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誰的聲音如梭(2)
教授把手電搭在一塊石頭上,光線照亮了整座墳。他滿意地點點頭,提著鐵鍬走向墳?zāi)埂呦蛩劳鲋凇?
“誰能講述那無言的死亡的故事
誰能揭開那遮掩著未來的帷幕
誰能描繪那擠滿了尸體的地底迷宮似的墓穴里的黑影的畫圖……”
曹不安揚起鐵鍬,掘墓行動開始了。其實這算不了掘墓,因為墓里的物件他早已知道。可是他必須要掘,因為只有看到余東樓的骨灰盒他才能心安理得。他揮動鐵鍬,死者的那一方小小的世界在他的鐵鍬下迅速地土崩瓦解了。
錚亮的木棺材露了出來,曹不安使勁地撬開棺蓋,一股霉味撲鼻而來。他拿來手電筒,從撬開的縫里往里照射,強烈的白光打破了死者的安寧。
他長長地出了口氣,里面的所有物件都保持著原樣不變,那個骨灰盒也還在。他合上棺材板,又往上面加了石塊和泥土,重新將墳壘起來。一切忙完之后,他已經(jīng)累壞了,他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枯草從上,粗聲地喘著氣。
這時,恰恰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羅威特因為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短信鈴聲而再次狂吠起來。
教授打開短信:
“教授,我已經(jīng)死了,你為何還要前來擾亂我的安寧!我一向很敬重你,卻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如果你想在我的墳?zāi)估镎业酵ㄍM馬的城府’之路,那么你錯了。今夜,雪萊的詛咒將降臨于你——余東樓!”
“余東樓?他是怎么知道的?”教授輕聲叫了起來,心里想著:難道他真的躺在墳?zāi)估锟粗约旱囊慌e一動?
接著,他收到了第二條短信:
“教授,你一定在猜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行動的是嗎?我正躺在墳?zāi)估锟粗隳兀 ?
曹不按飛快地打出幾個字發(fā)了過去:“你不是余東樓,你在哪兒?你到底是誰!”
一會之后,他收到了對方的第三條短信:“歡迎光臨死亡詩社,你將在死亡詩社看到我。”
教授知道,那是一棟中西合璧的兩層小樓,三年前,余東樓就是死在那棟小樓里的。他親自把他那具已經(jīng)僵硬了許久的尸體送進了火化廠。
不,不可能!余東樓已經(jīng)死了,都化成灰了,余東樓不可能再活過來,對方一定是另外一個人。
去還是不去?曹不安第一次猶豫不決起來,如過去的話,要是有生命危險怎么辦?不去的話,他這晚的所作所為都已經(jīng)被那人看到了,甚至有可能被那個人拍了下來,要是某一天網(wǎng)絡(luò)上忽然出現(xiàn)“曹不安教授掘墓”之類的視頻,那么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曹不安知道,他已經(jīng)走入一個漩渦,一個黑洞。
這時,對方發(fā)來了第四條短信:
“我知道你在猶豫不決,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誰,那么就來吧。我保證你絕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果你不想知道我是誰,那么請走吧。在下決不挽留。”
對方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
那個人到底是誰?曹不安仿佛看到了對方勝利的獰笑,他咬咬牙邁出了第一步。羅威特忠誠地跟隨著他,不離不棄。
夜霧更濃了,濃得如同一場夢。很快地,他就走到了那棟小樓前,小樓的門洞開著,像一張怪獸的巨嘴,等待著要吞噬走進它的獵物。
曹不安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他在門口站住了,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女孩的電話,但是女孩關(guān)機了。
此時此刻,他忽然很想念那個女孩,盡管他的年齡已經(jīng)足以作她的父親,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似乎有些愛上她了。而她呢?她是不是為了考上他的研究生才和他在一起的呢?她是不是何別人一樣另有所圖呢?
曹不安強迫自己中斷了對她的思念,許多事情一旦想明白了反而會傷害自己,還是表面化地去面對吧。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里傳出來。
“教授,請進吧!學(xué)生余東樓已在此靜候先生多時。”
曹不安打了個冷戰(zhàn),是余東樓的聲音,跟三年前一模一樣!難道他真的復(fù)活了?恐懼瞬間包圍了這個大學(xué)教授,他跨過門檻,走進小樓,羅威特見到主人進去了,跟在后面一躍而進。
可是,底樓的屋子里并沒有人。
羅威特像是嗅到了什么氣息一樣朝著樓上叫了起來。曹不安把目光投向二樓。
一陣腳步聲在二樓的走廊里響起來。“咚!咚!咚!”教授覺得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他的心坎上,他更加地緊張起來,此刻,他倒寧愿見到的是一個殺人如麻的謀殺者,也不愿意是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的那個人。
羅威特叫得更兇了,它緊緊地挨著教授,作勢欲撲卻又不敢撲將上去。
“誰!”教授大聲地問道,他覺得他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的話很簡短,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說多了反而會暴露內(nèi)心的恐懼。
腳步聲消失了,在手電光里,一個影子進入教授的瞳孔里,曹不安的眼神呆滯了,血液凝固了,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盡管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當那個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還是不由得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