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都沉默了，弗娜只是在靜靜地等著我的答案，而我則是醞釀著可以回答弗娜的勇氣。
我的確是變了，變得軟弱了很多，雖然我曾經發過誓要用性命去保護娜娜，讓自己變得悍不畏死，可是不怕死并不是勇敢，準確的說我希望自己死去，我答應過娜娜，讓我們一起活下去，可是，我依然在心里逃避著什么，只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已。
而現在，我終于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了。
我逃避的是弗娜，在我的心里依然對于弗娜有著深深歉意，對于弗娜的愧疚在我的心里腐朽發酵，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夢魘，我害怕她，我對不起她，她的唯一的一個夢想我都無法實現，不但無法實現，而且我甚至還去傷害，去破壞。
我愛娜娜，但是對于弗娜的那一份已經變成夢魘的愧疚讓我無法說出這句話，甚至無法擋著弗娜的面升起這個念頭，可是我的內心告訴我，我愛娜娜。
“你這個懦夫！為什么不給我答案！難道你想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嗎！你想讓所有人都跟著你痛苦嗎！你這個廢物！你什么都做不到！你只會拖累別人！”弗娜劈頭蓋臉的咆哮著，我第一次看見弗娜和我生氣，雖然弗娜平時對人和顏悅色的，可是生氣起來卻比任何人都要恐怖。
“不！”我咬著牙說出了這個字。
“哈哈，你在反駁嗎？你終于有了這個勇氣嗎！你這個懦夫！廢物！你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嗎！你仔細看一看，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只要是和你有關系的都被你害成什么樣子！你非要把他們這么的生不如死你才甘心嗎！你去死吧！只有死才能讓你真正的解脫！”弗娜厲聲說道。
“像你這樣的人就該去死，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任何人……”
“不！不會了！”我打斷了弗娜的話，手腳仿佛也有了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怎么不會！看你就像一只死狗一樣，你能夠干些什么！像狗一樣惹人憐憫嗎？看看那個叫做娜娜的女孩！就是因為你的出現她第一次品嘗到了痛苦的滋味！因為有了你，她身體力的力量提前爆發，你會害死她的……啪！”
弗娜的話又被打斷了，雪白的臉頰印著一個鮮紅的手印，我的右手顫抖著懸在我的腰間。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活下去！”我說道。
“活著才有希望！只要活著我就有機會來補救我的過失！我會死！但是我不會這樣白白死去，我既然還活著，那么就是蒼天讓給我去救贖的機會，我的父母，朋友，親人，一切我傷害過的人，或者因為我被傷害的人，只要我還活著那么我就一定會想辦法去補救！”
說話的同時，我仿佛也找回了再弗娜面前失去的勇氣，我終于抬起了頭，和她對視了起來。
“只要我還活著，那么，你的夢想，你的一切，我都會替你實現！”我看著弗娜的眼睛說道。
“你有什么能力去幫我！你現在能干什么！你只是一個狗都不如的廢物而已！你只是一個廢物！”弗娜抓著我的肩膀說道，指甲刺進了我的肉里，她的語氣就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怨靈一樣，令人心靈發顫，頭皮發麻，我試圖轉過頭去，但是我還是強迫著自己對視上了她的目光。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有希望！我不會死的，只要還活著，一切都會有希望的！你不會懂得，因為你只是我的一個夢魘而已！”在這一刻，我仿佛充滿了力量，癱軟的手也有了力量，我一把卡住了弗娜的脖子，弗娜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你敢對我動手！你這個廢物！豬狗不如的家伙！你想干什么！”弗娜大叫道！語氣也變得更加惡毒，眼神也變得如野狼一樣兇狠。
但是，我已經不再害怕，我不再害怕了，她是我的夢魘，只要能夠戰勝它，我就能夠醒過來！
給我力量吧！讓我戰勝它吧！戰勝我的夢魘，讓我重新活過來！
我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涌出，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心中的那個夢魘，如果不是它強迫我的話，不斷地給我施加壓力，我又怎么會正面去面對他呢？
“殺了我嗎？你下的去手嗎？我可是你最心愛的人啊，你會動手嗎？”弗娜像一只餓狼一樣在我的手中大笑道，我試圖將手捏緊，但是卻始終無法下去死手，他說的沒錯，盡管他是夢魘，我也知道他的身份，可是無論是容貌，還是聲音，甚至是神態，都和弗娜一模一樣，心中的那一絲愧疚，始終無法讓我下手。
我還在猶豫，但是弗娜卻已經不給我時間了。
“你去死吧！”弗娜邪笑著將我的手掰開，然后我就覺得腳下的地面消失了，整個人都在往下面墜，失去了重心之后，我甚至連直立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往下墜卻沒有任何辦法。
不需要任何解釋，這里就是我的意識空間，判斷生死的本能告訴我，如果我掉下了這個深遠的盡頭，那么我就真的死了，再也不會醒來。
“死去吧，你早就該死了，安靜的永遠沉睡下去吧。”收起了之前的那一副惡毒猙獰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表情，嘴中念念有詞，仿佛在祈禱著什么。
“弗娜，這算是你的報復嗎？”我在半空中苦笑著。
“這就是你對我的報復嗎？也許你的靈魂正在天國看著這一切吧。”我放松了四肢，現在我再也無法反抗了，夢魘戰勝了我，我可以放棄我的生命了，我可以去死了，我可以陷入永遠的沉睡了……不過，這一切都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啊！
黑暗中一絲光芒劃破了天空，仿佛一把利劍一樣，將這個黑暗的意識空間分割開來。我更夠感到自己仿佛重生一樣，下墜的身軀停止了墜落，仿佛是夢境一樣，深淵立刻煙消云散，我又回到了平地上，剛才的一切仿佛不存在一樣。
“我無法忘記弗娜，對于她的愧疚，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就算是弗娜真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想要我的性命我也會給她！”我大聲說道。
“可是，我的命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當我意識到自己還有責任的時候，自己還要去補救自己所犯下的過錯的時候，我的命就不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他們所有人的！我虧欠他們，所以，在沒有補償他們之前，我不會去死的！至少我不會就這樣默默接受死亡！”我一邊說一邊向弗娜走了過去。
“既然忘不掉就不忘，我不會在拿自己的錯誤懲罰自己了，現在的我，要活過來，他們還需要我，你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我閉上了眼睛，抓住了她的喉嚨，弗娜痛苦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我的心痛苦的就像是刀割一樣，我的牙關都快咬碎了。
“你要殺我！沒想到竟然會對我下手！”弗娜又換了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我難受的想要吐血，我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松手，手指也在一點一點的收緊。
“他不是弗娜，他不是弗娜，他只是一個夢魘！欺騙我的夢魘！”我這樣對自己說道。
“騙子！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以前對我說的話都是假的嗎！一切都是假的！你欺騙了我！”弗娜哭喊著，仿佛弗娜真的在我面前一樣。
“不要松手！”
一雙溫暖而消瘦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不要松手！殺了他！解脫出來吧！”一股溫暖已經貼上了我的脊背，這熟悉的聲音讓我又握緊了手指。
“松手啊！你快松手啊！”我的手中，這個由夢魘所化成的弗娜已經快要到了極限，只需要一會，他就死定了！
“你記住，我永遠都不會死！只要你還記得我，我就會活在你的心中！讓我們一起活下去吧！”
“我會的！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你！就算是死……”
“我不要你死，我就活在你的心里，你死了，我也死了，你的命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還是她的！”
“你是說娜娜嗎？”
“沒錯，活下去吧，用你的手卻補救你的一切。”
她握著我的手一點一點的施加力量，而這個由夢魘化成的弗娜則一點點的失去生機，他的面容變得青紫，身體的形態也無法維持下去了，弗娜絕美的容顏也失去了光彩，最后甚至變得失去了人類的樣子。
“死吧！”我和弗娜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夢魘的身體終于無法維持現在的樣子，變成了無數隨便散落在意識空間中。
它本身就是我意識的一部分，不同的是，他只是我那些負面意識的聚合體而已，再加上一點點的意識，就形成了他，而如今我已經開看開了，徹底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的意識也已經被化解，他就再也不存在了。
“打破它吧，徹底的醒過來，打破這扇屏障！”弗娜摁著我的肩膀說道。
“可是我……”
“你有力量！相信自己！你還有力量的！”弗娜看著我說道，眼神里，充滿了對我的信任。
“你有力量的，你的力量從未消失，消失的是你的那顆自信的心，和你自信的勇氣。”弗娜撫摸著我的拳頭說道。
“不是是說過可以為了我和娜娜愿意付出一切嗎？而如今我希望你打破這扇屏障，你做的到嗎？”弗娜拉著我的手說道。
“我，可以的！”我只用四個字就回答了弗娜的話。
我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曾經那個讓我覺得很舒服的地面，很平滑，也很溫暖，在地面的另一端，就是現實的世界。
“打破它吧，為了你，也為了我，為了所有的人！”弗娜在我后面平靜的說道，可是，卻仿佛興奮劑一樣，讓我充滿了力量，足夠打破屏障的力量！在這可以，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我！
一拳擊出。
沒有碎裂聲，也沒有碎片，甚至還沒有感覺。
光，明亮的光，還有熟悉的擁抱，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周圍的一切，一雙纖瘦而有力的手就將我緊緊抱住。
“你終于醒過來了！已經整整四天了啊！我還以為你睡著了，你終于醒過來了！”娜娜大聲的哭喊道，單純地擁抱已經無法發泄她心中的苦悶，干脆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痛，不過卻讓我感到很幸福。
娜娜咬我，打我，在我的懷里哭喊，證明她還在意我，證明我還活著，我活著的意義，如果我死了，那么眼前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奢望而已。
終于，娜娜哭累了，倒在了我的懷里，眼睛腫的像兩個小桃子一樣，嘴里說出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語言。
“你終于醒了，孩子。”一名食人魔拿著水果和食物走了過來，已經昏迷了四天四夜的我肚子竟然出奇的不是很餓。
“這位小人魚還真是有辦法，這四天里他都是親自為你吃飯的。”那名食人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