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慢吞吞地道:“的確是這么個道理。傷了和氣不好。金簪的確有些沖動了。”
胡婆子聞言,滿臉喜色:“奴婢就知道三小姐是個明理的。”
明菲微微一笑:“現在我來問你們,你們可有人不小心多領了棉衣和月錢的?若是有,就趁著現在拿出來,也省得胡媽媽為難。”
金簪等人都齊聲回答說不曾。
明菲回頭望著胡婆子笑:“媽媽,現在已經問清楚了,我屋子里沒人多拿,說這個話的人是不是看錯了?要不,你再去問問別的屋子?”
這也太護短了吧?哪有這樣問的?這樣問能問出什么來?眾婆子齊齊看向胡婆子。胡婆子此人,出手就從來沒有過失手的,眾人都猜她肯定不會就此罷休,誰知胡婆子卻笑了:“三小姐既然說沒有,那就沒有,奴婢這就去回稟了夫人,看看是不是其他人多領了。”很爽快地行了禮,領著眾婆子走了。
胡婆子才一走,明菲就把梅子喚過來,命她去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子才要張口就對上明菲冷冰冰的眼睛,不由垂下眼,低低應了聲是。
她才一出門,明菲就命人關了院門。沉著臉將周媽媽和花婆子喊過來吩咐了幾句,于是花婆子一組,周媽媽一組,帶著人將明菲和明玉的屋子里里外外地搜了個遍,搜完正房又去搜小丫鬟的屋子。
見滿屋的人都在忙亂,金簪緊抿著嘴站在一旁,定定地看著明菲:“三小姐,奴婢沒有。”
明菲點點頭,并不說什么。
“三小姐,奴婢沒有。”金簪又說了一遍,眼睛里已經冒出怒火來了。
明菲冷眼看著她:“我說你有了嗎?不過幾兩碎銀幾件衣服也值得你這樣?如果你很閑,不妨去院子里看看,也許花草叢中,墻根下突然就多了幾件東西也不一定。”胡婆子不會莫名其妙地來跑這一趟,也不會莫名其妙地有人咬著是她屋子里人多領了東西。她猜不到陳氏到底想干什么,也猜不著明姿在做什么,不過小心一點總是沒有錯的。
金簪猛然明白過來,匆匆行了個禮,自往院子里去了。
花婆子和周媽媽忙碌了一歇,回來稟報:“三小姐,什么都沒搜到。”
明菲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好。”興許是她太多疑了。
丹霞氣憤地道:“根本就什么都沒有,一定是她們賊喊捉賊。”
白露道:“什么污水都往咱們身上潑,查清楚了是誰搞的鬼,您一定不能輕饒了她!”
金簪幽靈一樣地從外面進來,臉色蒼白地立在門口:“三小姐。”她的腳邊是憤怒的喜福,喜福不停地撕扯著她的裙角,仿佛與她有深仇大恨。
明菲看了花婆子一眼。花婆子板了臉喝斥丫鬟們:“都杵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去做自己的事情?”
丫鬟們頓時作鳥獸散。花婆子立刻過去堵在了門口。
金簪僵硬著腳步走到明菲面前,抖抖索索地從袖子里拿出一塊臟兮兮的布來,明菲伸手去接,她像被燙到了一樣,飛快地縮回手去:“不能碰……這個東西臟得很。”
花婆子見情況有異,大步上前,金簪默默將那塊布展開,花婆子的臉色頓時大變:“三小姐,趕緊回稟夫人吧。”
那塊臟兮兮的布上,觸目驚心的是一個大大的呈鐵銹色的“死”字,“死”字的下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一排名字,分別是蔡國棟、陳氏、牟蓮葉、蔡光正、蔡光儀、蔡明姿、蔡明珮、蔡光耀,下面還有每個人的生辰八字。
“這字寫得可真夠難看的,比我寫的還要丑上十倍。”明菲不答花婆子的話,鎮定自若地從金簪手中奪過那塊布,翹起嘴角,“你從什么地方找到的?”
金簪見她一臉的不在乎,驚嚇得什么似的:“三小姐,這東西臟……說不定這個還是用什么臟東西寫的。”
能有多臟?上面帶病毒了?無非就是用什么血寫了一個“死”字罷了。這種弱智手段都拿出來了,咒別人也就算了。還把自己都捎帶上,看來真是把她恨到骨頭里去了。明菲有些不耐:“我問你從什么地方找到的!還有沒有?”
“我從喜福嘴里搶來的。不知它是從哪里弄出來的,也不知還有沒。”
難怪得喜福和她有仇似的,明菲當機立斷:“快去看看狗窩里,還有院子里有沒有新鮮翻過的土。”一揚手將那張布扔進了火盆里,拿起火箸撥了幾下炭火,那布很快化成了灰燼。
幾人看完狗窩又看院子,還沒看完三分之一,就響起一陣拍門聲:“開門!快開門!”
“是胡媽媽又來了。”金簪的眼里滿是驚慌,顫抖著嘴唇問明菲:“怎么辦?”
明菲道:“不怎么辦,開門去。”
胡婆子這回奉了陳氏的嚴命,半點不客氣,進來就道:“三小姐,這事兒誰都不肯承認。夫人生了氣,下令一定要嚴查,奴婢得罪了。”
明菲也不客氣:“是只搜我屋子里,還是大家的院子里都要搜?”
“當然是大家的院子里都要搜!”
“可以。”明菲靜靜地吩咐眾人:“你們都去自己屋子里等著,若是媽媽們有需要時也好搭把手。”因見金簪站著不動,便也吩咐金簪:“你也回你的屋子去,我這里暫時不需要人伺候。”
聽著是很配合,實際上卻杜絕了有人趁亂往屋子里亂塞東西的可能。胡婆子的眼里閃過一絲贊賞,道:“那奴婢斗膽,就從花媽**屋子里開始搜吧。”又笑著同花婆子道:“對不住了。”
明菲淡淡一笑:“不,從我屋子里開始搜。”
“那怎么使得?”胡婆子一臉的為難和尷尬。
明菲道:“怎么使不得?我今天也領了月錢的,而且,要是丫鬟們多拿了東西又怕被追查,那么最安全的地方莫就過于小姐們的屋子了,所以就從我開始,包括明玉的屋子。都搜一遍。搜仔細了!媽媽我告訴你,你不單要搜我的屋子,你還得搜搜明姿她們的屋子,這樣才能搜得到東西。”
胡婆子從明菲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戾氣,下意識地就答應了一聲:“是。”
明菲拍拍喜福的頭,將它放到地上,站起身來一拍手:“來,大家就從我的屋子里開始搜!”仿佛她才是主持搜查的那個人。
胡婆子帶著人鬧騰了半日,什么都沒搜到,偏有人還不肯走,在院子里東轉西轉,東張西望。
明菲冷笑:“來呀,給我尋鋤頭來,掘地三尺,看看這樹下,花下,墻根下,是否藏有銀子啊,錢啊,棉衣啊之類的東西。”
胡婆子聞言,認真地打量了在院子里轉悠的那個婆子一眼,嘴里賠笑道:“三小姐說笑呢,這院子里哪里能藏什么棉衣?”
那婆子卻笑道:“是啊。這棉衣又不比銀錢。”眼睛卻是嘰里咕嚕往花盆里,樹下的泥土上轉來轉去,最終定格在某處。
明菲心里揪成一團,臉上仍然在笑:“是的,銀錢是可以埋在花盆和樹下的,媽媽還是再看看樹下和花盆中可有被翻動的新土吧。也省得我總擔心我這屋子里養了賊。”
金簪果真提了一把花鋤過來,將那鋤頭往地上重重一頓,厲聲道:“挖哪里?是不是挖這里?”那鋤頭飛也似地朝著那婆子的腳上挖去。
那婆子尖叫一聲,飛快往后縮,嚷嚷道:“金簪姑娘這是要殺人滅口么?你沒做虧心事,怕什么?”
胡婆子原本已經往外的腳步硬生生地又收了回來。
金簪瞪著那婆子。手指到她鼻子上:“你這個話我聽不明白。我為什么要殺人滅口?我做什么虧心事了?”不可否認,她此刻的確是有些心虛的,她就怕真的挖出什么來,三小姐可就渾身是口難分辨。
明菲示意丹霞從金簪手里奪過花鋤,看著那婆子道:“媽媽說得這樣篤定,大概是有數了,這鋤頭交給媽媽,媽媽想挖哪里就挖哪里。”
那婆子道:“奴婢可不敢把三小姐的這院子給弄臟。”
明菲笑:“沒事兒,你挖,我不怪你。你要是不敢動手,我讓人挖!說吧,挖哪里?”
那婆子假模假樣的先指了樹下,又指了墻下,最后才指了花圃邊的一株芍藥:“奴婢看著這三處的泥土都似乎比較新鮮。”
丹霞提了花鋤才要上前,那婆子卻道:“姐姐皮嬌肉嫩,我來!”不由分說奪了鋤頭,挖了一處又一處,接著又挖了三四處,一無所獲,冷汗終于從她的額頭鼻翼上冒了出來。
胡婆子淡淡地道:“差不多了。”
“三小姐,得罪了,奴婢這也是為了辦差。”那婆子訕笑著看著明菲,明菲松開袖子里緊握的拳頭,微笑道:“沒事兒。媽媽是姓林的吧?”她記住她了。
那婆子只是干笑,明菲提腳往前走:“胡媽媽,我跟你們去看看熱鬧。”
胡婆子道:“三小姐,這不太好吧?”
明菲笑道:“怎么不好?我還沒見過這種事呢,你不知道,有人說你們欺負我。我得看看別人的屋子里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查抄法兒,如果也是如此,那我便打爛那個人的嘴!你放心,我不影響你們,是不是去瓊華院?”
胡婆子正色道:“三小姐,您放心,您屋子里是怎么搜的,別的小姐屋子里就怎么搜。”
明菲看著她:“好,胡媽媽。你最好記得你說的話,要是瓊華院里沒被挖出幾個洞來,明天我就找母親主持公道!”說著眼睛紅了,“沒得就我的屋子里該出賊。”
金簪跳出來:“我跟了去看!”
明菲道:“你可別不懂規矩地往院子里屋子里亂竄!”
三小姐這是提醒自己不要被人反過來攀咬了,金簪重重地點頭:“奴婢就站在門口看。”
瓊華院里明姿和明珮剛開展過一場罵戰,此時正各各緊閉了門,互相不搭理。胡婆子叫門也沒人搭理,金簪譏諷道:“難怪人家都說鬼也怕惡人,今日果真見著了。”
胡婆子狠狠瞪了金簪一眼,沉著臉道:“給我砸門!夫人怪罪下來有我!”
人仰馬翻……趾高氣揚的兩位代行管家之職的小姐受不了這種翻騰,哭了半死,胡婆子不管不顧地讓人在瓊華院的樹下、花下、墻根下到處地挖。于是兩位小姐們的丫鬟們被攆得雞飛狗跳,甚至把窗臺上的花盆都擠落下來了。
這邊梅子也回去同明菲稟報她打聽到的情況。
原來今日的差事是由明姿和明珮一同領了的,可事到臨頭,明姿卻因瑣事經常離開,多數時候都是由明珮一個人發的,就連明菲屋子里的東西都是經明珮手的。
待到最后東西突然不夠了,明珮便問明姿要,理由是明姿平時就是管賬的,東西也是她拿著的,必然是她事先克扣了,沒拿夠數目給自己。
明姿則一口咬定就是明珮發錯了的,要不然就是有人監守自盜偷了還冤枉自己。于是兩人都嚷嚷著說要搜屋子,證明自己的清白,這時候偏又有人嚷了一句,說好像看見三小姐屋子里的人領了兩回東西,而且有一次,似乎屋子里兩位小姐都不在……
兩人都不肯干休,這事兒鬧到了陳氏那里。遍尋不得,這才決定搜屋子。只因此事直指明菲屋子里的人,便從倚繡院開始搜。梅子卻又補充了一句:“夫人原本也沒說要搜,是四姨娘提出來的。”
明菲輕輕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梅子悄無聲息地行禮退下,明菲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半天不眨眼。
花婆子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熱茶給明菲:“這件事情三小姐不打算告訴夫人嗎?”
明菲抬眼看著花婆子:“今天的事情我正想聽聽媽**意見。”她此時才覺得害怕極了。她覺得這院子她還是防守得比較嚴實了,誰知竟還是被人鉆了空子。雖然這事兒落到陳氏手里,可大可小,但到底留個把柄也不是什么好事。
花婆子沉默良久,嘆道:“不告訴也罷……”
明菲道:“金簪會不會?”
花婆子的臉上綻放出一個許久不見的狡猾的笑容來:“您不必害怕她。誰知道今天這個東西,是不是因為她被貶,所以心中生怨,又害怕被搜出來,才趁機拿出來的?”
天色將黑,有小丫鬟來傳話:“夫人說了,今日不必去上房吃飯,請各位公子小姐們自便。”
白露才拿來飯菜,金簪就急匆匆地跑來:“三小姐,出事兒了。胡媽媽在四小姐窗臺的花盆子里找到了扎針的人偶,在五小姐的屋子里找到了三百兩銀子的銀票,現在已經搜到姨娘們的院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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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擊,可以說是明姿的,也可以說是陳氏的,也可以說是四姨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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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犯我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