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蘭迪爾帶著隊伍撤到要塞入口，轉過路口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對還在哆嗦的龍騎兵中隊大喊：

“立定。”

馬匹沒找回來，各個灰頭土臉的士兵機械的停了下來，然後就聽到一聲喝令。

“正步，走！”

中隊揚起頭，邁開步伐向前進。他們穿過要塞正門，身邊突然響起一陣歡快的樂曲，兩個中隊高大魁梧的近衛(wèi)擲彈兵在兩旁列隊。

“萬歲！”

“勝利——萬歲！”

數(shù)不清的步兵、騎兵和炮兵在擲彈兵的背後朝歸來的龍騎兵揮舞帽子，發(fā)出響徹雲(yún)霄的歡呼聲——全軍都知道他們徒步衝向元老院鷹旗下最驕傲的騎兵，沒有騎馬，擺開陣勢，猶如驚濤駭浪的大海中的礁石，在橫衝直撞的騎兵亂流中巍然不動，救出被圍的戰(zhàn)友，堂堂殺出重圍。

軍官和士兵們被擲彈兵攔著不能衝上來，就一個個從人縫中伸出手去，用力拍龍騎兵的肩膀，大聲誇他們：

“好樣的！”

歡迎的隊伍從門口一直延伸到中軍的壁壘，那些擠不過來的，就在棱堡的壁壘上朝他們歡呼。

僥倖餘生的龍騎兵們一個個步槍上肩，昂首挺胸，抿著乾裂的嘴脣，邁開最威嚴驕傲的步伐。要塞內(nèi)的道路不長，但是讓人滿足的勝過了過去了一生。哪怕這個時候讓龍騎兵們扭頭回去衝擊拜耶蘭的大營，把夏龍捉住，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幹！

……

哈蘭迪爾回到指揮部的時候，將軍和議員都搶著和他握手，毫無保留的讚美他的勇氣。

拜耶蘭的軍勢給了所有人極大的震撼，若是在第一場面對面的交鋒中被打得丟盔棄甲，哪怕只有幾個中隊，也會對全軍士氣和邦聯(lián)議會造成極大打擊。

“騎兵的戰(zhàn)術手冊需要重新下發(fā)，現(xiàn)在沒有時間了，各級指揮員先對所部明確以後的作戰(zhàn)原則——騎兵應當立足於集團衝鋒，哪怕犧牲速度，也要以堅定的，無畏的白刃衝擊迎戰(zhàn)他們的敵人，手槍只能用於混戰(zhàn)和自衛(wèi)，”羅蘭在大家安靜了一點後強調(diào)說，“刺刀是好漢！”

司令部裡的大部分人既緊張又激動。如果戰(zhàn)敗了，元老院會把他們?nèi)酷斔涝谌咚雇泻＿叺拇蟮郎稀?

會議持續(xù)了一會就結束了。羅蘭催促大家儘早休息，明天將會是漫長的一天。

哈蘭迪爾花了點時間才找到自己的營帳。他在行軍牀上躺了一會，覺得睡不著，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望著棱堡城牆上巡邏的士兵發(fā)呆。

……

天未放亮，部隊就被帶出營帳。

棱堡的壁壘上給士兵們準備了掩護的胸牆。道路、坡道安設了裝滿土的口袋，一個一個壘在一起，用來阻止彈跳打穿大營。

城牆邊有許多用木頭搭建的塔樓，都是趕製的。最好的散兵已經(jīng)就位，在那裡做好了狙擊準備。

羅蘭有5萬作戰(zhàn)兵力和200門大炮。他把兩萬軍隊被部署到棱堡、皇冠形鈍角堡和附近的三角堡，佈置了嚴密防守，又在要塞的北面和東面建立營地，留下預備隊。每個中隊都指定了戰(zhàn)鬥位置，分發(fā)充分的彈藥和口糧。

拜耶蘭的軍營也在甦醒。士兵們抓緊最後的時間吃早飯，擦拭著槍支，檢查彈藥。軍官們來來回回的檢查著工事和士兵的裝具。

羅蘭沿著胸牆進行巡視，檢查防炮工事的情況，不時的和士兵們談幾句話。

步兵和騎兵全部隱蔽起來，等候投入戰(zhàn)鬥的命令。

四周靜悄悄的，要塞裡沒有鼓號，也沒有人聲喧譁，除了偶然急匆匆走過的傳令兵的馬蹄聲之外，只有軍旗在風中的獵獵翻卷。

突然，一輪密集的炮聲撕碎了寂靜，炮彈帶著低沉的嗚鳴襲來。拜耶蘭的全部150門大炮，包括6磅和12磅炮和攻城重炮，開始進行火力準備。

邦聯(lián)的炮兵安靜不動。所有的火炮都安放在炮壘裡，標定了射擊距離，裝填好了彈藥。

羅蘭帶著參謀和副官們回到嚴密設防的司令部。傳令官和靈能迴音將他和所有的部隊聯(lián)繫在一起。

空中一陣陣炮響，接著便是幾十顆炮彈成片射來。拜耶蘭炮兵使用實心彈攻擊棱堡的城牆，也準備了榴彈炮擊要塞內(nèi)部。爲了破壞城牆，元老院的炮兵壓低了彈道，轟的一聲撞在凸起的銳角堡壁壘上，打下一塊泥土。大部分炮擊都命中傾斜的厚實壁壘，放出連續(xù)的悶響，隱蔽在附近的士兵感到大地在微微顫抖。有一些炮彈在土壘、矮牆和壕溝上彈跳，儘管事先佈置了隔斷，還是有邦聯(lián)士兵被翻滾的炮彈擊中。

幾處營帳被擊中，立刻焚燒起來。

隆隆炮聲中，司令部反倒靜的有些尷尬，連續(xù)忙碌了幾天的大家突然無事可做，只能坐著不動。勇敢的觀察哨正在標定敵人的炮擊方位，作爲反擊目標。

羅蘭從兜裡摸出一小袋塗了可可的炒豆，捏了幾顆放進嘴裡嚼了兩下，突然聽到外面一聲巨響。

“我們的一個炮位被擊中了。”維爾納·奈格里說道。副官們從觀察口看到一門架設在壁壘炮位的六磅炮飛了起來，爆炸引爆了附近的彈藥，鐵球和炮架炮輪飛的到處都是。

炮擊聲中，傳來了軍鼓和軍號齊鳴，鷹旗在暗沉沉的雲(yún)下出現(xiàn)。拜耶蘭的軍團兵出現(xiàn)在視野中，他們披掛盔甲，攜帶攻城裝備，沒有盾牌，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夏龍的指揮官帶領部隊集結完畢，等待炮兵進行火力準備後發(fā)動突擊。

羅蘭傳令：“炮兵射擊！”

各炮隊早就在等著這個命令。各陣地一聲令下，炮長們同時站起身來緊握拉火繩，往側後猛得一拉，對拜耶蘭暴露的炮兵陣地進行反擊。

“全炮隊齊射！”

密集的轟鳴巨響像是天空撕開了一個口子，甦醒的巨人發(fā)出貪婪的吼叫，渴望痛飲鮮血。

紅色的炮彈呼嘯著向1000-2000米距離的敵人飛去。拜耶蘭炮壘遭到了重點打擊，頓時火光四射。落在地上的炮彈彈跳起來，跳躍著向後滾動。

執(zhí)行反炮兵任務的的12磅加農(nóng)炮和24磅攻城炮聲勢驚人，每一次都是天崩地裂的怒吼，炮身在硝煙中後退了數(shù)米遠。火炮一停下來，炮組立刻上前推炮復位，把清膛炮刷插進炮膛裡用力攪動了幾下，將焦黑的沒有燃盡的藥包殘片鉤出來，然後把炮刷在水桶裡蘸了一下插進炮管裡刷洗。

“清膛完畢！”

“裝填實心彈一發(fā)，目標距離1440！”

站立在炮尾的炮手算好射角，旋轉手柄將火炮調(diào)整到正確的仰角。邦聯(lián)的炮手有原拜耶蘭老兵、商販會計甚至數(shù)學家，精銳部隊甚至能用投石機執(zhí)行比較準確的射擊。羅蘭設計的大炮更精準，調(diào)整更快，已經(jīng)完全淘汰了老式的投石機。更別提炮彈和棉布包裹的發(fā)射藥包捆在一起，炮組頃刻間就能完成裝填。

“彈藥正確！裝填！”

“準備完畢！”

一連串眼花繚亂的炮擊準備只用了短短的幾十秒，訓練有素的炮組在急速射擊的時候甚至可以達到一分鐘4發(fā)。

“放！”

炮手用力拉動火繩。隨著一聲巨響和長長的火光，火炮又一次被白煙籠罩，在巨大的後坐力推動下向後方竄了出去。

邦聯(lián)和元老院的三百門大炮開始全力對射，宣告了這一天的開始！

……

“敵炮隊開始攻擊。”

夏龍在副官的簇擁下，在側翼安全的丘陵上觀察戰(zhàn)場。

他最好的將軍，孔代和秋林已經(jīng)率領兩個拜耶蘭軍團完成準備，幾乎沒有被炮火干擾。士兵們攜帶了充分的裝備有條不紊的展開，跟隨軍團鷹旗如同潮水一般的向前涌去。軍團、大隊和中隊的指揮官和他們的士兵在一起，安靜而冷漠的邁步向前。

“羅蘭要反擊了，”夏龍朝著火光閃爍的要塞一指，“加強火力，找出敵人的炮位！”

副官立刻傳令，讓拜耶蘭的巫師行動起來，找到了對方發(fā)射炮火的位置，然後立刻通知重炮部隊。

命令剛剛發(fā)出，邦聯(lián)的第一輪炮彈就砸在炮壘前面不遠，濺起大量的泥土，打翻了一些正在列陣的步兵，引起了一陣混亂。

“射速不快，而且這樣的射擊無法阻擋軍團推進。”夏龍看到邦聯(lián)炮兵發(fā)射的炮彈拖著煙霧飛越了前面的正在前進的步兵，朝著自己的大營落下來！

他的腦海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炮彈已經(jīng)掠過炮壘，命中了一些大營！

炮彈越過了壕溝，在臨時倉促修建的木柵上炸開一片。原本是用來保護大營的木製壁壘立時成了成千上萬把飛刀，在附近的軍隊中掃出一片血雨。

一顆炮彈跳穿過了大營，向隊伍飛來。直接把一個百夫長打成兩段，隨後血糊糊的跳起來把他身後的中隊打翻了一片，留下一地的殘肢碎肉。

沒有佈置土壘的拜耶蘭軍營如人間地獄一般，到處是鮮血殘肢，軍士們的慘叫聲聲響起。那些受傷的軍士，被鐵球帶中的，無不是身死骨裂，悽慘至極。

邦聯(lián)的炮擊不急不續(xù)，讓人覺得他們在控制炮管的溫度。射來的部分榴彈根據(jù)輪次的不同，爆炸後嗨升騰起紅藍色的不同煙霧，像慶典一樣。

“他在測距，”夏龍當場反應過來，“羅蘭這傢伙！”

邦聯(lián)炮兵兩輪校射，找準了射距，立刻轉爲一分鐘四發(fā)的急速射！

密集的炮火朝元老院的炮隊劈頭蓋腦的砸了下來。堅固到笨重的炮架只是被飛來的炮彈擦過就散了架。

忽然，元老院炮隊中傳來了一聲巨響，濃煙直衝天幕。

一堆彈藥被引爆了，爆炸的衝擊波和碎片頃刻間把附近的炮組一掃而空。炮管高高拋起再重重砸下，落在附近倒黴的炮組頭上，把他們砸得七零八落。

脫繮的馱馬到處亂竄，無情的踩踏著倒地的傷兵。

“執(zhí)政官，我們的炮兵損失慘重！”麥克唐納將軍大喊起來。

“我看到了，將軍，謝謝你的提醒，”夏龍按了按額頭，向傳令官示意，“命令孔代、秋林，全速推進，抵近敵要塞後即刻展開白刃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