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粱赫與血妖並不如何急著趕路,足足花費三個多時辰,方纔來到那西神都廢墟之旁。
血妖定睛看去,只見與之前經(jīng)過那綿延數(shù)千萬裡的廢城不同,這西神都縱然破敗不堪,也依舊是金光燦燦,煞氣森森,不知有多少厲害禁制殘存其中!
“好一座金城!”血妖讚歎一聲,方纔側(cè)頭向東北方一緇衣比丘道,“妙薏道友功候大進,當真可喜可賀!”
兩人接近西神都廢墟的時候,妙薏就遠遠感應(yīng)到了,因此架起遁光往這邊趕來,聽聞血妖說話,合什垂首道:“多謝主上關(guān)懷!老尼有這般成就,實是拜主上所賜。”
“你自家頓悟,關(guān)我何事?”
血妖不在意地揮揮手,馮粱赫面色卻早已變得有些尷尬,片刻之後,這道人就展顏一笑:“數(shù)月前老夫方纔從鬼嘯原之下脫困,就遇見這小尼姑,正好帶在身邊詢問些事情,如今正好交還小友!”
“馮前輩何須客氣?妙薏能得前輩指點,乃是天大的福分。”
馮粱赫哈哈笑著謙遜幾句,就領(lǐng)了血妖圍繞西神都邊緣緩緩遊走,不時往廢墟顯眼處指點,將其中情形說給血妖聽。
妙薏就跟在兩人身後,也是用心記憶。這尼姑腦中卻在翻覆不停,馮前輩與那位佛門長輩一同前往,如今卻只他和血妖攜手迴轉(zhuǎn)……箇中含義,讓她兔死狐悲的同時,又自膽戰(zhàn)心驚!
這尼姑顯然沒有血妖的本事,未能看出那老僧身上的奧妙,馮粱赫又混不把她當回事兒,因此也不提及老僧的根腳去向。實際上,雖然血妖頗爲看重她的資質(zhì)悟性,卻也不覺得有向她說明的必要……
“這玉簡中乃是老夫記下的緊要之處,除了這西神都,還包含其餘幾千座有價值的廢城,就不知七十餘萬年過去,還有幾分能用得上,小友不妨收下,也好當做參照。”
領(lǐng)著血妖圍繞西神都轉(zhuǎn)了一圈,馮粱赫才取出一座拇指大小的暖玉閣樓,用真氣託了,輕輕推向血妖。
“前輩盛情,小子愧領(lǐng)了!”
血妖將這暖玉樓閣抓在手中,稍稍把玩了兩下,才道:“小子請來人手,所需時日頗長,五年之後,請前輩往東極洲夸父族一行。”
“介時小友鈞天上院行開派大典,老夫定然前往道賀!”
馮粱赫如此說話,血妖反倒覺得驚詫了。五年後邀約衆(zhòng)修會盟這事兒,他也才告知衆(zhòng)人不過數(shù)月,這老道是如何知曉的?
“老夫趕來這逸仙洲尚不到一月,之前便曾往東極洲一行,雖不曾上門拜訪,但這等大事,還是頗有耳聞。”馮粱赫捻鬚微笑,“小友事務(wù)繁忙,老夫也便不再行叨擾,正好趁這幾年功夫?qū)深^石麒麟好生祭煉一番,再多跑幾處遺蹟,也好尋些拿得出手的賀禮!小友保重,老夫告辭了!”
這老道說完,身形徑自淡去,血妖四下一看,隱約見他往北方去了。
血妖一笑,翻手將血靈幡祭出,對妙薏道:“這逸仙洲並非善地,你且進來吧!”
妙薏應(yīng)了一聲,血妖就把手中黯沉小幡一抖,頓時將這尼姑收了進去。
“佛門女弟子也來血海中看看風景,嘿嘿!”
扔下這麼一句,就架了遁光,往東方而去。
這逸仙洲處處殘破,但畢竟不似俱蘆洲那般,被那無相天魔禍害得萬分悽慘,血妖還是要查探一番的,再選幾處兇險不是太大的廢墟闖蕩一番,看看馮粱赫那老道留下的玉簡中記載的東西是否屬實……
“這老兒忒也奸猾,有個七十萬年的藉口,就讓人難辨真假!”
某處殘垣斷壁上空,血妖與焦璐、安期揚和吳霏虹凌空站立。血妖手中拿著一蓮花狀的白玉碗,面上神色十分不滿。
這遺蹟便是馮粱赫贈與那玉簡內(nèi)記載的最容易探索的一處,血妖四人進來闖蕩一番,雖說遇上的兇險果然微不足道,就連焦璐和安期揚兩個元神大圓滿修士都能輕鬆應(yīng)付,但與玉簡中所述詫異頗大。而收穫的幾件寶物,幾人卻都不大看得上眼。似血妖手中這玉碗,就是一件專門用來收攝凝聚各類靈液的輔助之寶,於鬥法並無半點作用,且品階也不甚高。
“吳家妹子,這東西不用真氣也能催動,就送與你吧!”血妖發(fā)完牢騷,順手就將玉碗遞到吳霏虹面前。
安期揚暗自撇嘴,吳霏虹卻淺淺笑道:“小妹已得了兩件趁手的寶物,怎還能接受許道兄饋贈?鈞天上院如今正廣收弟子,許道兄還是自行留下吧!”
“鈞天上院的弟子,倘若想要寶物,還需自家去煉製或者奪取,只靠長輩賜予,算得什麼本事?”
話雖如此,血妖還是翻手將玉碗收了,索然道:“這逸仙洲也走得差不多了,正該回去籌備四年後的‘開派大典’!”
焦璐白了他一眼:“馮前輩乃百萬年前的古修,胸襟自然遠超我等,你這小子又何必這般挖苦?”
這女子言下之意,就是相信馮粱赫所說爲真,且是真心實意打算與血妖合作。
血妖卻有些不以爲然:“這些個古修把各界靈物都搜刮得乾乾淨淨,見過的好東西多了,自然襟懷廣闊!”
這小子從來都相信修行界一直在進步,今人未必就不如古修,排除外部環(huán)境,當今修士修煉的諸般功法,必然較古修更爲精細周全!
焦璐也不與他爭論,只道:“天下間就只你有理!還不快走?”
血妖嘿嘿一笑,把血靈幡祭起,將三人裹挾,往南方挪移而走!
……
忽忽便是四年時光。
這一天,烈日當空,白雲(yún)如絮,東極洲夸父族領(lǐng)地上空,周天星辰大陣鋪陳開來,熠熠星光瀰漫方圓數(shù)萬裡,有無數(shù)星光構(gòu)築的亭臺樓閣清晰可見。
東方蒼龍演化天罡地煞,共幻化出一百零八處按照天罡地煞排布的殿宇羣及五百餘座單獨的大殿。
各處宮殿格局幾乎一致,譬如天魁位上,乃是數(shù)十座小一圈的殿宇環(huán)繞一座主殿,主殿懸掛匾額,其上以仙家靈文寫就“太清門”三字,說明此處殿宇乃是用來安置太清門來客的所在!
主殿匾額上寫有“太清門”三字的,還有天罡、天機和地魁、地煞、地勇三處星位!有些星位的主殿卻有多座,匾額上也各自寫明瞭不同的門派名稱,卻是與太清門會盟的門派中、勢力弱小的須得幾家合起來才能站到天罡地煞之一!如此,接待的星位之上自然須得多幻化幾座主殿,不過主殿規(guī)格倒是與太清門這等一家獨佔幾個星位的並無二致。
其餘五百多座單獨的大殿,也是一般,準備用來接待鳳凰界散修,不曾與太清門會盟的門派,以及妖族等諸方勢力。
西方白虎七宿,也幻化了數(shù)十處一般無二的殿宇羣,其中七處尤爲廣大,正是爲勾冕洲上七方最頂尖的勢力準備。至於其餘地方,則是留給此洲上剩餘的中小門派及諸多散修。
南方朱雀則有四處較大的殿宇羣,以及數(shù)百零星小殿,卻是用來應(yīng)付幽雲(yún)洲太玄殿、昭華宮、木仙庵、淨火宗以及衆(zhòng)多小門派。
北方玄武則簡單得多,最北方從東到西依次排列了五處百餘座殿宇。最東方,主殿上書“太清別院”,其次是“東海龍宮”,再次是“鈞天仙府”,然後爲“天屍門”,最後一處則沒有名目,只三百六十五道刺目星光直射高空,下方隱約有兩幅莫名的巨大團在緩緩變動!這處地方自然是留給吳霏虹背後的術(shù)數(shù)一脈!
這四家的南面,依次是元陽宗、鳳凰界五翎洲青鸞北支和那九地血府。
本來血妖打算將青鸞北支也排在最北方,元上和細柳卻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只肯佔了第二排,以下屬自居。血妖無奈,只得從了他們。
這三方的南面,還有一排數(shù)千大大小小的殿宇,卻是爲東極洲上的散修妖修預(yù)備。
這般佈局,意思再是明顯不過。在這巨人界,但凡鳳凰界來人皆爲客,因此尊以左位。巨人界本界,只有勾冕洲上修行界異常繁榮,縱然爭鬥不斷,也能佔據(jù)右方高位。至於幽雲(yún)洲,因爲與太清別院劇烈衝突,又被血妖控制了幾乎全部虛境,只合面北而朝!
北方自然就是此間主人。而太清別院,龍宮,天屍門,以及術(shù)數(shù)一脈能與鈞天仙府並列,乃是出於血妖的尊重。元陽宗、青鸞北支和九地血府,乃是投入鈞天上院麾下,卻保持了一定獨立性的下屬門派。至於第三排數(shù)千殿宇,其實是因爲鈞天上院人手匱乏,不得不擺出一副虛位以待、願者上鉤的架勢,以此來招攬東極洲上的散修。當然,其餘大洲行的修士若是有意,也大可前來相投。
算來算去,周天星辰大陣中竟沒有夸父族一席之地!原來該族不反對血妖去做鈞天上院之主,但要他們也舉族併入,卻是不能。儘管如此,大陣之中卻不曾少了他們的身影!
南方朱雀七宿諸多星辰的幻化的殿宇中間,一條星光璀璨的星河大道綿延一萬四千餘里,連接到中央那各色星力交織編成的廣場之上。大道兩旁,每隔九十九里,便有一身高千幾百丈、身著星光長袍的巨漢昂揚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