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睺走近，忽然身化一道虹光，從頂門往下，直沒入這肉軀。

男童的靈魂應(yīng)激而起，被他揮出一道法力禁錮于意識海一角，又一揮手，一篇修道法訣打入男童靈魂。

“最多幾日，就還你肉身，這是預(yù)付的報酬。”

話語說完，又是一道法力，敖睺封住男童的聲音，再不理會。

片刻后，床榻上衣衫藍樓的男童，翻身而起，眸中銳利的神光一閃，旋即又便又恢復(fù)了平常，院子里一頭老邁的被拴在一顆老槐樹上，男童走過去牽起黃牛朝屋外走去。

……

五行山。

在牛家村和周圍其他幾個村落中，有這樣一則故事流傳，傳說在幾百年以前，村口是沒有那座五行山的，忽然有一天天降神光，仙人反掌，將一個妖魔天際打落，而那座山便是仙人手掌所化，為的鎮(zhèn)壓妖魔。

這故事離奇的很，但山上有妖怪卻是真的。

很多孩童都知道，山上有一只猴子，從他們爺爺輩的時候就開始在了，這么多年一直都沒有死。

普通的猴子哪有活這么久的。

一只妖猴。

兇得很！

……

佛法化山。

身子已經(jīng)好久好久都沒有動過一下了，只有一顆腦袋和手臂留在外面，孫悟空抓起面前的一把鐵丸放到口中，嚼的嘎吱作響。

幾百年了？

孫悟空已經(jīng)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剛被鎮(zhèn)壓的時候，還有山民跑過來看他，那時他滿心憤懣，全是狂亂，將那些山民嚇得一個個屁滾尿流的跑掉，然后他哈哈狂笑。

山民被嚇住了。

漸漸的，不在有人來了。

好久了。

久到曾經(jīng)的齊天大圣都開始懷念那些凡人了，久到恨意已經(jīng)被恐懼替代——如來要鎮(zhèn)壓我多久？

寂寞……

忽然，遠處一個小黑點出現(xiàn)在了視野中，是一個小孩和一頭老黃牛。

“小孩，小孩！”

孫我空大喊，縱然是被封印了法力，憑他的力量將聲音傳出數(shù)十里也仍是輕而易舉。

小孩兒似乎聽見了，左顧右盼，然后走了過來。

“過來！過來！”

孫悟空道，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他害怕將男童嚇跑。

太久，太久了。

如今，能和凡人說上兩句話，都是能讓他萬分開心的事。

“你就是爺爺說的猴精？么？”

那孩童道。

“我是神仙，不是妖怪。”孫悟空道，只是不知怎的，他看這男童總覺的有些古怪，似乎是靈肉不合，“害怕將男童嚇我。”

“神仙？那你怎么被壓在這兒了？”

男童道，他轉(zhuǎn)身將老黃牛栓在了一旁的一株桃樹上，在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嘴角勾起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孫悟空眼神一變，體內(nèi)積攢了幾百年，才好不容易攢出的一縷妖氣灌入眼瞳，那雙眼睛金光一閃。

火眼金睛！

孫悟空一下就看清了。

在那男童的意識海中，一尾黑紅的鯉魚漂浮著，周生三色法力流轉(zhuǎn)強的可怕。

老君爐中神瞳生，從此可知過去事。

腦袋里，那已經(jīng)忽略的一段記憶忽然浮現(xiàn)了出來，那是還未曾拜師菩提前的一段記憶，相逢于海上，分別于方寸。

“能摘個桃給我吃么。”

孫悟空道。

敖睺系好了繩索，又慢騰騰的站起，像一個真正的小孩一樣使勁跳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從桃樹上摘下了一顆山桃。

孫悟空伸手接過，一把就塞到了嘴里，未經(jīng)過嫁接和人工照料的山果，核大果小，除了酸澀之外沒有一點好滋味，但孫悟空卻使勁的嚼了又嚼，愜意的瞇著眼，幾百年了，這是他幾百年來，第一次吃到除了銅汁和鐵丸之類的其他東西，鮮活的桃子！

“你是仙人，那你能教我仙術(shù)么？”

男童道。

“小孩，你知道你最多也就只剩下幾十年可活了么？”

孫悟空咽下了最后一口苦果，瞇起眼睛，火眼金睛之下，一切都無所遁形，同修《大品天仙訣》他自然能看出眼前這魚精的處境，三災(zāi)厲害，常人一災(zāi)都過不了，這魚精能過兩災(zāi)，已不知是何等的不易，但第三災(zāi)他確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的，此乃非常之法，第三災(zāi)本就為了扼殺才存在的。

“我知道。”孩童點了點頭，“你能救我么？”

眾多仙神在側(cè)，天羅地網(wǎng)。這一番問答，像極了一個巧言的妖魔，和一個懵懂的稚子，只有當事雙方才能聽的明白。

“可惜，可惜。”

孫悟空忽然嘆了口氣，火眼金睛中，眼前這妖魔周生金線纏繞，寥寥數(shù)跟因果之線，牽著的另一邊，卻都非火眼金睛可以看見。

因果，因果。

上位者的注視是因，結(jié)出來不知是善或者惡的果，而讓能讓火眼金睛都看不穿的，三界之中也就只有那寥寥幾尊的存在了。

如此大妖，就這么死了確實太過可惜。

桀驁之姿，又豈是單單鎮(zhèn)壓就可以消弭的，不過是故作姿態(tài)，只待有一日身脫囹吾……我還是我！

“若是你我早幾百年相遇……”

孫悟空聲音忽然頓了一下。

“你還是只有個死。”

涼薄之性，連絕對的力量都無法壓服，又豈會將自己壓箱底的招術(shù)教出去？

“三災(zāi)已過二，縱是七十二變也已無用，避不掉了。”

孫悟空道。

轟！

轟！轟！

四周圍，忽然鋪天蓋地，一道道強橫的法力沖天，共三百六十五道，合周天星辰之數(shù)，乃是洪荒妖庭流傳下的諸天星斗大陣！

鎮(zhèn)守的仙神們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了。

能無聲無息的瞞過他們，潛入五行山，來到孫悟空之側(cè)的又豈會是等閑之輩。一出手，便是絕殺！

孩童那瘦小的肩膀一下挺直，強橫的妖氣肆意流轉(zhuǎn)。

“無法可救，卻有法可緩，三災(zāi)厲害每隔三百年降下，卻有避劫法，可延三百之數(shù)為五百，故世間有傳言，三災(zāi)厲害五百年一降。”

“何法。”

敖睺道，忽然食中二指并攏，一道法力點向?qū)O悟空眉心。

“此法名為……”

得敖睺法力相助，孫悟空那雙火眼金睛一下亮起，金光灼灼，亮的嚇人，一道意念從眼神中直沖入敖睺心神。

“孟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