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一驚,梭然轉(zhuǎn)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一抹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內(nèi)殿里的人。
修白、高挑的人影,靜靜地穿過了團(tuán)團(tuán)圍住內(nèi)殿的士兵和侍衛(wèi)們。
“三爺……。”楚瑜有些發(fā)愣。
鳳棲長公主一見來人,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一指琴笙:“拿下!”
卻不想,那些侍衛(wèi)們和士兵們竟一動不動。
鳳棲長公主一愣,厲聲向著那些琴笙身邊站著的侍衛(wèi)和士兵們喊道:“你們到底在干什么,把那個畜生拿下啊,開槍,殺了他!”
琴笙微微翹起精致的唇角,淡淡地道:“你是在喚這些廢物么?”
說話間,他輕輕抬手一拂。
寬袖掠起一片輕風(fēng),但那些原本站著的人影卻紛紛一晃,隨后忽然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
楚瑜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大半個內(nèi)殿的侍衛(wèi)和士兵們竟不知什么手悄無聲息地就這么站著——死絕。
沒有人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就已經(jīng)沒了呼吸,卻還維持著站立的姿態(tài)如同雕像,若非琴笙這么輕輕抬袖一拂,他們看起來仿佛還是生人。
此時內(nèi)殿只剩下一部分侍衛(wèi)和士兵站在楚瑜附近和圍在鳳棲長公主那里。
楚瑜幾乎能感覺到她身邊的士兵和侍衛(wèi)們瑟瑟發(fā)抖,心中的驚恐。
對于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士兵而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怎么死。
她心中有些發(fā)涼,這就是真正琴三爺?shù)氖侄蚊矗?
“怪物……你這個怪物……不要過來,護(hù)駕……護(hù)駕……。”鳳棲長公主渾身發(fā)抖,一下子踉蹌地倒退了幾步,靠在身邊的嬤嬤身上,又恨又怕地死死瞪著琴笙,尖叫了起來。
琴笙站在內(nèi)殿中央負(fù)手而立,沒有再往前而去,只是幽眸凝視鳳棲長公,瀲滟的薄唇邊蕩漾開一個溫淡的笑容:“動手,處理干凈。”
楚瑜一怔,有些不明白琴笙在說什么。
鳳棲長公主也是如此,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鳳棲長公主身邊的那些士兵和侍衛(wèi)們里有人動了。
雪亮的一把把長劍上劍光閃過,一伴隨著悶哼之聲,一片片腥紅飛濺而起。
那些士兵和侍衛(wèi)們,茫然而驚愕地看著自己的同袍,看著原本睡在自己隔壁,與自己笑瞇瞇同一個碗里吃過飯,甚至在戰(zhàn)場上救過自己命的同袍手里的劍就這么干脆利落地穿過自己的心臟或者割斷了自己的喉管。
片刻之后,內(nèi)殿里尸橫遍野,站著的不足二十道人影,渾身染血,他們卻依然面無表情。
一片死寂之中,一道尖利的女音瞬間響起:“啊啊啊啊——救命,來人,護(hù)駕,護(hù)駕!”
被身邊親衛(wèi)的血飛濺了一臉一身的鳳棲長公主終于再也受不了地尖叫了起來。
但是下一刻,一把匕首咬上了鳳棲長公主的咽喉,蒼老的女音毫無感情地響起:“閉嘴,主上面前,休得放肆!”
鳳棲長公主剩下的半聲尖叫卡在了喉嚨里,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身邊的嬤嬤:“淑云,你……你是我的貼身陪嫁,為什么連你也背叛我!。”
那嬤嬤冷淡地道:“抱歉,公主殿下,你的陪嫁十年前就已經(jīng)沒了,在下是曜司武衛(wèi)中一員。”
說著,她一抬手,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下,露出一張鳳棲長公主陌生的面孔來。
鳳棲長公主倒抽一口涼氣,踉蹌了一下跌坐在地,心頭劇痛,渾身顫抖,也不知是恨的,還是怕的,她一捂住唇,氣急攻心之下,竟吐出一口血來:“咳……。”
鳳棲長公主艱難地抬起頭,看向琴笙,喑啞著嗓音,顫聲道:“好……琴笙……你好!”
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海軍里、甚至貼身侍衛(wèi)里竟然有那么多曜司潛伏進(jìn)來的人。
而且在場里活下來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和士兵們里校尉,這些她自以為的親信里居然有那么多根本就是琴笙的人,其中不少人都是跟在東海侯和她身邊十多年的人馬!
說話間,幾名校尉已經(jīng)利索地給琴笙搬來了長椅、長桌,伺候在琴笙身邊。
琴笙微微一笑,一拂衣袖,優(yōu)雅地坐下,接過那一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遞來的香茶,輕品了一口:“不是我好,而是你太蠢了,這么多年,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啊,鳳棲。”
說著,他微微顰眉,另外一名原本伺候在鳳棲長公主身邊的嬤嬤立刻抱著一只精致的仙鶴赤金寶石香爐過來擱在琴笙的案幾之上,恭敬地道:“主上,暫時先用定神香,驅(qū)一驅(qū)這血腥氣兒罷。”
琴笙淡淡地頷首。
整個內(nèi)殿里,森涼燭光下,滿是躺著的尸體,血色遍地,宛如修羅場,偏只內(nèi)殿中央一片,卻干干凈凈。
白衣謫仙靜靜坐著品茗,幽幽熏香白煙輕輕從仙鶴香爐的嘴里飄出來,幽幽裊裊,如夢似幻。
巨大的差異,讓這些畫面看起來詭譎非常,卻又帶著一種猙獰的和諧。
那些尸首與鮮血,仿佛不過是給神祇最原始的祭品。
從上古三皇之時,用于獻(xiàn)祭的,從來都不止是三牲,還有無數(shù)的人命。
那么神,到底是最慈悲,還是最殘忍的存在呢?
楚瑜有些恍惚,不禁微微地退了一步。
她這一動,便見琴笙原本泰然自若地端著描金青花茶盞的手微微一頓,茶盞的茶蓋輕輕地撞上了杯身,瓷器清脆的發(fā)出一聲悅耳的“叮!”
那一聲,像是瞬間敲打在了楚瑜心口,讓她微微一僵,似清醒了不少。
但也不過一瞬間,琴笙便抬起茶盞,平靜地輕品起茶水。
看著琴笙的側(cè)影,楚瑜抱住仍然在昏迷里的瑤瑤的手臂不自覺的收了收。
不知道為什么,他這般從容不迫,平靜淡然,面對鳳棲城的局勢,早已謀敵于久遠(yuǎn)的時間之前,制勝于千里之外。
她不應(yīng)該替他擔(dān)心的,可是這一刻琴笙身上的氣息越平靜,神色越從容,楚瑜卻覺得心中開始越緊抽。
或者說……緊張。
“你看……你看……哈哈哈……我就說他是個怪物吧,十年前,他才幾歲啊,就知道把自己親人的貼身親信弄死,派人潛伏進(jìn)來,安插眼線,你看看你喜歡上的是一個什么東西!”鳳棲長公主終于回過神來了,但卻仿佛被刺激得更厲害了,指著琴笙,整個人都有些歇斯底里地沖著楚瑜獰笑。
琴笙優(yōu)雅地垂著眸子輕品著茶水,仿佛全沒有聽見鳳棲長公主在說什么一般。
而周圍的曜司武衛(wèi)們眼觀鼻,鼻觀心,更似一尊尊的人形雕像,什么都沒有聽見,什么都沒有看見。
鳳棲長公主見沒有人阻止她,對著楚瑜笑得愈發(fā)扭曲詭譎:“本宮告訴你,還不止于此呢,這個畜生很小的時候就會這一套了,小小年紀(jì),他便在長姐身邊陽奉陰違,逼著長姐退位就算了,他還在秋玉之——他那個畜生爹身邊都安插了眼線,你知道秋玉之登基前的那一場大火么,那大火是這賤種放的,這是個殺父弒母的畜……。”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瞬間響起。
鳳棲長公主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死死地瞪著不知何時飛掠到她身邊楚瑜:“你……你敢打我,你敢打本宮!”
楚瑜輕哼一聲,隨后一邊將懷里的瑤瑤小心地放在地毯上,一邊冷冷地看著她道:“沒錯,我打的就是你,鳳棲長公主,我說了,我敬你不過因?yàn)槟闶乾幀幍哪赣H,再這般口出不遜,我不會對你客氣!”
“你……你不相信本宮的話,還是你明明知道了這個賤……他一切骯臟的秘密,你還要跟在他身邊?”鳳棲捂住臉,顫抖著,厲聲道。
楚瑜挑了下眉,看向琴笙,卻見他依然垂著眸子品茶,優(yōu)雅淡然地坐著,仿佛在欣賞一出好戲一般。
她暗自嘆了一口氣,冷冷地看著鳳棲長公主,她真是第一次后悔了。
也許,她根本就不該窺探琴笙的秘密。
……
可是,若是不能知道他的秘密,照著琴笙的性子,她只怕永遠(yuǎn)都走不進(jìn)他的世界里。
既然事已至此,只能繼續(xù)下去。
楚瑜目光一瞥,見琴笙仿佛沒有看見她一般,也并沒有要阻止她的打算。
楚瑜心中暗自嘆了一聲,目光一轉(zhuǎn),忽然看見鳳棲長公主身邊的那一卷圖。
她足尖一挑,將那一卷圖梭然抖開,里面果然是瑤瑤給她的那副畫的原品。
那畫果然畫風(fēng)更大氣,所用繪畫技巧更為嫻熟、將畫中美麗的少女含情脈脈的樣子描繪得極為到位。
楚瑜目光落在了那畫的落款之上:“這畫上的人是你罷,但‘光’是明烈皇太女的小字,還是大名?”
鳳棲長公主看著楚瑜拿了她的畫,抬手就要撲過去奪回來,但楚瑜一打開畫,她就有些眼神迷離了:“沒錯,這畫上的人是我,那一年我才十四歲,這一襲紅裙是長姐祭天時的禮服,那時候我尚且年幼,見長姐穿著極為美麗,便鬧著也要穿起來,長姐一貫對我和秋玉之很好,縱著我任性而無禮……不過,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可以這般任性了。”
一提到明烈皇太女,鳳棲長公主便神情溫柔了起來,似恢復(fù)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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