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萬千,骷髏如山,浩浩蕩蕩,直入清玄。
而甲一傳訊給其余三大勢力的訊息并無什么用處,縱使他們被這千年磨去銳氣卻也知道什么是同氣連枝,共生共榮。
若是任由白骨吞并清玄門,那么彼強己弱,便落入頹勢,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三方勢力本便是出動各自掌門殿主前來議事,正巧碰上白骨襲殺清玄門,自然要相助一二,同時回稟宗門此時異變,速速派遣精銳相助。
饒是白骨一方七尊化神骨王都已經(jīng)全力出手,卻也被仙門的幾位老祖竭力抵擋。
白骨這千年來吞食血肉生靈,實力越發(fā)厲害,但四方勢力老祖借助仙骨液修行,如今修為俱為化神后期,也不可小覷。
這一場白骨針對清玄門的屠殺終究沒能完成,待得十幾個時辰后,甲一窺探出清玄門開始憑借地形優(yōu)勢和宗門大陣開始占得幾分優(yōu)勢。
畢竟他們來攻倉促,不曾準備妥當,當清玄門修者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動用起宗門內(nèi)的天然優(yōu)勢,自然能漸漸反制。
他眼窟中的猩紅火苗微微晃動,如今手下的白骨已經(jīng)將清玄門屠殺了近三分之一的修士,汲取到的血肉之力比之前三四次的二十年之約都要多,心下不禁欣然。
但趕狗入深巷,必遭反噬。
拼上一把固然能將清玄門趕盡殺絕,可如今若在此地折損太多,那么應對接下來的三大勢力可就著實是吃力,萬一耽誤了主上蘇醒大計,可萬死難辭其咎。
他首部骨骼微動,發(fā)出了聲音來。
“此番你清玄門先襲殺我方在前,青童道人以九丈罡風殺我同族多矣,不曾想你們助紂為虐,看來是妄圖一同打破主上曾定下的盟約。”
“既然如此,便重啟千年之戰(zhàn),三日后,我們定要清玄門上下雞犬不留!你們?nèi)絼萘σ残⌒男┳约业乇P!”
甲一身側(cè)數(shù)位化神骨王一同出手,轟出磅礴的法力氣浪,掃平出一條通途,白骨紛紛退去。
而此刻聽得甲一先前所言,來自其他三方勢力的修者不由得看向這清玄門老祖,那青衣童子。
卻見青童道人面色沉沉,眸中接連閃爍驚疑忌憚。
裴夕禾并不甚精明的布局自然是被其想透。
他看向來自其他宗門的修者和同為化神的老祖,拱手說道。
“貧道多謝各位道友前來相助,白骨所言俱為虛妄,先前有一化神骨王攜帶數(shù)十白骨骷髏奇襲我清玄門,致使內(nèi)里憂患,而不出半日,這白骨大軍便至。”
“貧道焉有分身之術?”
“而白骨所言想來也不會胡謅,只怕是有我們都不曾看到的第三方!”
他眼中銳光閃爍,殺意畢露。
此刻青童道人心中既是對于白骨的憤恨,亦有對這幕后黑手的怨念。
而在場修者也在思量,青童道人并無遮掩謊言的必要,他們也是因為接到了清玄宗遭骨王奇襲的消息而趕來議事,沒想到被卷入了這場大戰(zhàn)中來。
青龍殿一尊化神妖修身形壯碩,真身乃妖虎,只獸皮圍住腰身,面上和臂膀都覆黃黑色花紋。
他沉著聲音說道:“如今這些還重要嗎?白骨中的那甲一焉能不明白這第三方的出手,可他在乎嗎?”
在場修者俱是靜默,當然是不在乎,他只是尋到了這一絲由頭,便可理所應當?shù)財嚺L云,吞食大量亡去修者和妖獸的血肉。
食過珍饈,豈甘吞冷炙?
兩方之間本就暗生波瀾,如今那第三只手不過是將這一場大戰(zhàn)提前罷了。
他們俱是心中一嘆。
而惜云宗黃裙女修走出,她面色肅然,眼中似有崢嶸冰峰躍出水面。
“既然此戰(zhàn)已然打響,躲不過,那就魚死網(wǎng)破,如今再做多計較皆是無用之功,你我們四方勢力沉淀千年,又豈能束手待斃,叫那些該死白骨囂張猖狂?!”
她聲如響雷,落于在場修者耳中,頓時重振精神,俱是亮起銳光。
“通知宗門,整合勢力,大戰(zhàn)將開!”
“四方需得同仇敵愾,彼此合力照應,絕不能叫其把我們各個擊破!”
“該舍便舍。千年前的大戰(zhàn)我們也該叫之徹底有個勝負輸贏!”
裴夕禾于遠處觀之,她念力驚人,縱使合體修士也有所不及,在場自然無一人可窺破種魔念力的玄妙。
她唇角勾起,如此甚好。
這旭虛界四方勢力因為此場爭斗算是基本抹去昔日的軟弱和對白骨的退讓,是啊,不把刀架在脖子上,怎么有破釜沉舟的決意誕生?
雖然凡人不知這些時日發(fā)生了什么,可旭虛的修行界卻是風云變幻,暗流涌動。
四大勢力集結(jié)力量,同白骨相抗衡,如此便是牽扯糾纏了一月有余。
白骨已然死傷過半,于仙門襲殺下化作粉塵碎末,而同樣的,修士和妖修損失慘重。
……
在旭虛界的天坑所在,越是往下,便越發(fā)晦暗。
奇異的力量于空中隱隱波顫,叫窺伺者無法深入其中,所見盡是扭曲光影。
往深處而去,卻有一口血池。
其中粘稠猩紅的血液緩緩蠕動,不時有一二氣泡浮出。
它為中心,射出無數(shù)隱秘無形的線,如有大能施展神通觀之,便可見這些線延伸出去,連接在每一具白骨骷髏身上。
每當一具骷髏吞食血肉,其中力量血氣會滋養(yǎng)自身,卻有大半順著這道線涌入血池之中。
經(jīng)歷了一月的廝殺血戰(zhàn),這血池所增長甚至比往前三四百年的積累更多。
如今那池中已然盈滿,似要溢出般。
內(nèi)里有著一股奇異的氣息緩緩涌動,叫此地充斥著一股詭異。
清氣仙靈化作青白圣蓮綻開,血污濁氣卻也凝就血黑妖蓮與之相對。
一清一濁,似化陰陽。
那血池驟然枯竭起來,粘稠濃厚的血液開始倒縮向未知所在。
那無數(shù)的隱秘的線開始顫動,從連接的每一具白骨身上抽取力量,當抽干之時,那些骷髏竟便是化作了飛灰湮滅。
待得化神境骨王也盡數(shù)隕滅于世間,自血池深處迸發(fā)出一股全新的生氣。
一尊人形白骨骷髏自其中躍出,身后還有一雙奇異骨翼。
那寸寸骨骼呈現(xiàn)青白之色,剔透勝琉璃,如玉似翡,攀爬著繁密玄奧的金紋。
若不窺得其白骨之身,一身的清氣還以為是自仙界入凡的謫仙。
而血池未曾徹底枯萎,數(shù)道血柱涌向這具骷髏身軀上,卻見白骨生肉芽,頃刻之間覆蓋全身,成就一身血肉皮囊。
那是男性生靈,面容出塵俊逸,眉眼帶笑。
隨著其握拳,身后的一雙骨翼也生出金銀雙色的羽翼來,負于身后,燦然尊貴。
他笑著喃語道:“帝歌,終究是你棋差一招,吾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