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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墨天,交出你手上的圖。”
低柔幽涼的聲音在暗沉的地宮里回響,青衣人們手握腥紅長劍,長劍上仍有腥紅的血液順著劍身淌落,地面上血流成河,一片殘肢斷臂。
連空氣都仿佛變得粘稠,讓人窒息,而那一道立于血腥之上負手而立的白影,宛如一尊玉人,所立之處,竟不似血腥地宮,倒似九重天上預宮闕,腳下踩踏的不是粘膩血液,而是一片瓊漿仙云。
詭異的反差感讓人看著毛骨悚然。
而更詭異的是他手上還提著一具棺材,那水晶棺材極為沉重,卻能看見里面裝著的年輕女尸面目栩栩如生。
一個干瘦的老頭兒狼狽地縮在一處角落里,一張臉上滿是褶子,仿佛干枯的老樹,蒼白的頭發(fā)蓬亂,身形佝僂他目眥欲裂地瞪著不遠處將自己逼到絕境的男人:“琴家小子,把我的阿云還給我,不要以為你武藝卓絕,不要說老朽到底比你多活幾十年,只說你還在老朽的地宮里,信不信老朽就讓你們尸骨無存!”
琴笙卻對他的威脅恍若未聞,只神色淡然地道:“唐墨天,交出唐門的藏海圖,那原本就不屬于你,或者看著你的女人和兒子尸骨無存。”
“你……你……這個王八蛋!”唐墨天氣得幾乎要吐血,渾濁的眼里都是痛苦,卻一直掙扎著要不要交出那藏海圖。
對方說得沒有錯,那藏海圖對他而言,并沒有什么用處,但是……他一生驕傲,卻被這個可以當自己曾孫子的后輩玩弄在手掌之中,叫他怎么能接受。
“本尊陪你玩這個屠盡唐家堡的游戲到如今也已經是仁至義盡。”琴笙俊美的面容上一片清冷,聲音更是低柔涼薄到冷酷,忽然驀地抬手,雪白寬袖一拂,詭異的火焰竟瞬間自那水晶棺底下燃起。
“螢焰!不要,我將東西都給你!”唐墨天明顯知道那是什么,瞬間大驚失色,抬手就將手里的東西一把扔給了琴笙,不管不顧地朝著琴笙撲了過去。
螢焰這種可怕的焰火,連巖石都能燒成灰燼,燃不盡,即不滅。
琴笙身邊的青衣武衛(wèi)們立刻結成陣勢直逼向唐墨天,而年輕武衛(wèi)桃花眼一瞇,瞬間足尖一點,抬手就戴上了特制的手套將唐墨天扔出來的東西給抓在手里,仔細地看了看那一副畫,又小心地將畫軸里抽出了一張紙,交給身邊的人查毒,確定沒有問題了,再交給了自家的主上。
“主上,確實是藏海圖。”金曜恭敬地道。
琴笙看了一眼那藏海圖,微微頷首,示意金曜收起來,隨后,抬手寬袖就將手里的棺材一卷向正在與武衛(wèi)們纏斗的老頭兒拋了過去,同時淡淡地道:“武衛(wèi)聽令,退”
那唐墨天的武藝本身就已甄化境,高深莫測,青衣武衛(wèi)們雖然靠著陣勢和不要命的打法才將對方困得一時間。
此刻,琴笙令下,他們立刻訓練有素地瞬間退開。
唐墨天也不去管他們,只見那棺材飛過來,立刻瘋狂地沖上去一把死死地抱住,一臉欣慰又擔憂地撫摸著那水晶棺:“阿云,阿云,都是我不好,沒有好好保護你,你還好嗎?”
說著,他抬手抱緊了那棺材,將自己的臉貼在那棺材上,竟對那些燃起的螢焰絲毫無所覺一般。
一邊的水曜見狀,瞇起眼低聲道:“螢焰未滅,他不疼么?”
螢焰能將玉石化作齏粉,更何況血肉之軀?
此刻,唐墨天仿佛沒有看見那棺材上的螢焰,就這么沖過去死死地抱住那棺材,螢焰也瞬間就舔上了他干枯的身軀,此刻燒得他皮肉滋滋作響,一股子焦臭味道,而他卻一副甘之如飴,隔著快要被燒化的水晶棺貼著那女尸的臉,滿臉怯意甜蜜。
這等情景,就算是曜司一干見慣了生死的武衛(wèi)們都忍不住有些悚然。
琴笙琥珀幽瞳里閃過一絲深沉地光,仿佛見到了多年前的情景,又似想起了什么,只是片刻的動容之后,他的神色卻平靜到淡漠涼薄:“為情而狂,自然不覺身在地獄,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
說罷,他轉身向外而去,也不再看身后的情形,曜司武衛(wèi)們也都跟著他離開。
只是走了不久,琴笙忽然聽得身后傳來恣意又痛苦的笑聲:“哈哈哈,琴家小子,你冷心……冷肺……一生縱然無情若神祇,卻總被紅塵多情誤……你這等殘忍……遲早有一日,愛無所依,恨無所終……一生伶仃,永無所托!”
那笑聲里帶著詛咒一般,讓人聽著心悸。
修白出塵的身影頓了頓,隨后頭也不回地淡然離開。
……
只余下寒風掠過,帶來地宮里一片血肉燒融的猙獰焦臭氣息,螢焰不知燒盡了誰的血和淚,又像是另一個詛咒。
……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后,又一道黑影領著一群黑衣人艱難地打開了這石室的門,只見著一堆燒盡的灰燼,空氣里血氣味道卻都散盡,反而飄散著一種奇異的死沉沉的令人窒悶的香氣。
“螢焰,也只有螢焰在燒盡了東西之后才會留下這等奇怪的味道?”那高挑的人影低頭看了眼那一大堆灰燼,瞇起丹鳳眼,薄唇邊彎起一絲冷冷的笑:“真是,還是晚來了一步,那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頂著一張溫柔神祇皮相,行這等冷酷之事。”
“宮少主,咱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有人低聲詢問著領頭的黑衣人。
宮少宸瞇起丹鳳眸,譏誚地道:“不怎么辦,既然這里失手了,就失手了,本少主就不信他真的是神,能一點弱點和破綻沒有,能一直贏下去。”
說話間,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轉臉問身邊的人:“對了,那小女郎可找著了?”
“沒有,這么多年了,都沒有蹤跡,聽說曜司也在尋她,不過最近兩年大概是因為一直沒有那女子的下落,所以搜尋的動作也少了。”那少年侍衛(wèi)愣了愣,低聲道。
宮少宸輕勾了下唇角,一臉惋惜的模樣,眼神里也閃過一絲復雜:“那可是個有趣的小女郎,可是琴笙的弱點,不過跟了琴笙那披著仙皮兒心狠手辣的狐貍精,倒是便宜他那禽獸,她能逃那么多年,也是個厲害的。”
“您就別多想了,畢竟曜司的情報網都搜不到的人,我們只怕也難抓到人。”那少年侍衛(wèi)生了一雙貓兒似的大眼,他倒是也不客氣,譏誚地道:“說起來,哥哥還是老老實實地尋你的藏海圖罷,免得德川將軍又要在天皇陛下面前煽風點火。”
宮少宸高挑的身影一僵,隨后冷冷地瞇起眼,看向那少年,忽然抬手一巴掌一點不客氣地狠狠扇在了他的臉上,輕慢地揉了揉手腕:“你不就是他身邊的狗么,說這樣的話合適么,嗯?”
貓眼少年臉一下子被扇得歪了一邊,他卻不以為意地舔了舔唇角的血漬,轉臉過來看向宮少宸,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提醒哥哥,不就是我的責任么,誰讓我那么愛哥哥你呢?”
他像是全沒有看見宮少宸眼里的厭惡光芒一般,湊到他身邊。
宮少宸沒有說話,只冷冷地轉過背去:“走!”
少年看著男人冷酷的背影,眼底閃過一雙無人留意的哀愁,隨后,他輕笑了起來,向身邊的忍者下令:“走!”
………
明月高懸,短松岡,風泠泠,誰記相思如水。
……
“主上,還有一幅漠北的圖和宮少宸手上的圖,咱們手里的圖就全了。”金曜看著手里的圖,桃花眼里閃過一絲喜色,看向站在一片斷壁殘垣里靜靜地看著遠方模糊山影的修挑白影。
暗夜里,月光下,涼風間,不知為何,金曜卻在那一道飄逸出塵的影子上讀出了寂寥蕭然的味道。
金曜愣了愣:“主上。”
琴笙淡淡地“嗯”了一聲。
“您還是在記掛著那人么,若是真記掛那人,為何不將對方抓來!”金曜看著自家主上,終于忍不住低聲道。
提起那‘人’,他桃花眼里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
最厭,最恨,最憐,最惜,最……難忘的卻也是她。
雖然自家主上,每年都會悄然前去靜靜地看那人一眼。
可是他從未見過自家主上自從恢復之后表露過任何情緒,更從未在她面前露過臉。
琴笙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抬起頭,看向那一輪月,幽幽淡淡地道:“本尊不記掛任何人,有人安好紅塵俗世,有人注定一生無所停靠,各人命數(shù)不同,所守不同,天下無疆,人心有域,僅此而已。”
強求,也許曾想過。
最終還是選擇,讓那一尾魚入水而去,靜靜看她悠游人間一片小小水域,便覺得心頭寧和溫潤。
畢竟……
她厭恨他,他亦怕自己一個貪欲,便將她扼殺在自己手心。
所以,遠離那一朵紅塵魚兒飛濺起的水花。
護她一生安寧與猴拳,也算是‘仙仙’的心愿。
他眸光幽幽如水凝望著自己的手心,沉靜安寧,仿佛能流淌過遙遠的空間。
依稀,仿佛還有多年前,少女柔軟手指輕觸其上的溫柔細膩。
記憶,也許因為那紅塵里的短暫交錯,不再都是冰冷的霜雪,仿佛有一點清淡的花香。
他唇角彎起清淺溫柔的笑,眉目間霜雪消融,溫潤如玉,讓人望之心悸。
……
我要將過往都儲藏
編一段美好的夢想
也許幻像到最后會更傷
假歡暢又何妨,無人共享
你曾經是我的邊疆
抵抗我所有的悲傷
……
船過空港,將寂寞豢養(yǎng)
……
不好意思,年底公司事情超級多,最近有點忙,=讓大家白等了,真是抱歉啊。
后記里的故事大家應該能知道算是‘如果的事’就是如果當初楚瑜沒有留在風煙山之后的故事發(fā)展,也算平行空間吧,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