑妖嬈的身影領著嬌小的霍三娘進來了。
“二娘,三娘!”楚瑜立刻興奮地撲了過去。
三人抱做一團鬧在一起,就差又哭又笑了,把外頭守著帳子的曜司武衛都驚得不動聲色地退遠點。
三人情緒平息之后,各自交換了些地上和地宮情況的信息,又各自唏噓感慨一番。
霍二娘妖嬈的眼瞅著楚瑜,上下打量了一番:“是哪個,還是兩個你都上了?”
楚瑜初初還沒有反應過來什么是哪個,但一會,她就立刻明白了,忍不住小臉發熱,朝著霍二娘翻了個白眼:“聽不懂!”
霍三娘在一邊踢動著自己的小腳,一邊撐著娃娃臉看著楚瑜笑得一臉詭異:“小姐,你知道我和二娘是什么人,你還能瞞得住我們?”
說著,她輕抽了下小鼻子,隨后笑著用手肘戳了下楚瑜:“這一身騷氣兒,我聞著倒似你養的那貓兒身上的,怎么,三爺的味道好不好?”
楚瑜臉紅得要滴血了,但是也沒有否則,只是尷尬地笑了笑:“還好,還好。”
“嘖,那種百年難見的極品貨,還是個童子雛兒的,聞著味道就讓人垂涎三尺,那是可遇不可求,可求不可強得,只可惜你不肯入咱們魔門,修得魔功,才是大有助益。”霍二娘一臉神往的樣子。
楚瑜聽著,忍不住又翻了個大白眼:“你可拉倒吧,還聞見味道呢,你們兩個沒用的見他跟老鼠見了貓兒似的,連你家小姐都能拋出去脫身的,再極品又能如何?”
她可沒有忘記那日她才從南紫菁的船上出來,琴笙就把她從船上抓走的時候,她們兩個被踢下水,爬上來就躲一邊裝死的樣子。
霍二娘和霍三娘兩個對視一眼,尷尬地嘿嘿直笑:“所以嘛,那是小姐你的福氣。”
楚瑜真是想懶得理會她們,徑自穿好衣衫。
霍三娘圓眼尖地瞥見她白嫩胸口那一片呈圓狀的紅點兒和鎖骨下方的兩枚青色指印,不禁挑眉:“第一次,就這么激烈,不太好罷?”
楚瑜手上動作僵了僵,隨后窘迫地嘆了一口氣:“能不說這話題么?”
霍二娘卻一挑嫵媚的眼角:“你家那貓兒也是處子第一次,多半都是不知道輕重的,但是你呢,又不似我們姐妹修煉魔功,需吸納陽氣,體質與你不同,女人要知道保養。”
楚瑜聽著這話還有些意思,也知道她們是為了她好,便輕咳一聲應了:“嗯。”
霍二娘又道:“你可有做一些避子的措施,又或者想好了,若是有了,就生個娃兒出來玩?”
楚瑜一愣,她還沒有想到這一層,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又掰著手指頭算算日子,心中有些遲疑:“應該不會吧?”
這些天正好是她自己的安全期,但是她也知道這安全期也不保險的。
但是……
她忽然想起他要了自己之前,給她的那——“十里紅妝”
楚瑜俏臉微粉地輕咳了一聲:“若是有了便有了罷。”
雖然毫無心理準備,但到底她的年紀也是可以嫁人了,總歸……要成親的。
霍二娘和霍三娘看著楚瑜的模樣,互看了一眼,隨后也有些了然,中原女子的想法多與她們不同的,就算同是西域人,她們魔門中人都是驚世駭俗的了。
“不過我看貓兒那般糾纏你,只怕恨不能早點讓你生出一窩貓兒崽子來,這才不怕你被宮少宸搶走罷,說來那位宮家少主呢?”霍三娘娃娃臉上露出一點揶揄的笑來。
楚瑜沉默了一會,淡淡地道:“他應該也脫險了罷,另有出路,能將地宮炸了,他總不會想把自己也埋起來。”
霍二娘和霍三娘愣了愣,再聽了楚瑜簡單地說了下關于宮少宸的事,雖然她們都有些感慨,但也覺得不算多意外,畢竟當初宮少宸和琴家就是敵人。
“咱們遇到水匪,是他設計的,還有你們落水,都是他設計的?”霍三娘忍不住顰眉冷笑:“這個男人倒是夠狠啊。”
楚瑜卻沉默了下去,半晌,她輕笑了笑,神情卻有些縹緲:“嗯。”
她看向帳子外,青天流云冉冉過,山風夾著一點山雨欲來的水汽慢慢地吹拂而過。
……
簌簌流水瀑布間,坐了不少黑衣人在相互清理傷口,安營扎寨。
“哥哥,你為什么騙小姐姐?”宮少司看著坐在瀑布大石邊慵懶撩著水的貴公子。
他身修挺拔,姿態優雅,便是一身有些邋遢陳舊的紅色衣袍,卻也不見半分局促。
宮少宸指尖泡在冰冷的水里,淡漠而輕忽地道:“一個問題的答案真假,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答案的真假對事情的結局有沒有影響。”
真又怎樣,假又如何。
她的心中……可在意?
宮少宸閉著眼,唇角彎起一點譏誚而冰涼的笑容,卻難掩一點黯然。
他忽然有些不耐,淡漠地道:“宮少司,你要閑了,就去找人弄些吃食來。”
宮少司看著宮少宸,這次倒是難得沒有拿話去刺宮少宸,只笑瞇瞇地道:“好。”
隨后,便自領了人乖乖去了。
宮少宸翻了身躺了下來,丹鳳眼懶懶地看著天空的流云,水汽撲面而來,竟讓他忽想起那些在河岸邊的日子。
………
且說這頭楚瑜簡單地收拾完畢,心里記掛著琴笙那邊的情形,便打算去尋他。
待她到了琴笙的帳篷里,正見著金大姑姑示意紅玉領著其他人將藥物、水盆子都收拾了。
琴笙手上的已經細細地包裹上了柔軟的絲布,正坐在那里讓火曜伺候著喝些湯藥。
見她站在門口,琴笙便微微一笑:“過來得倒是時候,金大姑姑正打算去喚你,一會用膳。”
楚瑜走了進來,在他身邊坐下,細細看了看他的手,又看向金大姑姑:“姑姑,他的手可有大礙?”
金大姑姑細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無奈:“問題倒是不算大,只是這些年來,主上他的手哪里傷成這樣過……。”
能將琴笙的手傷成這樣,還有手腕上的傷口,分明也不輕。
琴笙倒是風輕云淡的模樣,淡淡地一笑:“有什么要緊呢,不過幾日就好,咱們此行不虛,本尊該拿到的都拿到了,總要付出點代價。”
說著,他幽幽如霧的目光便落在了楚瑜身上。
楚瑜聽著便有些不自在地臉上發燙,總覺得他話外有話,那妙目里一點幽霧渺渺也難掩他眸底的一點火光。
金姑姑看著他們,目光從楚瑜身上移動到琴笙身上,隨后還是定在了楚瑜靈動眉宇間那一點不自在和羞澀上。
她梭然一愣:“主上,你……你們這是?”
琴笙抬起妙目看向金姑姑,淡淡地道:“大姑姑,回云州之后,婚事就拜托于你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金大姑姑這般沉穩的人,都忍不住失聲道:“主上,你怎么……小魚是你的……你的……。”
琴笙挑眉:“怎么,我要了小姑姑,不可以么?”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雖然溫淡幽涼,卻難矜傲而霸道。
一時間無人敢多言,只被這消息炸得頭腦空白,面面相覷。
楚瑜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是聽著琴笙這般‘直言不諱’,她瞬間有種想要厥倒的,又有一種想沖過去把他那張漂亮的薄唇給縫起來的沖動。
“琴笙——!”她咬著牙,紅著臉瞪他。
金大姑姑一時間也是無言,看了看楚瑜,見少女羞窘的樣子,她眼里卻閃過一絲無奈和一點擔憂。
她不是沒有察覺三爺對小魚那種特殊的占有欲已經漸漸變了質,從單純的依賴,到后來的占有欲。
連他在小魚轉身時看著她的目光,也帶著令人心驚的熾與冷,雖然小魚這孩子,一直是蒙在鼓里,后來似乎有些察覺,也是一副有些無措的樣子,想法子避開。
老金一直試圖讓小魚伺候主上,她卻不這么想。
主上的秘密太多,太沉,若是他清醒時,都一貫冷淡風月之事,原就是拿了一生不娶的主意。
雖然他現在并不記得了,但她原本還想過要幫著小魚永遠不挑破這層紙的。
對誰都好。
但她目光落在琴笙的身上時,見他眉宇間一片爽愜淡然,看著楚瑜妙目里含著幽幽笑意,竟是多年不曾見過的,她忽然心情有些復雜,便又心中暗自道——
有什么關系呢?
只要主上開懷就好。
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得到小魚。
小魚,到底已經是曜司中人了,成為主上的人,便算是……她的任務罷。
何況,是成為曜司的主母。
也算不得虧待這孩子了。
只是……
她的目光落在小魚平坦的小腹上,眸光微深,暗自嘆了一聲。
……
隨后金大姑姑還是笑著道:“屬下當然沒有意見,琴家和曜司多年沒有喜事了,這可是大喜之事呢。”
說罷,她抬手握住楚瑜的柔荑,含笑道:“小魚,你且放心,大姑姑回去就為你布置,定要用八抬大轎將你從天工繡坊,風風光光地接回來。”
楚瑜一愣,有點窘,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嗯……。”
“十六人抬的大轎,并十里紅妝繞城而游。”琴笙卻就著火曜的手品了一口茶,淡淡地補充。
金大姑姑和紅玉并著帳篷里的火曜等人忍不住愣了愣,隨后紅玉忍不住笑了起來:“主上真是疼小姐呢。”
這是昭告天下罷?
琴笙瞥了成為焦點,渾身不自在楚瑜一眼,笑得清雅溫潤:“嗯,她受得起本尊的十里紅妝,我很滿意小姑姑……。”
楚瑜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指尖暗示性地劃過他另外一個手腕上包扎好傷口,瞬間又紅了臉。
暗自又忍不住罵了一句——這道貌岸然的小畜生。
這是暗示什么呢!
……
他忽然看著一邊的火曜淡淡地道:“火曜,下去吧。”
火曜一愣:“但是擺膳了,誰伺候……。”
話音剛落,他就識相地閉嘴了,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楚瑜,隨后將自己手里的碗塞進了楚瑜手里,對著琴笙抱拳之后,便離開了。
金大姑姑并著紅玉兩個也相視一笑,待飯菜布齊了,她們便找了借口領著其他伺候的人都紛紛離開了帳子。
不一會,帳子里就剩下楚瑜和琴笙兩人。
楚瑜有點警惕地看著他:“你把人都趕出來干嘛?”
他不會又想干事兒罷?
她從初嘗人事,可受不了他那小禽獸三番兩次地折騰。
琴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道:“我餓了,你不想用膳么?”
楚瑜瞬間一囧,看來,是她想多了,平日里,他受傷時,她也不是沒有喂過他用膳的。
題外話
小魚:今兒會有二更不?
二娘:瞅著這二貨最近工作忙飛了,大概沒有。
琴笙:嗯,聽說票兒6點前到了6120,今兒不光有二更,還可能是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