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的載洵是醇親王奕譞的第六個兒子，光緒皇帝的弟弟，１８８９年晉輔國公，次年又晉鎮(zhèn)國公，１９０２年襲貝勒。自打光緒被送到南京，載灃出逃到滿洲後，年紀輕輕的他儼然成了滿清遺老遺少的主心骨。

要說載洵還真有點主子的味道，往那一坐，年紀雖說只有二十，但看起來還是蠻有氣勢的。

一屋子坐滿了老老少少，都留著大辮子，穿著滿人的服裝，一個個悶著頭有的在喝茶，有的在吧唧吧唧抽著水煙。

載洵畢竟年輕性子急，看著有點不耐煩了：“我說你們這算是怎麼回事，一個個悶聲不響的，你們倒是說話啊！”

前禮部侍郎佩查阿老成持重，見載洵如此耐不住性子，微微搖了搖頭：“貝勒爺，依下官之見，李逆勢力已成，咱們斷斷不能操之過急，當(dāng)外交洋人，內(nèi)連忠臣，而後徐徐圖之，如此不用十年，大事可成。”

說完了爲(wèi)自己的這番話搖頭晃腦，得意不已，所謂老成謀國，不外乎如此吧。

“胡言亂語！”一聲聲音打斷了他的美夢，佩查阿惱羞成怒地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官級遠遠高他的軍機處行走，兵部尚書奎榮，當(dāng)下就把到嘴的罵聲生生地嚥了下去。

脾氣暴躁的奎榮大聲道：“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什麼十年八年的，等到那時候，只怕咱們的腦袋早丟了。咱滿人可是有血性的好漢子，趁著反賊在北京立足未穩(wěn)，集合各府各院家丁奴才，召集忠勇之士，殺了楊度柳波成，爲(wèi)老佛爺聖上報仇，重新光復(fù)咱們滿人的江山！”

這話看來對上了載洵的胃口，聽得他連連點頭。

佩查阿鼓足勇氣勸道：“奎榮大人勇氣固然可嘉，但不要忘記了，咱大清的幾十萬軍隊都打敗了，憑著這點家丁奴才又能頂什麼用？大家看清楚啊，這北京城裡可住著上萬軍隊呢，這羣虎狼之師，咱們現(xiàn)在可沒有力量惹得起。”

奎榮鄙夷地罵了聲“懦夫”，聽得佩查阿鬍鬚氣得亂顫。

眼看兩人就要翻臉，載洵打起了圓場：“奎榮忠心愛國，佩查阿老成持重，都是一般的爲(wèi)了大清，不用爭吵，大家夥兒說說，他們的意見聽誰的好。”

場上立刻分成了兩派，年紀輕點的站在奎榮這邊，上了年紀的紛紛擁護佩查阿的意見，亂烘烘爭了半天，也沒見爭出些什麼來。

等稍微安靜了些，載洵說道：“我看那，不能等，李賊現(xiàn)在是立足未穩(wěn)，所以不敢總咱，一旦等他在北京城裡站穩(wěn)了腳跟，恐怕第一個就要拿咱們開刀。大夥兒想想看，當(dāng)年咱們祖宗入關(guān)，殺了多少漢人，現(xiàn)在這些漢人能不報仇？”

見大家聽得認真，載洵來了精神：“老佛爺雖說是醇親王，也就是我的哥哥派人殺的，可根子歸根結(jié)底還在李國勇身上，咱滿人不能不爲(wèi)老佛爺報仇，不能讓祖宗留下的江山重新落到漢人手裡，不然將來咱們到了地下沒臉見列祖列宗。”

他的話是明擺著爲(wèi)載灃開脫了，本來大家選他爲(wèi)頭也都存著私心，大事能成固然好，到時候由載灃殺害老佛爺這個藉口就可以把他給廢了，大權(quán)還在他們手裡；萬一事情敗露，也可以往載洵身上一推了事。

載洵不過二十歲，哪知道這些老狐貍的心思？興致勃勃的他兀自說道：“北京城裡數(shù)萬軍隊我看不可怕，只要能想著法子先殺了柳波成，叛軍沒有了首腦必亂無疑，那時我們王旗一豎，滿城必然響應(yīng)，何愁大事不成？北京一旦重回我們手中，當(dāng)豎起義旗，號召天下忠誠之士起兵勤王，我大清復(fù)國有望也！”

這番癡人說夢的話聽得衆(zhòng)人面面相窺，不敢做聲，只有頭腦簡單的奎榮大聲道：“貝勒爺深謀遠慮，運籌帷幄，此次起事有貝勒爺主持，祖宗佑護，我料必成！奎榮不才，願聽貝勒爺調(diào)遣，生死無懼！”

“奎榮大人真乃我大清股肱之臣，他日復(fù)國成功，你爲(wèi)首功！”載洵興奮地說道：“我府上可用之兵約有八百，各位能出多少？”

奎榮第一個說道：“我出五百！”

可惜就他一個響應(yīng)，其他人默不作聲地眼睛看著地下。

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吱聲，載洵急了，拍著桌子叫道：“你們還是不是滿人的後代？你們難道忘記了老佛爺?shù)亩鞯洌侩y道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滿人從此後被漢人欺凌？”

看到主子發(fā)怒，無可奈何的諸人這才紛紛報出了能出的數(shù)字，有的３００，有的２００，在載洵的一再要求下，又都加了一點，最後勉強湊成了一支５０００人的隊伍。

載洵可不管這些，滿腦子被“復(fù)國”夢想衝得頭腦發(fā)昏的他，當(dāng)即說道：“有５０００人，大事可成，１０天后子時起事。奎榮大人，你看能不能弄一批洋槍洋炮，這樣對我們的大事更有幫助。”

奎榮拍著胸脯說道：“貝勒爺儘管放心，我在當(dāng)兵部尚書的時候，很認識了一批洋人朋友，他們也都很給我面子，洋槍洋炮弄不到５０００也能弄到３０００。”

載洵大喜過望。

勉強出了１００名家丁的佩查阿依然憂心忡忡地說道：“貝勒爺還是三思啊。”

載洵還沒有說話，奎榮一聲冷笑：“侍郎老大人年紀真的大了，怕這怕那，我看你還是回家養(yǎng)老，當(dāng)你的順民去吧，貝勒爺也不差你這１００人。”

佩查阿重重地嘆了口氣。

載洵等人商議謀反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黨衛(wèi)軍內(nèi)部調(diào)查署，當(dāng)陶自強將材料交給李國勇後，卻發(fā)現(xiàn)領(lǐng)袖只粗粗地看了遍就隨手放在了一旁。

“領(lǐng)袖，要不要把這些人全部抓起來？”陶自強見李國勇沒有什麼反應(yīng)，忍不住地問道。

李國勇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不抓，隨便他們?nèi)ィ麄兿朐觞N鬧騰就怎麼鬧騰，鬧得越兇越好！”

陶自強大惑不解。

李國勇淡淡地道：“他們不是要武器嗎？通知北京情報人員，賣給他們，要多少賣多少，我會統(tǒng)治柳波成協(xié)助的。還有，告訴北京你的人，誰也不許輕舉妄動，非但不動，還得想方設(shè)法幫他們謀反，這次謀反我非讓它成功不可！”

他的話讓陶自強隱隱地明白了什麼。

“這些人既然想找死，就成全他們吧。”李國勇又拿起了筆，冷笑了下：“當(dāng)年他們?nèi)腙P(guān)對我們舉起了屠刀，難道我就沒有屠刀嗎？看看究竟是他們滿清的刀快，還是帝國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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