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道界一干老妖盡數(shù)都遁入仙靈錄中,許聽潮才對池邊眾修深施一禮。
“多謝諸位道友高義!”
除去有數(shù)幾人,眾修此番受邀前來,為鈞天上院助陣還在其次,泰半心思還是為了給自己及宗門謀取好處。
光只這鈞天仙府中隨便得一樣?xùn)|西,都有大用,更何況結(jié)下這般交情,便可乘坐接引仙陣前往那號稱可與仙界比擬的天道界中,此間好處更是受用不盡!
正是因此,眾修紛紛謙遜,只道應(yīng)該。
許聽潮自是知曉他們?yōu)楹味鴣恚挚吞琢藥拙洌驼執(zhí)杖f淳、祁堯等陪同來賓,自己卻與馮粱赫、鶴老道,以及血府老人守在陰陽五行池邊。
不一刻,眾修先后散去,許聽潮才有機會與三名合道好生說話。
馮粱赫所言不過是鈞天上院諸般瑣事,血府老人則趁機請益血妖通天大(蟹)法中的難題,而鶴老道卻有些郁郁。
許聽潮與鶴老道交情匪淺,自然詳細詢問,不出所料,卻是鶴老道在太清門中頗不如意。
原本這老道是看在太虛這位同階的面上才答應(yīng)到太清門做客卿長老,哪知十七年前與玄煞勾武一戰(zhàn),太虛就此破空而去,獨留下他一人,好生寂寥。
這也就罷了,如今的太清門中盡是些名利權(quán)欲之輩,不思修行,一腔心思盡都用到爭權(quán)奪利上。鶴老道雖不是太虛、馮粱赫之流的超絕人物,也會做些有些鉆營勾當,但對這等不務(wù)正業(yè)的事情也十分看不慣。奈何太清門一干虛境還知曉分寸,非但執(zhí)禮甚恭,諸般供奉更未曾少了半分,甚至還異常豐盛,教他不好就此離去。
太清門如今百廢俱興,雖平了魔獍八界,但又聯(lián)合忘情宮及其余幾家宗門與燈承洲上各大派齟齬不斷,要清算天罡地煞封魔大陣被毀的舊賬,早已弄得一洲人心惶惶!如此,自然須得籠絡(luò)住這樣一尊大靠山,以抵消門中虛境數(shù)量的絕對劣勢。
對此,鶴老道自是心知肚明,他雖不介意太清門借用自家名頭,但已打定主意除非太清門有覆亡之禍,否則決計不會出手,同時還嚴令門下弟子不得參與其中!
堂堂合道境中人,卻被困頓一處不得逍遙,鶴老道心頭難免有些苦悶,遇見許聽潮這昔日小友,自然要好生倒一番苦水。
許聽潮不知如何安慰人,只靜靜聆聽,馮粱赫感嘆幾句,而后說道:“倘若他日不如意,道友只管前來盤桓!”
鶴老道修行數(shù)十萬年,又嘗嘗四處奔走,怎聽不出馮粱赫的拉攏之意,但能入鈞天上院,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也就順勢答應(yīng)下來,同時還在心里轉(zhuǎn)了好幾個念頭,但最終將諸般意念壓下。倘若用些不光明的手段脫離太清門,非但有違與太虛之誼,說不得還要被鈞天上院看不起!這等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且照太清門中諸虛境爭斗的架勢,早晚要波及自身,介時再行離開,豈非名正言順……
畢竟是修行中人,說到后來,四人不免談?wù)撈鹦扌兄隆?
大約五個時辰后,鎮(zhèn)府靈碑正面仙靈錄三字微微動蕩,一道碧沉光芒從中遁出,在池邊現(xiàn)出身形。
許聽潮四人趕緊停了談?wù)摚鹕硐嘤?
劉岐身旁光芒散盡,見狀哈哈一笑:“老夫卻是來得不巧,擾了四位談性!”
馮粱赫笑道:“師伯哪里的話?弟子等留在此處,自是轉(zhuǎn)為等候諸位長輩與道友!”
他也不問劉岐在仙靈錄中得了什么好處,說話極是得體。
不過看劉岐面上那般笑容,便知他在仙靈錄中所獲必然不小!
這老妖聽了馮粱赫說話,心頭更覺舒坦,他也不羅嗦,徑直對許聽潮道:“快去將你說的那御獸臺拿來給老夫瞧一瞧,看過之后,我便要回轉(zhuǎn)天道界。”
許聽潮挽留道:“師伯祖為何這般著急?不妨在仙府中住些時日再說!”
劉岐撫須道:“老夫倒是很想見識一番,不過神通既已到手,自該回去好生修行。且我們幾個老不死常年不在天道界,難免惹人生疑,倘若人族那八個老兒趁機來襲,可就老大不妙了!”
盡管知曉這老妖所說的事情不大可能發(fā)生,但許聽潮還是微微動容:“既如此,弟子也不便挽留。不過待得天道界中諸事妥當,師伯祖定要前來小住幾日!”
“便是你不說,老夫也對這上界仙府好奇得緊!”
……
那御獸臺還在黃鳥頭上,許戀碟得了傳訊,便急急趕到陰陽五行池。
劉岐知曉她是許聽潮嫡親姐姐,言語間便十分親切,并不忙著查看那御獸臺,只取出一枚玉簡,說道:“女娃娃,老夫知你有一件翼形寶物,且修行劍道,這門天翼劍訣算不得多高明,卻正適合你,且拿去吧!”
“多謝前輩厚賜!”
天仙境的老妖拿出的劍訣怎會差了?許戀碟大喜,伸出雙手恭敬來接玉簡。
劉岐不以為意,只將目光落在她肩頭那黃羽小鳥身上。
“前輩請看!”
許戀碟趕緊將黃鳥自肩頭取下,捧到劉岐面前。
劉岐一雙眼睛早已凝在小鳥頭頂那奇形“冠冕”之上。
這“冠冕”作八邊之形,每個角上都有一尊指爪宛然的不知名兇獸雕像,獸口大張,對準正中心處!
劉岐看了半晌,忽然捏個法訣,打到那“冠冕”之上!幾乎是瞬間,八只兇獸口中齊齊噴出一道陰森黑煙,在“冠冕”中心匯聚,凝出個轉(zhuǎn)動不休的漩渦來!
盡管黃鳥此刻不過巴掌大小,頭上“冠冕”也如拇指甲,但劉岐還是覺得一陣陰氣直沖腦門,十分難受!
他修為已是天仙,隨手一道法訣也有極大威能,催動這御獸臺發(fā)出的威能,遠比當年元神境的許聽潮大!
“果真是御獸臺!”
劉岐兩眼中各自射出一道晶亮光芒,注入那漩渦之中后,幾乎立時就做出論斷!
“此物是你在藏鏡閣中得來,而那藏鏡閣又是一座殘破仙府,能得到這等物事,也屬情理之中!”
許聽潮亦是大喜,如此,圖謀那大荒玄蛇便有更多把握!
“多謝師伯祖!”
“謝我作甚?”劉岐呵呵一笑,“有這御獸臺,動手之時我們幾個老不死便要安穩(wěn)得多,鑒定這物事,其實也是為了自身而已!”
說到此處,他將話鋒一轉(zhuǎn),多許聽潮道:“你這小子,循規(guī)蹈矩彬彬有禮,卻不像我妖族中人!”
許聽潮微笑不語。
劉岐戟指虛點了他幾下,開懷道:“你看!你看!”
馮粱赫附和道:“師伯卻是說到了點子上,這小子委實方正了些!”
幾人調(diào)笑一陣,劉岐才又道:“馮師侄,老夫聽說這御獸臺的替換之物已然準備妥當,不知現(xiàn)在何處?”
馮粱赫微微一怔,看了許聽潮一眼后才大道:“師伯贖罪,弟子一向不大理會宗門事務(wù),不過此物應(yīng)當在陶萬淳陶師弟身上!”
許聽潮久在外界,鶴老道又常年駐守太清門,而血府老人也只經(jīng)營九地血府,也都不清楚,幸好因為仿制御獸臺一事與許戀碟息息相關(guān)。
“稟師伯,那仿制御獸臺確在陶師伯手中!”
三個合道與許聽潮都將目光轉(zhuǎn)向劉岐,這老妖從容撫須道:“既如此,何不將陶師侄請來。正好老夫有空,索性將此物替換下來,也省得你等再費手腳!”
替換御獸臺一事雖說不易,但合許聽潮與血妖之力便可做到,這老妖如此說,分明就是委婉告訴鈞天上院,御獸臺的驅(qū)使方法他也知曉。
此事極為緊要,御獸臺是圖謀大荒玄蛇最關(guān)鍵之物,何人能夠驅(qū)使,歸屬何人掌控,都容不得半點馬虎!劉岐此刻坦誠說來,能避免許多誤會。
馮粱赫三個老怪與許聽潮姐弟如何聽不出其言外之意?許聽潮當即就道:“請師伯祖稍等,弟子去去就來!”
劉岐點頭微笑:“快去快回!”
許聽潮起身施禮,渾身云霞一起,倏忽便沒了蹤影。
不旋踵,他便駕云載了陶萬淳同來。
寒暄過后,陶萬淳就將封禁在一小乾坤中的贗品御獸臺取出,恭敬捧給劉岐。
劉岐拿在手中一看,只見這仿制品與御獸臺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其中禁制簡單得多,氣息也不甚強烈,不過用來拘禁一頭失了真靈的黃鳥,卻是足夠了。
這老妖幾道法訣打出,黃鳥頭頂那正品御獸臺便自跌落,幾乎是同時,贗品就落到了黃鳥頭頂!他也用手中小乾坤將正品收起,隨手拋給許聽潮。
“此間事了,老夫便不再多留!諸位,告辭!”
幾人起身施禮,許聽潮上前道:“師伯祖,弟子送您一程!”
“甚好!”
……
老小兩人的身影消失半晌,血府老人才忽然說道:“這位劉前輩性子磊落,就是膽小了些!”
馮粱赫與鶴老道知曉他說的是劉岐執(zhí)意要回轉(zhuǎn)天道界修士新得神通的事情,不過兩人卻有異議。
“此乃人之常情,血府道友還需慎言!”
馮粱赫往懸浮陰陽五行池上方的五丈玉碑看了一眼,血府老人頓時面色微變,深悔方才所言!
倘若正好被一自仙靈錄中遁的出老妖聽了去,可如何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