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停車場,空蕩蕩的,蘇晨快地走著,高跟鞋踩著水泥地上出“篤篤”的聲音。本書來自w-\W-\W.\1-\6-\K-\B-\O-\O-\K.\O\R-\G她心里顫,嗓子抖,眼睛潮濕,心里念叨,難怪自己一見這個家伙就覺得他很親切了。想到任遠,想到這個名字,蘇晨眼睛立刻紅了起來。
“蘇晨!”任遠在后面遠遠喊道。
蘇晨猛然站住,轉過身,然后迅向任遠沖去。
任遠站在那,任蘇晨沖到自己懷中,也任無數個小拳頭在自己胸膛“使勁”地敲。
蘇晨這種“敲”,總算沒喪失理智,是小女人式的敲,沒有拿出自己的真功夫,若是用上暗勁,可不得了。任遠連連咳嗽了幾聲,以示自己的“嬌弱”。事實上,任遠沒什么事。他有什么事,雖不是純陽之身,卻已是有些武打小說里說的金剛不敗之身,他只是咳嗽提醒對方可以停止了。
蘇晨終于收住了手。
任遠說道:“你想把你姐夫砸死啊!”
蘇晨如瀑的秀驀然一甩,頭也不會前行,口里狠狠地道:“我姐死了,我沒什么姐夫。”一邊說著,蘇晨的眼淚一邊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蘇晨!”任遠又呼道。
蘇晨轉身,臉色已青,再忍不住爆了出來:“你好好的,為什么不早點出現?我姐,兩年前就死了!你為什么不早點出現!你知道,你知道她有多苦嗎?!你知道嗎?”這么一通呼喊,蘇晨再無半點睿智冷靜女律師形象,很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樣,“你說,你為什么不早點回來?十多年,你知道嗎?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難熬,你知道嗎?!看你這個樣子,我就知道你早就好了,什么病都沒有,你說不定就躲在哪里風流快活,你這樣的男人,我鄙視你!我恨你!”說著,蘇晨再不理任遠,快步前行,然后轉到一個大水泥柱下,再忍不住,號啕大苦起來。
蘇晨哭,完全是為她最愛的姐姐苦命而哭。
在蘇晨的歷史上,從未有過這么酣暢淋漓的哭。
哭了許久許久,蘇晨收住了眼淚,才現任遠那邊一直沒動靜,她心里突然無端的一疼。姐姐在日記里,天天記的念的就是他。他這樣一個人,應該不會辜負姐姐這樣念他愛他,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想到這,蘇晨緩緩轉過身。
任遠整個的楞住了,被蘇晨罵得楞住了。
她罵得沒錯,自己入山三年后就好了,就徹底好了,那個時候,本來自己就可以下山和蘇夜重逢,那樣的話,他們的命運就不是這樣,他們至少可以在一起過上幸福的十多年。而所謂的像仙人一般永遠廝守在一起,就真的有那么重要?!那個時候,究竟內心還是貪的,貪所謂的大道。沒錯,他是變心了,他想蘇夜想的少,他的心已經一心問道了。是的,他負了她,如果他下山來,就沒有蘇夜后來入西藏考察后犧牲的事了。而這些,原本就是因為自己一心問道,一心追求所謂的永恒,實際上,那也是一種自私!任遠忽然悟到,原來短暫的擁有與幸福,其實也是一種永恒。想透這點,任遠心頭自然泛起前所未有的內疚與悔恨,臉上的表情甚至扭曲了,道心剎那間變得不再那么堅固,顯然,這一時刻,對任遠來說,實在是有些危險,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實際是自私的,而且是無比的自私!
良久,任遠把這些強行按捺下,抬頭,卻望見蘇晨又站在自己五步開外。她的神色有些惶恐,也有些畏懼,見到任遠抬頭,聲音有些抖,問道:“你沒事?”
“我沒事,是我負了你姐姐!”
蘇晨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再不管了,走過來,一把挽著任遠,說道:“對不起,剛才我不應該那樣說你,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也是很苦,一定有很多原因的,是不是?”蘇晨說話的時候睜大了眼,如同孩童一般。
任遠搖了搖頭,道:“你罵得很對!”
蘇晨的眼淚又洶涌而出,哽咽道:“要是姐姐還活著,該有多好!看到你,她該有多高興,而且,而且,”蘇晨臉上努力地笑了起來,此刻的蘇晨根本就是一無助的小妹妹,在任遠這個“姐夫”面前,“而且你還成為了億萬富翁了”
任遠長嘆了一口氣,心中平復下來,說道:“我留了紙條,我們十六年后相見,時間還沒到。”
“十六年?”蘇晨疑道。
“這是我們的約定。”任遠肯定道。
當時隨意一寫,那只筆其實就已經被命運大神握著,任遠臉上勉強綻開笑容,道:“也就是說,兩年后,我一定會與你姐姐相見。”
蘇晨現在懷疑任遠是不是被刺激得神智不清了,連忙說道:“可是,可是我姐姐,她已經……”
任遠搖了搖頭,道:“那沒關系,沒關系的,她會出現的。”
“啊,你是不是成了神仙,成了劍仙!”蘇晨放開任遠的手,忽然說道,蘇晨這么說實在是想轉移話題,因為任遠的狀況著實有些嚇人。
任遠卻未正面做答,笑道:“走吧,我們先上車吧,站在這又哭又笑的,別人看到還不知道我把你怎么著了。”
任遠這么一說,蘇晨當下臉紅,喃喃道:“我管那么多干嗎?”
若是蘇晨這副小兒女狀讓熟知她風格的人,特別是男人們看到,那真是要跌一地眼鏡!
一上車,蘇晨握著方向盤,大喊了一聲,道:“對了,先去我家!”
車一動,即開始所謂的狂奔。
此刻蘇晨心中,竟有千絲萬縷思緒,完全沒了平時模樣。
而這,卻要從蘇晨的感情世界說起。
蘇晨這一家在北京,蘇夜家卻是在蘇州。兩個蘇家一北一南,雖然隔著這么遠,卻也經常走動。蘇晨與蘇夜都是獨生女,兩個自然就是親姐妹一般。雖然隔的遠,經常聯系。蘇夜比蘇晨要大上整八歲,所以蘇晨與蘇夜姐姐在一起的時候,特別依戀她。
后來,她聽說蘇夜姐姐談戀愛,再后來,聽說蘇夜姐姐準備結婚了,那時候蘇晨還在上初中,就想,蘇夜姐姐那樣的得找個什么樣的男人。蘇晨那時就好奇,天天囔著要去上海。再后來,就生那樣的事,蘇夜姐姐一等就等那個男人十多年,而這個時間蘇晨也從北京到上海讀書,然后畢業參加工作。一對姐妹,有空的時候就約了出來,也可以說,蘇夜姐姐的等待,蘇晨是點滴看在眼里的。
蘇夜科考沒回來,她的遺物就是蘇晨收拾的。蘇晨找到蘇夜一直記錄的日記,一年一本,有十多本,蘇晨搬回來,日日看,夜夜看,這一看就把自己看進去了,就覺得姐姐命太苦,姐夫任遠的命也太哭苦。
而自往后,蘇晨就落下了“后遺癥”。
在姐姐蘇夜感情故事影響之下,蘇晨已對世間各式各樣浪漫的追求方式免疫,她心里就想,這輩子要么就要有姐姐那一樣的愛情,要么就自己一個人過日子!
律師工作,正需要雷厲風行的風格與鐵碗手段,天長日久,蘇晨也漸漸以為自己就是鐵娘子。但是,現在,那個被姐姐掛在嘴上、心里的任遠突然出現,鐵娘子的面具整個一下就拋掉,蘇晨才有剛才那樣完全失態。
是的,很有些失態。車在飛奔一是顯示蘇晨的急切,二也是掩飾她內心的慌張,自己剛才怎么呢,怎么完全不是自己?
那是自己嗎?!
任遠姐夫回來了,這是好事,而且他說了,兩年后蘇夜姐姐也會回來,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了。想到這,蘇晨不自覺地咧開嘴了。她笑了,她覺得自己是替姐姐笑的。蘇晨心里呼道:姐姐,你知道嗎,姐夫回來了。你沒回來的這段日子里,我會好好照顧他,不會再讓他跑掉的。蘇晨心里說到這時,忽然間內心一種異樣的感覺在波動,她無法忍住,于是迅地瞥了任遠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同時臉上竟然有些燙。天,自己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