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你總在我這里可不行啊……”零屋一身繁華富麗的錦紫色長衣,給櫻倒茶,然后端來給在茶幾旁的櫻,輕輕的放在櫻的手中,“你看,我的侍女央藍都快成了你的替身了,每次九夜,呃,要的時候都是央藍去。”
櫻很落寞的看看茶水,然后用手指沾了一點,在茶幾上寫下了“謝謝”二字。
“謝什么,我知道你命苦,你是從南幽谷里賣出來的女孩子,身世能好么?嘖嘖,若不是有什么故事,哪個好人家的孩子會進南幽谷?”零屋笑了一下,說,“這樣,正好我缺個妹妹,不如你做我妹妹吧。”
聽完這句話以后,櫻睜大了眼睛,半天之后,才匆匆忙忙的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下“姐姐?”這樣的東西。
“是啊,其實,你很美,很久以前我也有一個很漂亮的妹妹,但比起你的容姿,她是稍遜了一些,可她是我們整個家族里最漂亮的女子,如果活著,應該像你一樣大了,”零屋恬淡的笑了下,憂傷和惋惜的神色落在她的眉毛上,一瞬間,櫻覺得她這樣美貌的人,還沒有到二十的年輕妃子,似乎有不符合她年紀的成熟,“我妹妹很美,所以嫁去了皇宮,不過后來出了一點小小的差錯,妹妹她終究是沒當成妃子,所以,我便有了現在妃子的身份。”
櫻楞了一下,從前,她一直覺得零屋只是一個偏居宮側的貌美的妃子,來自于世家,但櫻從沒想到,零屋竟然有著這樣的過往。
“這是真的,剛剛我和你說的那一句話,都是真的,所以,我看到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總會想起零落來,我的妹妹是個很美的女子,她嫁進來的年紀是夢一樣的年紀,應該是所有女孩子都在幻想著和憧憬著未來的歲數,可惜她……”零屋望著外面冷寂的月光,微微笑了一下,像是在和虛無中的誰打招呼,然后低下頭,臉上便換上了一個有點冷笑,“那兵荒馬亂的年頭,誰顧得上一個女子心里的感受,妹妹她……終究是死了,我不想再提起這些,如果有復活妹妹的可能,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
櫻怔怔的看著她,她說最后一句話時,應仿佛看見了曾經那個未名,不惜一切的保全自己,就算是到了最后的關頭,在她生命也沒法保證的時候,未名想的竟然還是她這個妹妹。很多年,直到現在,櫻在睡覺時一閉上眼,眼前總是一片楓樹林,那些楓葉映的她滿眼滿眼的血紅,而未名就提著劍,流下的血浸透了櫻的長衣,櫻還記得未名緊握著她的手時那種冰冷的觸感,和未名昏迷時不停地叫著未音的那種悲傷,似乎都在告訴未音。
你是我這一生最后的希望。
這些種種執拗的守護,將在未音的余生里,留下寒涼徹骨的烙印,無法忘卻,無法釋懷。
一瞬間,幾乎要流出淚來。
“櫻,在這偌大的深宮冷苑里,只有我們能相互照料相互依靠了,”零屋走到櫻的旁邊,輕輕的攏著櫻的漆黑如墨的長發,“姐姐會照顧你的,就像照顧我的零落一樣。”
櫻在她的懷抱之中找到了迷路的溫存,終于點了點頭,伏在她的懷中。
“妹妹,你有什么需要嗎?我會盡我的力量幫助你的,”零屋對懷中那個楚楚動人的嬌小女子嘆息著,“我不希望,你想我妹妹一樣苦。”
“喏……”櫻在他的懷中像是考慮著什么,終于下定決心一咬嘴唇,離開她的懷抱,抽身去拿茶杯,在地上一筆一劃的認真的寫著——
姐姐,我想離開這里,去找一個人。
零屋認真的想了一想,眉頭之似又彌散著一層淡青色的霧靄,然后從櫻的手中拿過杯子,輕輕的問,“我一直在想,只要進入了這個亂世之中,每個人都是一個故事。你……也是要找那個帶你進入這個故事中個人吧……”
櫻點了點頭,眉宇間的憂傷散落如同櫻花,凋零的憔悴。
“好。”零屋認真的許下了承諾,再次將櫻抱在懷中,用一只手輕撫著櫻的背,另一只拿著茶碗的手隨手一澆,將余下的茶都倒在字上,櫻寫下的字符便融進茶水之中,看不見一絲痕跡。
應很快睡著了,輕輕的均勻的呼吸著,零屋看著她稚嫩又似倔強的熟睡的面容,笑了笑,有著不明的深意。
亂世之中,每個人的命運都是這字跡一樣,終究會消弭在歲月里,你又是一個怎樣的女子?不能例外的,這世界就是無窮無盡的輪回,演繹著各種荒蕪,我們誰都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