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一場鷹蛇死斗,已經過去了整整三日。
而這三日之間,這山林當中,安靜的可怕。
不聞豺狼犬豹等的咆哮,亦不聞白鳥的低鳴,更不曾見,那往日之間,日日夜夜,都會出現于這山林當中的獵人。
等到夜色再次降臨的時候,先前那遁走的大蛇,才是于草木之間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這是,哪里。”大蛇的腦海當中,空白了許久,整個天地,一下子閃成熾白,忽的又變成漆黑。
之后,這大蛇的雙眼當中,才是有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了起來,那是夜里的群里。
只是,不止是幻覺還是怎的,這大蛇,總是覺得,云端的那一輪銀月,竟似有了重影一般,一分為二。
無數散碎的意識,以及凌亂的碎片,也是在這大蛇的腦海當中,浮現了出來,或是繁華到了幾點的車水馬龍,或是冷漠到了幾點的獵殺與吞食,朦朧,混亂,就如同是奔流的河水底下的亂石一般,閃爍不定,變幻莫測。
“蛇是什么?”
“人,是什么?”
“我?又是什么?”
“蛇,還是人?”無邊的陰影,時不時的涌過來,又在倏忽之間散去,就好似,要化作一個無限循環的圓,將這大蛇,徹底的困鎖于其間一般。
“是了,蛇。”
這一刻,這大蛇的腦海當中,所謂的‘人’的概念,也終于是徹底的屈從于那血脈之下,于是,‘人’徹底的死亡,只留下那無數的記憶,以及在這記憶當中,新生的意識。
屬于,‘蛇’意識。
“太攀。”在意識歸于統一的時候,一個名字,也是在這大蛇的腦海深處,浮現了出來,這是他的記憶當中的,一種至毒的蛇的名字,于是,這大蛇,給自己起了一個同樣的名字。
“太攀。”
在腦海當中的意識,歸于統一的時候,大蛇的目光,也是逐漸的變得清晰,凝然,還有,無邊的冷漠,那是獨屬于,獵食者的冷漠。
痛。
還有餓。
才方方聚攏了意識,無邊的疼痛,以及劇烈到了極點的饑餓,便是在太攀的全身炸裂開來,令其渾身都在顫栗。
在這劇痛與饑餓的折磨之下,他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現在,只想吃一些東西。
“沙沙沙……”有生靈穿行于山林,觸碰樹葉的聲音響起,饑餓到了極點的太攀,也是稍稍抬起了頭,吐出了蛇信。
一頭頂著碩大的角的雄鹿,出現在了太攀的面前。
這雄鹿,約莫丈許大小,其頭上的如同樹枝一般的角,也是有著兩尺于長。
——往日里,鹿雖然也在太攀的獵殺范圍之內,但太攀絕對不會獵殺這樣的一頭雄鹿的。
因為這雄鹿頭上的角,會在他進食之際,給他帶來極大的困擾。
只是此時,被無與倫比的饑餓感侵蝕的太攀,已經是顧不得這么多了。
倏忽之間,還沒等到那雄鹿反應過來,蛇軀,便已經是纏上了那雄鹿。
隨后,蛇吻咬下,毒牙當中,致命的毒液滲出。
驚惶的雄鹿,帶著太攀跑出了不到二十步,就已經是挺直了呼吸。
這個時候,太攀才是舒展著蛇軀,小心的避開了身上的傷口,而后緩緩的將這雄鹿纏住,一點一點的,拉緊。
咔嚓咔嚓的聲音當中,這雄鹿周身的骨骼,一點一點的粉碎,其全身,也是緩緩的,被拉成條狀。
至于其頭頂的那兩尺于長的角,則是在太攀的靈機一動之下,用蠻力,給生生從那雄鹿的頭頂給絞斷。
將這雄鹿吞下之后,太攀才是搖晃著身軀,輕車熟路的,往這山林的另一邊而去。
在其身后,尺于高的亂草,也是留下了一條清晰無比的,被壓塌之后痕跡來。
強忍著腦海當中的困倦,穿過草木,越過山林,太攀已然是來到了一處嶙峋的峭壁之間,而后,消失在了一處巖縫當中。
這里,是太攀的巢穴。
盤成一團,太攀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腹中,那一頭雄鹿,正緩緩的被消化著,化作一道一道的熱流,在太攀的蛇軀之上涌動著,讓那極致的饑餓感,緩緩退去。
——食物被消化之際,所產生的熱流,最后分別想著兩個地方聚攏,一個,是那七處之處的傷口,另一個,則是頭顱。
熱流涌動之下,太攀身上的傷口,也是已超乎想象的速度,愈合著。
……
在太攀沉睡的時候,一隊裝備精良的甲士,也是在獵人的指引之下,踏進了這山林當中,最后停在了那巨鷹死亡的地方。
一陣搜尋無果之后,這一隊甲士的隊率,才是將原地散落的羽毛,盡數收集了起來,而后不甘心的帶著這一隊甲士離去。
——那巨鷹的尸體被獵人們抬回去之后,很快便是上報了縣府。
驗尸之下,這巨鷹的死因,很快就被確定了下來。
毒。
這一頭‘患’級別的巨鷹,是死于蛇毒之下。
自然地,那些所謂的大人物們,不可避免的,對著蛇毒起了覬覦。
畢竟,在陰暗當中,一份強勁的蛇毒,所能起到的作用,太大太大。
——當然,最重要的,或許是這些大人物們以為,一條蛇,尤其是依賴自己毒液的蛇,哪怕同樣是到了‘患’這個級別,較之于那能夠飛行于云端的‘山王’來說,實在是好應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很可惜,在這一隊甲士進山的時候,太攀已經在自己的巢穴當中,沉睡了起來。
……
當太攀再一次被饑餓感喚醒過來的時候,這山林當中,也是再一次的有了獵人的痕跡。
太攀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睡了多久——他七寸上的被那巨鷹所洞穿的傷口,已經是結痂。
“三個月還是四個月?”月光當中,太攀緩緩的從巢穴當中游出來。
在他的記憶當中,自己每一次成功的捕獵之后,都需要沉睡三到四個月的時間,來消化這一次的獵物。
而他的記憶當中,那一個死去的意識所留下來的碎片,也同樣是告訴他,蛇類,尤其是他這般大小的蛇類,一次飽食之后,需要用來消化的時間,是近三個月。
從巢穴當中游走出來,太攀再一次的進入了山林當中,緩緩而行。
雖然腹中饑餓,但這一次的饑餓感,比起上一次而言,已經是減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是以,太攀現在,有著足夠的時間,在這山林當中游走,尋找獵物,甚至于,選擇獵物。
幾乎是本能的,太攀便已經是來到了上一次自己捕獵雄鹿的地方——被壓倒的亂草,還沒有豎立起來,而一旁的林木上的折痕,依舊如新。
雖然不知道具體過了多少時間,但太攀可以確定,自己這一次沉睡的時間,絕對沒有四個月,三個月。
甚至,有可能不到半個月。
太攀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