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上的人一離開,床榻上呼呼大睡的女子忽然醒了,換了一身夜行衣追了出去…
行動雖比不得從前,也算敏捷。
夜色朦朧…一路從忘憂宮出來便感覺身后跟了個人,所以步履并不快,一把鋒利的刀刃向他身后刺去,卻被靈氣阻擋反而彈射返還,身后的黑衣人一個后空翻便躲過,刀刃的力量加持了不少直直地向空氣奪去...
清朗的聲音響起“大國師可是查探到了什么?告知后在下立刻就走”
面前一身青袍的少年郎并未停留,完全忽略了身后之人,以它的修煉世上能牽制住他的人不過十人...
不過走了三步,腦袋越來越沉重,卻強撐著身子,運功生息發現并無毒物入體,心下詫異,只覺低估了這女子...
“別費勁了,只會越來越無力,我只是想知道長公主身上究竟發生了何事”
一步步地走到少年郎的身旁,柔聲告知,聞言,便開了口,“是渡劫,長公主陽壽將盡,斷然不會再重生,只有這一種可能。”
聞言她便了然于心,“只是普通助長修為的靈藥,休息一刻鐘便好了。”
再回頭看時,黑衣人已不見了蹤影,長公主身邊怎么會有這等人物,藏在暗處不被宮內的人察覺,就連他也從未察覺到,如今被皇家的人這樣擺了一道,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有趣至極。
好幾日過去了,不見殿外傳來的圣旨,她便靜靜地等著,午后的時辰,正在塌上小憩,便有一名小宮女入了內室,規矩地行了禮。“殿下,大國師求見,人已經在外面侯著了”說完便低頭立在一處。
“傳”懨懨欲睡忽然被吵醒,一時以為是傳圣旨的小太監來了,等反應過來,一襲青袍的男子已立在眼前,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端正地面對著她,心下暗嘆不妙,卻并未表現出來,只是覺得好奇,事情都已經查探的清楚了,何必在走之前再見一面。
他剛進了殿內,便查覺到這里除了長公主和一派普通的宮女,并沒有其它人,更加確信猜測,昨晚對他下手的就是面前莊重的女子,此行目的已經達到了...
“大國師有何事要當面說?”大可以命收下的宮女太監傳個話,又不用特地走一趟,見她開了口,聲音和那晚的黑衣女子頗為相似,便不得不回答,尋一個像模像樣的理由。
“過幾日便是舉行祭祀的日子,長公主恐怕要參加過后才能回封地平陽,一時半會是不會有圣旨下來了。”
他這番話也是提醒她,不必一日日的等了,沒有圣旨的緣故只不過是因為宮中的祭祀,即使是回了平陽,這一年一度的祭祀也還是會進皇宮。
“大國師若是來尋人的話,我這恐怕沒有。”只見她面不改色地脫口而出,仿佛拿定了一般,面前的少年郎忽然楞住了,遲遲沒有開口,此時恐怕一頭霧水...長公主完全不按套路出言...一個是活了百年的少年郎,一個是存在幾千年的女子,道行還是弱了些...
“大國師還有事?”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水,依舊是平平淡淡的語氣,更讓人心底發毛。。。入殿內時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態,這時已大不相同了,這皇宮內也只有這一人能做到了...
“微臣告退。”微微作揖便退了出去,殿外的宮女太監見了大國師的神態,不敢多言,卻恰巧瞧見了一眼通風報信的小太監,所辛在殿前也并未說什么所以然,聽了也是一頭霧水,忽然心情開朗,且看這長公主究竟有多少好手段,能全身而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悄然而過,很快便恢復好往常的模樣。
幾日后,祭祀的日子到了,忘憂宮早早地送來了華服,一身玄黑,睨了一眼便若有所思,記憶中皇家的人祭祀時都要穿玄黑的衣物,便是配飾也不能過多,只能佩戴皇玨,紅寶石制成的銀飾,避免過多的引人注目,是對神仙的不敬。。。祭祀的日子就在明天,皇宮里的人需三日提前吃齋念佛,殿外晴空萬里,“翠晴,隨本宮去御花園”聽說今日為了祭祀,朝中家眷都在御花園逗鳥作詩,其中有不少少年郎,大臣們自然在上朝,便想過去湊個熱鬧。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忘憂宮,十二名宮女加上抬轎攆的六名小太監便有十八人,一路到了御花園,人間的景色和宮殿都甚是不錯,到這已經半月有余,從沒有好好瞧過。
遠遠地便看見亭內吟詩作對的,逗鳥吹笛的一個個身影,抬手間轎攆便妥善放了下來,微風拂面,鳥語花香,來到這里就覺得身心舒暢,“你們且在這里侯著,不必向前免得驚擾了小輩們。”一番話下來,宮女們面面相覷便投向了翠晴,又見眾人皆沒人敢阻止,“是”
走向前便聽見人群中贊嘆花好景色優美的詩句,又談論朝廷局勢的變化各自都有見解,在一旁的花叢后聽的津津有味,其中頗有見解的便是一位儒雅的少年郎明眸皓齒,旁人在談論間面色都是淡淡然的,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又聽聞皆稱這少年郎為方兄,想來就是方丞相的后輩子孫,另一處坐著一位少年郎著一身深色玄衣,從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奇怪的是并沒有人向前搭話似乎是習以為常...
看了個明白便想走,剛邁開腿,便聽見熙熙攘攘的聲音往這邊靠近,“竟有女子偷看”回頭一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只能出來解釋,“恰巧路過御花園想賞一賞這景色,沒想到公子們都在這,叨擾了,在下立即消失。”
一番話下來,此時她不在小路上,而是藏身在花叢后,顯然是偷看已久...并不是她口中的恰巧路過,見無人說話,其中一位少年郎便欲開口反駁,想說的話都寫在臉上了,卻被旁邊的少年郎攔住往身后扯了一下,明朗的聲音響起,煞是好聽,“竟是如此,姑娘還是盡快離開為妥,免得有損清譽。”說完便作揖,看的眾人不解,只當是方兄美名在外,金玉其內,便是與人著想的寬厚之人,索性快步離開便回了忘憂宮。
被拉住的少年郎一臉驚訝,那女子身份看起來并不是普通之人,況且能在皇宮中賞 景的女子,除了皇帝的女眷,便只有當今陛下的親姐姐長公主了。
“我沒看錯的話,那皇爵應是...”另一個眼尖的少年郎脫口而出,明顯是長公主,想來已到出嫁的年紀,卻并沒有婚約有些好色沒有什么奇怪。
“莫不是要從我們中挑一個做如意郎君?哈哈哈”此話一出,引得眾人皆醉,如此看來。表現最好的就是方兄,上天掉下來的餡餅,要是當了皇帝的姐夫平步青云,前途無量。
敗壞長公主的名聲,才能讓皇帝放下戒心,將這燙手山芋扔去平陽,此生不負相見,畢竟是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即使是丟臉,明里暗里也不會暗下殺機了。果然,流言蜚語從皇宮中開始炸開,很快便能蔓延到宮外,一等下朝,便能接受這份大禮,想來臉色也不會太好,便上了點心,在塌上閉目修養息神。
朝堂里,一個小宮女從小側門偷偷溜進去稟告了守在外處的小太監,一番耳語便離開了,聽聞后露出了為難的臉色,躬著身子往內室而去,稟告了老太監...朝堂足足早了一刻鐘下朝,皇帝聽聞了此事,想著下朝后處置,越發按捺不住,如今的長公主已淪為笑柄,連帶著皇家的顏面掃地..大國師倒是了然于心,定是長公主使的手段,否則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影響,只是好奇她究竟做了何事。。。
待丞子們都退下后,便開了口吩咐,“宮門不得議論此事,違令者殺無赦。”說完便按住了太陽穴,一身的疲憊剛下完朝處理了一派事物,見此身旁的老太監仁公公便開了口“陛下,此事怕是已經蔓延到了宮外,還請陛下切勿勞心傷神。”聽到這話,心臟都突突了...頓時躊躇不決,只待明日的祭祀盡早過去,便將阿姐調離皇宮,流言蜚語自然就消停了,想到此處便閉上了雙目,前些日子痛失皇后,如今長公主又做出這番糊涂事,阿姐雖是到了出嫁的年紀,既沒有婚約又沒有傾心的郎君也情有可原...只是方法未免太欠妥了一些。
見陛下閉目養神,想是心中已有決策,便輕聲退了下去,這帝位雖有無上的榮耀和權力,卻也令人勞心勞力,皇家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江山社稷。
清晨,卯時五刻便開始洗漱,昏暗的清晨最是涼爽,床榻上的女子睡的正香,睡夢中有兩名少年郎跟在她的身后,遲遲不肯離去,被一聲聲呼喚叫醒,卻只見一個玲瓏的小宮女,正是翠晴,睡眼松弛依稀想起今天的重要日子,便由著梳洗的宮女替自己施粉黛換衣裝,待梳洗完畢外面的天稍微亮了些,昨天夜間,在塌上遲遲不肯入眠,房中已換了兩次蠟燭,最后撐不過便昏昏沉沉的睡去,奇怪的是那位小皇帝竟如此沉得住氣...
應是祭祀便沒有進食,坐了轎攆去了天觀臺,燭光搖曳,將祭祀的地方照得通明…
烏壓壓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皇宮中除了大內侍衛和將領其余所有人都在此處了,稍稍往前依次便是宮中的女眷,大臣們的家眷,然后是宮中朝臣,快步向前到達一身玄衣的小皇帝身旁,行云流水,不像是宮中從小教養的女子,倒像是鄉野村夫,一時間許多目光打量在她身上,似是嘲笑又或是戲謔....
“阿姐”
少年郎低低的聲音喚了她一句,她只微笑著點了點頭往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祭祀的人著一身道袍,和皇宮內的深色形成鮮明對比,跪坐在團蒲上,面色平淡如水,其實是困得慌。
內容無非是念一些經文和術語,然后占卜,自然是由大國師親自上陣,如此下來已快到正午,倒是與平日里一般,依舊是一身的青袍,面色嚴峻。。。
所辛并沒有出什么幺蛾子,起來時,腿已經麻木軟弱無力,宮女攙扶著上了轎攆便回了忘憂宮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