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要在這里妖言惑眾!”守城樓的將領(lǐng)似乎和羅德一行人起了什么爭執(zhí)。
“這叫什么妖言惑眾,誰不知道琴家的人要棄城而逃,琴三爺就是個卑鄙小人,要拋下所有的百姓,他的家眷今日都要逃了!”陸錦年嘶啞的聲音卻莫名地在一片喧鬧中傳得異常的遠(yuǎn)!
城樓下有民眾想要往外逃,也有人在勸阻大家不要逃。
此時陸錦年一番話,引得周圍人一陣嘩然。
楚瑜冷眼看著遠(yuǎn)處的吵鬧聲,她輕嗤一聲:“果然如此啊,陸錦年居然還活著,真是讓人……一點都不驚訝。”
但是這個女人出現(xiàn)在這里,確實讓人驚訝。
看來南國公還真是有本事啊,到底是在大元朝堂上曾經(jīng)位極人臣的大將,南太后的侄兒,居然救下了陸錦年,大概就是為了在這一刻興風(fēng)作浪罷。
“不可能!云州是琴家的地盤,琴三爺不可能拋下我們逃的,現(xiàn)在琴家的人還在城頭上陪著官兵戰(zhàn)斗!”一名正在勸阻著其他人不要放棄自己家園的大叔憤怒地叫道。
在場不少人也都有紛紛附和的。
“對的,當(dāng)年的海盜進犯,那么厲害的大炮和船,琴家都沒有拋下咱么走,不過是些東瀛浪人倭寇,他們怎么可能拋下咱們走!”
“是啊,當(dāng)年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要聽這些番邦人亂說!”
“他們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不安好心……!”
民眾們憤怒的聲音讓羅德幾個頗受驚嚇,他們驚惶地看著眾人,只覺得底下的人像是要揍自己一般,憤怒地?fù)]舞著拳頭的民眾這讓他們想起在青龍大街時候遇到被圍攻的事情,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
“都是你,又聽那個東瀛人的話,到處說什么琴家人要跑了!”大冷天,派崔克一頭大汗,忍不住對著一邊的羅德怒目而視!
自己要跑,就偷偷跑了,就好了,驚動了那么多人,這下好,自己也跑不了。
羅德咽了咽口水,大胡子都顫了顫:“我又怎么知道,我只是去通知了咱們使節(jié)代表團的人而已啊,怎么會忽然在這里這么多中原人都知道呢!”
他也是以為這個消息只有他們自己人才知道,也沒有太注意保密,就讓人通知其他使團的代表趕緊一起走,哪里知道他們這一走,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中原人也知道了這個事,當(dāng)下就有人叫著他們這些使節(jié)團都跑了,肯定是出事了,也拖家?guī)Э诘剡€跟著跑,結(jié)果在這里亂成一團,驚動了官兵,把路都封堵起來了。
他們迫不得己地跟著上來找那守門的將官,試圖說服他放行,本來那守門將官都同意了。
卻不想,那個伊勢宮皇子給了他不少錢,讓他順便帶走的一個中年女人,突然就當(dāng)眾發(fā)難,說出那種話來,一下子就激怒了守門的將官。
“我的上帝啊,羅德閣下你是不是瘋了,那個伊勢宮皇子是什么好東西,早就說了你別貪小便宜,那些海盜本來就是他那里的人,他能幫你弄什么好人出來!”派崔克簡直還要被羅德這個貪小便宜的性子氣個半死,
羅德這一回氣焰就下去了,偷偷看著那個站在城頭上的中年女人,還有試圖把她拽下來的守門官,咬牙道:“我們要怎么辦!”
“怎么辦,看上帝的旨意罷!”派崔克一翻白眼,扶著自己的額頭,只覺得自己想死。
而他話音未落,一邊站在城頭上,看著逼過來試圖抓住自己的守城官的陸錦年瞬間憤怒又嘶啞地尖叫了起來:“你們不要過來,你們要是過來,我就跳下去,我乃御史臺牡丹御史陸錦年!”
“你是牡丹御史?”那守城官看著那城頭上一副狼狽打扮的女人,目光掠過她下垂的眼皮,還有下垂的臉肉,并著那方才拉扯間凌亂的銀黑參半的頭發(fā),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像個五十多歲的老嫗。
一名士兵嘲弄地大笑了起來:“你要是牡丹御史陸錦年,我就是琴三爺了!”
那城門官也譏誚地道:“就算是牡丹御史,她也早已被皇帝陛下發(fā)配嶺南了,死于火中了,你又是哪里來的牡丹御史!”
陸錦年聞言,蒼涼地笑了起來,滿臉的怨毒和不甘,咬牙切齒:“若不是琴笙、楚瑜那兩個惡人害我,我又何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說罷,她也不再理會那城門官,轉(zhuǎn)身朝著城樓下所有的人,憤怒地嚎叫:“你們都不信嗎,倭寇攻城,琴家的人已經(jīng)逃了,讓你們在這里做誘餌,若是不信,你們只管去琴家的繡坊看看,還有沒有人在那里,叫那玉安郡主出來,若是她還在,你們也安心不是么,若是她已經(jīng)不在了,就是她早已逃了,早已把你們這群愚民拋卻了!”
此言一出,頓時讓所有的民眾們都沸騰了,交頭接耳起來。
“對啊,是不是應(yīng)該去看看。”
“三爺出海去了,但是昨天好像還看見郡主啊。”
“對的,去看看?”
“……。”
“小夫人!”紅袖和金大姑姑等人都臉色微變,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沖著楚瑜去了的。
坐在馬車的里楚瑜神色冰涼,目光銳利地看著那城頭上的女人:“把她射下來!”
“是!”紅袖立刻準(zhǔn)備出馬車吩咐武衛(wèi),卻不想被金大姑姑拉住了衣袖。
“等等,已經(jīng)來不及了。”金大姑姑沉著臉:“這個時候殺了她,只會激起民眾們的懷疑。”
楚瑜聞言,也心中明白,只冷笑一聲:“伊勢宮,果然好手段。”
她已經(jīng)提前準(zhǔn)備轉(zhuǎn)移了,不想對方已經(jīng)早就備了這一手!
“那咱們怎么辦,現(xiàn)在北門被封了,若是咱們就這么闖出去,一定會被對方抓住把柄,激起民變。”霍三娘忍不住蹙眉,她就算對政治的敏感性不強,但是卻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一旦激起民變,云州城就會從內(nèi)部被瓦解,都撐不到南國公的第一批人馬到來。
離城的時間若不能掐準(zhǔn),萬一倭寇入城太早,民眾一定傷亡慘重,而琴家多年在云州建立的威望也會因此土崩瓦解,說不定還要背上叛國罪名。
那一頭城墻上,陸錦年似乎察覺了民眾們被自己煽動了,她眼里閃過一絲報復(fù)的痛快來,忽然抬手就亮出一塊令牌來:“這是我的牡丹御史令牌,諸位之中若有讀書人,應(yīng)當(dāng)聽過我的名號,我主司彈劾百官,正是查朝中官員貪污案和叛國案得罪了琴三爺,所以淪落到發(fā)配邊疆的下場!”
此言一出,頓時所有人的民眾們都嘩然了,不敢相信的沸騰之音之上云霄,怒罵有之,嗤之以鼻有之,交頭接耳懷疑有之!
畢竟牡丹御史的名頭,確實非常響亮,早前也是以正直敢言,不畏強權(quán)之名揚天下,她早年也確實辦過幾樁漂亮的案子,甚至有人給陸錦年送上萬民傘,稱之為女青天。
那守城官看著陸錦年那模樣,還有她說的話,越發(fā)地不像樣子,立刻憤怒地伸出手上的長矛指向她:“你這惡婦,休得胡言亂語,琴三爺乃是慈心琴神,修橋造路,造福一方百姓,恩養(yǎng)堂惠及天下多少鰥寡孤獨,有人給三爺立了長生牌位,豈容你這等冒充朝廷官員的惡婦隨意誣陷!”
但看著民眾們沸騰了,陸錦年愈發(fā)地興奮,耷拉著眼皮的眼睛里閃過四射的狠辣光芒,高聲地喊叫:“你們想要干什么,殺人滅口嗎?”
說著她一邊搖搖晃晃地后退,一把將手里的令牌拋了去,高聲道:“我就是陸錦年,這是我的御史令牌,百姓們,你們看一看,睜開眼看看那個虛偽的慈心琴神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琴三爺勾結(jié)倭寇的罪證落在了我手里,所以我不但被他陷害發(fā)配邊疆,還差點葬身火海,我好容易混在商旅中逃脫,來到云州就是為了證明他是偽君子,你們都是要被他們犧牲的牛羊,若是不信,大家守住這北城門,立刻去琴家繡坊和天工繡坊找找那位楚瑜郡主!”
民眾們有人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那令牌,隨后就有人大喊了起來:“真是的是御史臺令牌,上面還有牡丹金章!”
看著“舍棄性命,也要為民請命”的牡丹御史,民眾們瞬間都動搖了。
“咱們?nèi)タ纯戳T!”
“是啊,去看看!”
“看看郡主在不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三也不會丟下咱們的!”
連著官兵們都忍不住眼里有了一絲猶豫。
陸錦年看著洶涌的人群,自發(fā)地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守著城門,一部分向那還劍湖邊琴家繡坊而去。
坐在馬車?yán)锏谋娙硕汲聊讼聛怼?
這很明顯,就是一個陷阱,目的就是為了困住楚瑜。
若是楚瑜留下來,那就一定會成為所有人的焦點,待到南國公領(lǐng)著朝廷大軍來到內(nèi)城外,她就會面臨內(nèi)外夾擊的死局。
楚瑜落到南國公或者宮少宸的手上,都會成為鉗制琴笙的人質(zhì)。
而楚瑜若是離開,在發(fā)現(xiàn)琴家繡坊成為一個空城之后,整個云州城都會瞬間就陷入混亂,所有的堅固要塞的陷落都是從內(nèi)部出問題,云州就會再最短的時間陷落,淪入倭寇手中。
民眾必定死傷慘重。
而琴笙也會落一個叛國賊的罪名。
這個局,是宮少宸給楚瑜或者說琴笙設(shè)下的——籠中局。
她進也好,退也好,都是雙輸!
“想來,若是我當(dāng)初跟著琴笙走了,他們也會設(shè)下這樣的陷阱罷?”楚瑜冷笑了起來。
她真是小看了宮少宸的狠辣。
“小夫人,不要理會他們,既然北門走不成,咱們在另外一處還有地道,直通城外,咱們馬上走。”紅袖冷冷地道。
不管如何,能保住了楚瑜的安危,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切事情都沒有楚瑜的安危要緊。
楚瑜沉默了一會,大大的墨玉眸子里一片森冷,沉聲道:“好,我們走。”
此刻,也只能暫時不去理會什么聲名了,她必須走。
待得出了海,一切重頭來,以琴笙的能力和海上真正的根基,定會再重返大陸。
云州的百姓……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依照宮少宸那性子,也沒有將他們的性命放在眼里。
“是。”紅袖和金大姑姑松了一口氣,心中雖然有些發(fā)沉,但還是立刻策馬掉頭向西城飛奔而去。
但是,他們才走到路口,卻忽然聽得一陣女子凄厲的尖叫響起,隨后便看見旁邊不遠(yuǎn)處的民宅冒起一陣大火。
隨后楚瑜便看見一大群百姓哭喊著,驚恐地朝著她們的方向沖來。
“救命啊!”
“殺人了!”
“不好了,東瀛人攻進來了!”
隨后,楚瑜目光一寒,便看見一群黑衣忍者領(lǐng)著一群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東瀛武士,提著東瀛刀在肆無忌憚地沖進人群中屠戮!
跑得慢點,便是身首分離。
一個渾身是血抱著哭泣的一兩歲小娃娃的年輕女子看著楚瑜的馬車,絕望的眼里爆出希望的光來,她仿佛感覺不到自己渾身是血,朝著楚瑜的馬車沖了過來:“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楚瑜握住窗簾的手一緊,下意識地就要沖去,但是金大姑姑一驚:“小魚,你要做什么!”
楚瑜被她拉得一頓,再轉(zhuǎn)頭的時候,就看著那女子忽然僵住了,孩子的哭泣聲也戛然而止,一把刀從她后心穿出來,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膛,也將她手里的幼小的孩子和她一起串成了個人形的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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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還維持著一個將懷里孩子遞出去的姿勢,眼里卻沒了生氣,眼里最后一滴淚梭然落下,用盡最后的力氣抱著自己孩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眼里都是茫然,仿佛不明白為何會遭此大劫。
“噌!”武士刀抽出來的時候,還帶出一片腥紅的血色。
那黑衣忍者冷笑兩聲,踢垃圾一般將沒了聲息的母子兩踢開,也瞄上了楚瑜的馬車,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獵物一般,瞬間眼里閃過猙獰的光,就提著刀沖了過來。
楚瑜微微睜大了眼,看著那殘忍的一幕,身形抖僵了僵,隨后她眼底閃過森冷,對著身邊的侍衛(wèi)一字一頓地道:“殺了這些畜生,一個不留。”
果然,不管什么時候,這些畜生都是一樣的殘忍啊。
“是!”
血腥的男兒看著自己的同胞如此被屠戮,都不能忍耐,何況是曜司的男兒們!
金大姑姑和紅袖看著這一幕,眼底也都是壓抑的憤怒,亦沒有再阻止。
隨后,數(shù)道青影飛身而出,腥紅的雙劍出鞘,直接如狂風(fēng)一般卷向那些黑衣忍者和那些正殺得興起的東瀛武士。
那些人正屠戮手無寸鐵的平民,殺得興奮,哪里想到忽然迎面就來一片紅光,青影矯健如龍,劍光過處,寸草不留。
他們甚至沒有反應(yīng)過來,十?dāng)?shù)顆人頭就飛了起來。
“啊啊啊——!”
這一次,慘叫著,驚恐而逃的人,換了人。
原本闖入羊群殘忍撕咬的狼瞬間遇上了更強大的天敵,下一刻被屠戮的換成了他們自己。
他們想要逃,厲聲用東瀛話怒罵著,驚恐地叫著,卻絲毫沒有辦法。
也不過一刻鐘時間,隨著最后一顆蒙面的黑色頭顱飛了起來,地上躺遍了東瀛人的尸體。
百姓們都四散而逃,或者嚇得癱軟在地,他們都是良民,平日里最大不過是吵架,打一架罷了,哪里見過這等場面。
而完成了任務(wù)的曜司武衛(wèi)們齊齊到了馬車面前復(fù)命。
楚瑜點點頭,強行平復(fù)下自己心底的憤怒,咬牙道:“我們走……。”
但是話音未落,卻忽然聽得城內(nèi)數(shù)處都傳來了爆炸聲,還有更多的或者凄厲或者驚惶的叫聲,
楚瑜頓住了身形,隨后便見霍二娘飛身而來,在楚瑜面前站定,她一臉陰沉之色:“城內(nèi)四處都有倭人動手殺人,雖然人不多,但是已經(jīng)引起了混亂和踩踏,很多人都要逃,若是這樣下去,只怕城內(nèi)守不住今日,應(yīng)該是伊勢宮的手筆,如今他已不見蹤影,想來是隱藏起來,在調(diào)動人馬。”
曜司不是不可以清除掉這些人,但是必定會攤薄守城的力量和護衛(wèi)楚瑜的力量,而且也必須做出犧牲在這里的準(zhǔn)備。
楚瑜閉了閉眼,隨后再睜開眼時,墨玉大眼底一片森冷,下了命令:“我們,回琴家繡坊。”
“小魚?!”金大姑姑梭然看向她。
楚瑜看了眼遠(yuǎn)處的硝煙,額頭上爆出一根青筋:“他用上這些殘忍的手段,不就是想要我留下來么,那我就留下,至于鹿死誰手……。”
她瞇起慧黠漂亮的大眼,冷笑:“尚未可知。”
夾縫求生,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當(dāng)年,她能贏了曜司,今年,她就能贏這些東瀛畜生還有南國公那個殺千刀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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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更下來了,嗯,么么噠。不好意思==看錯了時間,變成9點半了,也是醉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