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近,甫驚詫,只聞一句:“魚城主,還有這位朋友,許久未見了,爲何這般殺氣騰騰,可是何人招惹到了你們?”
瞬時,天清海闊,殺意頓抑,魚子安斂眉一語:“是你們?”
是疑問,更是另一種疑問,顯然,對方來者不善,只是昔日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今朝多了幾分穩重與深不可測。
來者兩人一者一襲藍袍,容顏瀟灑,一者青衣披身,嫵媚動人,女子雙手挽著男子胳膊,笑臉盈盈,與初見之時,兩人的故作姿態多了一些自然,看起來兩人確實已經定了關係。
鄭元讓笑道:“如何不能是我們?昔日我們夫妻曾與兩位有一次交手,可惜未能分出勝負而讓髮妻心念至此,如今我倆也是爲了願而來,不知兩位可同意?”
竟然記仇至今?這女人當真不能招惹!
魚子安心中一悸,明白今日之果應是昔日調戲了眼前女子所招致禍患,不過這短短時間裡兩人竟然就有如此精進,這讓他著實不想與兩人對上。
於是他哈哈大笑起來,道:“既然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便是朋友之誼,爲何又要在此打打殺殺,萬一傷了和氣那可不好,他鄉遇故知可是多少人難求之事,不如我們再回去找個茶樓好好地敘敘舊?”
而一旁被魚子安牽連的嚴重卻是悄然後退了一步,他到不是想要開溜,只是萬一對方存心找魚子安的麻煩,他想要開口辯解一二,畢竟這二人雖然言語緊逼,但卻無殺意,想來雖是報復,但不至於殺人。
一切過然如嚴重所料,對方確實沒打算放過魚子安一馬,只見鄭元讓道:“這敘舊一事有的是時間,但鄭某怕髮妻埋怨,所以魚城主與身後的這位朋友,請賜教了!”
賜教二字剛一出口,現場氣氛一變,鄭元讓身上氣息起伏如波濤,一層層高疊起來,只剎那間,彷彿已近高天,可怖可畏。
怎麼可能?
魚子安心下一驚,這人的修爲進步之快已超乎了他的想象,原本他以爲自己與對方敵對只是難以取勝,如今看來,若真不謹慎,怕有姓名之憂啊!
再一刻,鄭元讓看了一眼妻子,一手輕輕撫了撫她的小手,溫聲道:“娘子,此戰你不必動手,就在這裡看著我如何取勝。”
廷香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將從鄭元讓胳膊抽回的雙手放在小腹,姿態優雅,彷彿鄭元讓已經得勝歸來。
這一舉動令魚子安訝異的同時,還有方纔已熄滅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他冷聲道:“閣下莫非是想要以一人之力來對抗我二人?”
嚴重此刻有出手給魚子安一掌的打算,他自然看出魚子安因鄭元讓的小視而怒意升騰,但這種時候也要把他拉扯上,令他有一種一掌把這坑人的禍害給斃掉的衝動。
鄭元讓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邊走邊道:“還請魚城主與這位朋友不要誤會,鄭某隻是擔心兩位的安危,並非有小視兩位之意。”
語言誠懇,卻更讓人火冒三丈,此時又聞一聲“噗呲!”的笑聲,卻是廷香也被自家相公這句話給逗笑了,而這笑聲就如一束火苗,徹底點燃了戰火。
哼!
魚子安臉色一冷,道:“既然閣下這般自大,那就修怪我二人無禮了!”
嚴重遲疑了一瞬,對方要以一敵二的意圖太過明顯,自己已經陷入局中,無奈地嘆道:“魚兄,嚴某此回可是真被你害慘了啊!”
感嘆聲剛落,兩人氣勢同起,荒野之上書數長內草木被一掃而空,這時鄭元讓那看似緩慢的步子突然加速,一步一停,卻如疾風掠影,眨眼間雙方距離已不過十餘丈。
魚子安心知對方主要是衝著自己而來,倒也不敢拿嚴重當擋箭牌,於是喝道:“嚴重兄,併肩子上,拿下這狂徒!”
魚子安話未完,左手如印訣初展,右手食指放於嘴邊,輕輕一咬,一股血腥味瞬間瀰漫了嘴脣,隨即血跡凌空而畫,起點星落,不過霎時,無形的波動便自那凌空血符之上向四周擴散開來,再一息,符已收官,同一時間印訣已成。
而此刻,鄭元讓已步入三丈之外,頓時無數金絲成線,凌厲如刀,卻又薄而難見,只能看到點點金光撲來。
哦?
金光瞬息而至,鄭元讓並指爲劍,三尺劍光勃然而顯,步子一如開始那般緩緩前進,不慌不忙,卻又充滿自信,三尺劍光肆意揮灑,妙到巔峰的劍術在鄭元讓手中一一施展開來,將那無窮無盡的縷縷金絲攔在了三尺之外。
又一息,雙方只有兩丈之距,鄭元讓眼神突然一凜,身形暴退數丈,不過剎那,原本所留之地無數金芒飛舞而出,欲擇人而噬。
見一招偷襲不成,魚子安印訣一變,無數淡若不見的金芒匯聚,聚成一個巨大的靜字,鄭元讓突感身體稍有一絲遲緩,當機立斷,上乘之招登時上手。
墨點丹青!
三尺劍光瞬間散去,指尖一點墨,然後身影再動,彷彿一筆作畫,霎時水墨丹青現,裹住金芒所成的靜字,然後似爲其染上塵埃,金芒被水墨所吞,不復燦爛。
一招失利,魚子安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向天一拋,真元猛灌其上,一時間,鬼哭狼嚎,淒厲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空中一尊黑色長袍,宛如戲臺上的城隍爺,手持玉玨,周身似有萬鬼盤旋,極盡威嚴。
這是……城隍令?
一旁的等候時機的嚴重認出了這令牌,天朝的訊息一直是外界密切關注的要點,這東西他自然不會不知,只是據聞城隍令可役鬼神,乃城隍締命之物,魚子安又是如何得來?
這裡面恐怕有大密!
但隨即作爲修者的警覺性爲他拉響了警報,嚴重瞬間將腦海中不該有的想法通通壓至角落裡,不再去想。
就在城隍令出的一瞬,鄭元讓只感到一股看透一切的眸光死死的鎖定了自己,那全身黑氣與萬鬼籠罩的丈高身影中,一道恐怖的眸光似凝成了實質,將他周身鎖定。
之後那身影彷彿生命的主宰,只是這樣看著便將他的氣力一絲絲抽走。
發覺鄭元讓已有被困住的跡象,魚子安大喝一聲:“嚴重兄,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嚴重聽聞剛欲動手,卻無意間瞥見遠處那位美麗動人的女子依舊笑意不減,絲毫不爲她的丈夫擔心,頓時明瞭,將原本動手的打算硬生生的掐滅了。
發現嚴重未有動作,魚子安心疑之際,率先出手,印訣再掐,先前漫布數丈方圓內的凌空血符竟被城隍令源源不斷地吸收,那彷彿泥塑的城隍爺瞬間眉眼怒張,大喝一聲:“死!”
一聲石破天驚的怒吼好似死亡魔音,只這瞬間十丈方圓草木皆枯,牲畜不存。
同一時間,鄭元讓引嚴重入局之計未成,而眼前魔音確實已能對他造成危險,隨即一聲輕嘆:“哎!”
無匹氣勁頓成一道丈許的牆壁,攔住了那道魔音三息,眼見氣牆破碎之際,劍指向天,意志貫徹劍氣,百十道水墨劍氣繞身而走,頓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囚牢,反囚住那道死亡魔音。
隨後腳下步伐乍變,如渲染一副山水名畫,眨眼間已來到那丈許身影上空,凌空點出一指一劍,水墨劍氣自那身影的額頭出穿出,剎那間崩碎於無形。
眼前之變只在那電光火石之間,魚子安心驚之餘,欲再動作時,那道身影已來到他身前。
“你……”
還未說完,便是被一掌拍在胸口處,然後磅礴氣勁入體,鎖住真元,魚子安徹底沒了反抗的能力。
鄭元讓轉過頭來,朝嚴重說道:“這位朋友,要動手嗎?”
嚴重瞬間笑了起來,道:“閣下好修爲,在下自愧不如,就不獻醜了,不過閣下這般作爲,應該不只是爲了與我們切磋一二吧?否則也犯不著這般費盡心思地生擒魚城主了。”
鄭元讓點頭道:“你猜得沒錯,不過事情究竟爲何我也不知,你帶著這位魚城主與我們一行便知。”
“這嘛……閣下這請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啊!”
嚴重這般說道,但話語中明顯有試探之意。
鄭元讓見此,笑道:“當然,鄭某請人一向如此,所以還是請這位朋友不要有什麼異議,畢竟鄭某剛纔已經盡興了,可不想再麻煩一回。”
威脅的意思溢於言表,嚴重沉默了一陣,問道:“那我這位朋友,你又是作何打算?”
鄭元讓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朋友你帶著魚城主一路而行,至於怎麼帶嘛……”
鄭元讓裝模作樣地說道:“不如拖著走吧!”
這……
嚴重明白他的意思,這是想要羞辱魚子安,而且這惡人還是由自己來做。
看著雙眼怒睜,有口難言的魚子安,嚴重搖搖頭嘆道:“魚子安啊魚子安,你這算是報應終於來了嗎?”
爲何心裡還有一絲小激動呢?
這時嚴重瞥見魚子安死命地比劃著,雖然嚴重不懂這啞語,但也能猜到大概是在讓自己不要拖著他走,甚至可能還有一絲威脅之意。
不過他嚴重等這個機會這麼久了,又豈是這般容易退縮之人,魚子安啊,這一趟的路程就請你多擔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