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腦袋里白了一瞬,隨即那崩起的面頰松懈了下來。敖睺轉(zhuǎn)頭,目光卻是沒有目的的在游移。
這樣的程度。
又是接二連三的不斷。
已經(jīng)不是用打擊就可以形容的了的了。
如果真要類比的話。
那大概就是有人在你身邊,用鐵錘敲開了深淵,顯出地獄的門戶,你未曾墜落,卻又從未逃離……
游離的眼神終于停下了。
大概是意識在迷茫的時候特別容易被孔洞和黑暗所迷惑,敖睺久久的盯著弒神槍和下面那一片疑似葉片法寶內(nèi)空間的連接處。
眼神被吸引。
魂軀飄起鉆了進(jìn)去。
頃刻間,視野一變。
從狹窄高聳變成了低矮寬闊。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意識里那難過的感覺消退了許多。
仍然還有些恍惚。
空洞著眼神。
敖睺的魂體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整整三天……
終于,瞳子里一抹神采流轉(zhuǎn)了出來。
隨即,恢復(fù)了生動。
緩過來了?
……
像是有千萬種的情緒……
……
敖睺重又站起,右手伸出,他閉上眼睛,將萬種情緒隱藏。
動念。
“轟隆隆!”
劇烈的爆響聲。
像是天罰來臨前的警兆,但卻比天罰更要恐怖,因?yàn)檫@是——
天崩!
地裂天崩!
葉子狀的內(nèi)空間劇烈的晃,邊緣的內(nèi)壁裂開,然后就像是般墻皮一片一片的剝落。
往下掉。
悚然!
“喝!”
敖睺低喝,法力運(yùn)轉(zhuǎn),他猛地踏前一步。
然后——
“嘩啦啦!”
像是下冰雹一般,大片的內(nèi)壁脫落了。
是弒神槍內(nèi)空間和這處內(nèi)空間相連處的那個孔洞——
直接崩潰。
敖睺又前踏一步,不知法力運(yùn)轉(zhuǎn)的太過劇烈還是因?yàn)槠渌嫔溪b獰隱現(xiàn)。
“乒!”
一聲錚鳴。
空洞。
充滿了金屬的顫音。
然后極其突兀的一截槍柄現(xiàn)了進(jìn)來。
兀自輕顫。
敖睺一把握住。
往后抽!
刷!
一隙凝而不散的烏光照徹。
神兵在手!
內(nèi)空間的震顫停了下來,原本的連接處閉合,留下一片薄薄的細(xì)膜。
敖睺低頭。
第一次。
弒神槍完整的樣子映入了眼簾。
晦暗無光。
剛剛流轉(zhuǎn)過的那一抹深邃就好像只是錯覺。
槍身上,從上到下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傷痕,在槍身三分之二的那處最深的傷痕幾乎已快要將槍切斷了。
鋒刃也坑坑洼洼的,看不出一點(diǎn)鋒利的樣子。
弒神槍。
敖睺靜靜的看著,眸子里像是又恢復(fù)了平靜。
許久……
“砰!”
一聲巨響,卻是敖睺忽然重重的將長槍朝著一邊的地下抽了下去,就像掄鐵錘一樣,不講技巧,不遍方位,就只是用力。
用盡全力!
千萬縷的憤懣,無數(shù)種的不甘。
往下——
砸!
“乒!”
跟著,又一聲響——
竟然是破碎的聲音。
一大蓬的弱水濺了進(jìn)來,大半潑空,卻還是有極少的濺到了敖喉的身上,過處,魂體直接便被穿透了。
千瘡百孔!
劇烈的痛直接反應(yīng)到了意識中,敖睺的面色卻不變,他收槍,任由這處空洞自有的修復(fù)。
轉(zhuǎn)瞬間。
就有一層薄薄的細(xì)膜覆蓋。
“乒!”
長槍被甩向一邊。
剛才那一下暴起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心力。
敖睺軟軟的躺下。
面朝上。
滿目的瘡痍。
這處原本就殘破的內(nèi)空間再經(jīng)過方才的那般蹂躪后破敗的更加明顯了,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內(nèi)壁都脫落了,無數(shù)片細(xì)細(xì)的薄膜割接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因?yàn)槌惺懿蛔⊥饨绲膲毫Χ罎ⅰ?
敖睺就這么看著。
發(fā)泄之后是身心俱疲。
靜靜的看著。
又過了許久。
……
血海。
天妃烏摩的居所是一片連綿的宮殿群。
浩蕩逶迤。
是凡人想象不出的壯闊。
靠后一處偏殿內(nèi)。
銅鏡輕懸,纖纖玉手中玉梳緩緩拂下,萬縷青絲從掌心滑落。
卻又哪里是在梳妝?
分明就是在發(fā)呆。
“嘩啦。”
一聲輕響,是珠簾被撩起的聲響。
少女回過神來。
轉(zhuǎn)頭。
“母親。”
她輕輕喚道。
“鐵扇。”
烏摩上前揮一揮手,室內(nèi)的侍女便悄悄的退了,她在女兒的面前搬了把椅子坐下。
“我剛從你父親那里過來,他……”
烏摩道,在女兒面前,她渾身的魅態(tài)收斂了,只剩下愛憐。
“他還是要我嫁給那頭牛。”
鐵扇接口道。
烏摩沒有回答。
事實(shí)上,在女兒一意堅持了不愿之后,她確實(shí)是去見了冥河,但見面之后,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非是不敢不愿,而是——
見面之時,冥河臉上的那層暢快,這么多年,烏摩只在他法力大進(jìn)的時候看到過。
從一出生起烏摩就陪伴冥河在左右的生命,她太了解力量在冥河心里的地位,如今女兒婚事的意義竟然能夠同法力增進(jìn)相比擬。
烏摩已明白事情不可能有回圜的余地。
再開口已是徒勞。
“其實(shí)牛魔王也挺好的,女兒,你其實(shí)……”
話說了一半,烏摩沒有在說下去。
她同樣也了解自己的女兒。
哪怕是讓鐵扇接受一個凡夫俗子,也比讓她接受牛魔王容易。
不是因?yàn)槭裁囱宄錾怼?
雖然妖庭已滅,如今妖族已經(jīng)沒落,但至少妖族明面上還有一個圣人在上面,曾經(jīng)也昌盛過,而阿修羅則是從來都生存在夾縫。
也不是因?yàn)榉Σ粔蚋摺?
只差一步便能夠到金仙境界的修為如果還低的話,那什么才叫高。
當(dāng)然就更不可能是因?yàn)殚L相了。
是,牛魔王有些丑,但單單比丑,這世上又有哪一族比的過阿修羅族的男性?
女兒的不愿,只是因?yàn)椤?
哪有男子甘愿成為坐騎的,被人騎在胯下,哪怕這個人他是圣人。
對于這執(zhí)拗,其實(shí)烏摩頗有些不以為然,但這卻也并不妨礙她理解女兒。
畢竟,理解也并不等于贊同。
不是么?
“女兒你還小……”
烏摩道。
“母親,你不懂。”
鐵扇笑笑,那張漂亮的臉上,挑起的雙眉像劍一樣的鋒利。
“好。”
烏摩同樣笑笑,神色間雖沒有表示,心里卻頗不以為然,弱者依附強(qiáng)者是她生來就認(rèn)識到的鐵則。
一時又是沉默。
“女兒,千萬不要違逆你父親。”
烏摩沉聲叮囑。
“母親,我會嫁的。”
覆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