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此人是誰?正是灌江口二郎顯聖真君楊戩楊二郎。夏侯瑞當即推開二女,出了房門,使了個隱身咒跟在楊戩身後。
楊小聖逛窯子,但真稀罕的緊,這般熱鬧不瞧實在有些對不住自個,夏侯瑞跟著楊戩身後緩步而行,驟然楊戩止住腳步,似乎發現夏侯瑞一般,隨即又緩緩移動起來,“憐香樓”內鶯鶯燕燕之聲絡繹不絕,楊戩在一間閣室前止步,臉色逐漸鐵青。
夏侯瑞往裡一瞧只見楊戩不遠處一男子,正摟著你哥妖媚女子在閣室前卿卿我我好不膩呼,夏侯瑞不由暗道,這該不會是三聖母的相公,二郎神的妹夫,劉彥昌吧,當即也不說話,徑直看著。楊戩臉色更是難看,只怕這“劉彥昌”當場就要遭殃。卻見他臉色變了幾變,竟硬生生忍住了沒出手,只是冰寒之氣更盛,竟讓路人繞行而走,不敢接近。
“劉彥昌”倒是沒見著他,摟著女子進門,楊戩退到房屋檐下,趁無人時隱去身形,也跟著上樓。
“江爺,你送的這鐲子真好看,姐妹們都羨慕我呢。”那女子正倚在“江爺”身上,撒嬌賣癡,心裡盤算怎麼從他身上再哄些首飾。“江爺”骨頭都酥了,眉開眼笑地摟住她親了一口:“寶貝兒,你只管好好伺候,爺手裡有什麼,還不都是你的。女子越發來勁,扭股糖似地往他懷裡鑽,卻不讓他真沾上。“江爺”親近了幾回都被她躲掉,無奈從懷裡摸出顆珠子:“瞧,我帶了這個來,你卻……”女子捧著珠子,雖點著燈,仍可見寶光瑩瑩,歡喜地膩在他身上,任他又親又摸。
說話間“江爺”愈加醜態百出,叫著寶貝兒就要親熱,眼前一暗,燭火竟熄了,懷中美人兒也似睡著一般,沒了動靜。寶珠在暗中卻更加明亮,和著窗外月光,房中擺設隱約可見。
“江爺”有點發寒,下牀拎了褲子想走,忽覺一股大力揪住他敞開的衣襟,往地上一摔,跌了個大馬趴,疼得他直咧嘴,卻叫不出聲音。
“劉彥昌”恐懼地擡頭,只見繡簾動處露出一角白衣。鬼?這個念頭浮起,嚇得不輕。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妖精都親眼見過,鬼自然也是有的。眼珠凸出,”劉彥昌”在地上抖著身子向後縮,“你……你別過來,我、我、我找道士收了你……不不不,好兄弟,我明天,不,今晚就給你燒紙,我找人來超度你……你別找我……”口中亂七八糟,語無倫次。
見了“劉彥昌”這個樣子,楊戩打斷他的胡言亂語:“你不認得我了,好大的忘性!連名字都改了。”劉彥昌”篩糠似的哆嗦,聽到似曾相識的聲音才定睛看了一眼,更是心膽欲裂,小蝶的兄長,怕也是哪處妖怪,今日來找他算帳了。
楊戩容不得他定下神來,一擡手,“劉彥昌”凌空飛起,只覺喉上如遭重扼,幾乎喘不過氣,耳邊就聽楊戩聲音如從九幽之地傳來:“聽著,我不管你這兩年做過什麼,現在先回去洗掉你這身脂粉味,然後到雲來客棧找小蝶。記好了,你是謀事未成,不願就此回去,一直飄泊京師。今天剛好叫我遇上。”
法力一撤,“劉彥昌”啪一聲掉落地上,哪敢說半個不字。楊戩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之際又復交待:“換了你這身衣服,要有個潦倒模樣!”心念微動,牀上寶珠納入袖中。他可不願此物落入娼妓之手,更怕”劉彥昌”就此跑了,帶件物事好讓哮天犬追蹤。
平平氣,楊戩除出了憐香樓,夏侯瑞趕緊跟了上去,寶蓮燈裡可沒這麼一出啊!就算是楊戩的妹夫,那個叫“蝶兒”的又是誰?楊戩妹妹可是叫楊嬋?這點夏侯瑞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莫非這蝶兒竟然是楊戩暗戀的對象?八卦之神發揮無限小宇宙,夏侯瑞一路跟著楊戩進了一條漆黑的小弄堂。
楊戩頓住腳步,開口說道,“閣下,還沒看夠不成,莫不是真要楊戩感人才肯走。”
夏侯瑞悻悻笑道,當即顯出身形,卻見楊戩摯出三尖二刃刀,當即有些尷尬說道,”楊二郎,你現在不就是已經在趕了,本座也只是一時好奇,用不著這般劍拔弩張的吧。”
楊戩雙眸一亮,見是當日積雷山傷了他的妖王,當即眼前一亮,對手難得,更難得的一個能夠讓他趕超的對手,雖然梅山兄弟,被他殺得殺,傷的傷,但是神魂未散,早已經救了回來,兩者之間倒沒有太大的深仇大恨,當即道,“是你!”楊戩將三尖二刃刀一收,又道“今日楊戩有些家事要處理,你我之間的恩怨,稍待楊戩只會找你算賬。”
夏侯瑞咦了一聲,這楊戩到有些英雄氣概,不復二郎顯聖真君的威名。只不過這般所爲似乎不太像楊戩作風,當即問道,“難道你那幾個兄弟沒死?怎麼看見本座還是這般沉靜,不太像楊二郎的作風。”
楊戩一揮衣袖一襲白衫無風自動,“楊戩性格如何,閣下恐怕還管不著,你當真不肯賣楊戩這麼面子。”
夏侯瑞微微一笑,道,“只是好奇,僅此而已,嘿嘿,只要你滿足本座的好奇之心,本座絕不干涉你的家事。”
夜黑如墨,寂靜無聲,陣陣穿堂風襲來,颳得二人衣衫獵獵作響,楊戩盯著夏侯瑞良久,這才緩緩說道,“跟我來!”當即駕雲而上,夏侯瑞緊跟其後。
雲端之上,一壺濁酒,二人分而共飲,也許是楊戩在夏侯瑞眼中找到跟他一般的東西,又或者楊戩將這些東西埋在心底太久,他想要找個人傾訴,只是三界雖大,真正能讓二郎神楊戩看的起的又能有幾個。
時間彷彿回衍,往事如同銀幕在夏侯瑞識海閃現,一切就像親身經歷一般。灌江口,二郎真君廟。
那一日,楊戩陪著妹妹練功完畢,獨自留在園中小坐。想起幼年時妹妹稚氣粉嫩的可愛模樣,現在又出落得如此娉婷多姿,三界少有,一時出了神,脣邊顯出難得的明朗笑意。一隻不起眼的枯葉蝶突然停上了他的肩頭,見他沒有反應,飛起盤旋一圈,落地化爲人形,一個相貌普通,但十分可愛的女孩。
“戩哥哥,你在想什麼?”她看楊戩一直髮呆,好奇地問。
楊戩早知是她,也不驚訝,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你這小丫頭,不是一直在山中修煉麼,我讓你見見蟬兒也不肯,賭咒發誓要成了仙再見,不讓人瞧不起。如今怎麼偷懶出來玩了?”小蝶做個鬼臉:“我去看看蟬姐姐長什麼樣。戩哥哥,她好漂亮,比我可強多了。”
楊戩有幾份自豪地笑笑,看看小蝶,溫言道:“你很在乎嗎?”小蝶嬌笑:“我纔不在乎呢。我要修仙,身體只是臭皮囊,對不對?”楊戩知她一向開朗大方,一心想著修成正果,也不以爲意,又說了幾句,小蝶不願耽誤,回了山中修行。
過了段時日,楊戩無事,正在江頭佇立,那小小的枯葉蝶飛來,停在楊戩伸出的指尖,再翩然落地,化爲那個明朗的女子。
望著楊戩半晌沒說話,似有些害羞。小蝶踢了踢著腳下的石子,低聲說:“戩哥哥,我已經不準備修仙了。”楊戩聞言一愣,奇道:“你不是一直想列入仙班嗎?努力了上千年,你只差最後一步,如今卻要放棄?”小蝶紅著臉點頭,認真地說:“我在山裡修行時,救了一個人。你……你可別笑我,我喜歡他,我要和他在一起。”小蝶的眼睛亮亮的,給她平凡的面容帶來一層光彩。
楊戩有些惋惜地看著她,又有些惆悵,似是想起了身世,睥向上蒼,望向小蝶時又轉爲溫和:“小蝶,你有自己的選擇,我又怎會笑你。你若覺得與他長相廝守勝過修煉成仙,我自會助你躲過天庭耳目--人妖結合,更是犯了他們的大忌。不過小蝶,你仍是妖身,只怕反會害了他。”
小蝶點頭:“所以我來找戩哥哥幫忙。我要做人!”
楊戩不由啊了一聲,滿是心痛地看著她:“你想讓我幫你脫胎換骨?強行由妖轉人,痛苦無比,人身不但無法力,更是病痛纏身,壽命不長。死後魂魄無存,再無來生。你可想清楚了?”
小蝶堅定地點頭:“我樂意,我要和他在一起,就只這一世也罷。我要做他的妻子,爲他生孩子,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樣……戩哥哥,只有你能幫我了。”
楊戩憐惜地看了她半晌,終是道:“先帶我去看看他。”小蝶欣喜地化爲蝴蝶,帶著他往修行之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