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璃忙伸手托住七星道:“你快起來。”
七星感覺空無一物的空中,多了一層看不見的氣勁,將她從地上托了起來。
紫黃逃走了,回了天璣樓只怕還會稟告天璣樓的元嬰太上長老,即便她不走,天璣樓再來的人她大概也對付不了。谷璃臉色變得嚴肅,對七星道:“這里你們不能呆了。只怕你們的巫術洗禮之術,已經成為天璣樓器宗志在必得之物。”
七星聞言卻是一怔:“谷仙師,您的意思是?”
谷璃道:“天璣樓本有器宗和物宗兩個分支,為了這個能凝練魂石的術法,天璣樓器宗連同門的物宗都沒有放過,物宗被迫遠離天璣樓另立門戶了,現在知道你們居然能凝練出魂石,而且毫無反抗之力。我今日救得你們一時,但是我若離開了,天璣樓想必還會有人再來。”
這句話一出口,七星卻是半晌沒了反應,這看起來已有四十多歲的女子,身子猛然一晃,若不是谷璃搶著扶了一把,大概就要栽倒在地。
南海漁村一族遷徙至巴蜀之時,谷璃雖然還小,但村中之人的那些悲戚她也是看在眼中的。此時看著悲痛的七星,谷璃也有深刻的傷感。但她還是得說:“七星,天璣樓器宗之人雖然離開僅僅片刻,但只怕一會兒再來的,就是我也敵不過的元嬰修士了,你們得早做打算。”
搖搖欲墜的七星就抓著谷璃的胳膊,聽得谷璃此話,雙眼頓時漫出水光,對谷璃道:“谷仙師,我釣浮一族在此地生活了上萬年之久,如今讓我們離開這里,天下之大,又哪里有我族的容身之地?”
谷璃打量著釣浮村穴屋外站著的百來人,也是一籌莫展。對于凡俗中人來講,天下之大無邊無垠,他們就算即刻動身,也走不出多遠就會被追上。
唯今之計,只有自己帶他們離開,但是究竟去哪里,這就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了。
她不可能將這些人帶回劍閣古城,也不可能將他們隨便找個地方一扔。釣浮族這十四名巫士身染魔氣,就算自己可以遮掩行蹤,也是遮不掉這魔氣的痕跡的。不管將他們送到哪里,最終都會被天璣樓器宗之人找出來。就算天璣樓器宗之人一不小心沒有找到,他們身染魔氣,被其他仙門之人遇上,也會毫不客氣的斬殺。
說到底,谷璃她自己只是看在同是雷澤人的份上,沒有馬上動手,而是多了一份救助之心。她甚至不敢肯定,若是在巴山蜀水之間,她發現了這樣一個有人身染魔氣的村落,會不會立刻就動手將他們滅族。
只是沒想到,魔氣的問題還沒得到解決,便被天璣樓器宗之人發現了。
這世上對祭魂之法最有野心的人,是天璣樓的;這世上對祭魂之法最沒有野心的人,也是天璣樓的。只不過一個是器宗,一個是物宗。
釣浮一族的巫術洗禮之術對天璣樓器宗之人有莫大的吸引力,但是對天璣樓物宗的人來講,應該是沒有什么吸引力的才對。畢竟,相盤已經擁有了最完美的祭魂之法,并將這祭魂之法用在了他自己身上。雖然從此喪失了血肉之軀,卻使他擁有了無盡的壽命。
想到這里,谷璃便對七星將她剛剛想過的這些逐一說了,最后道:“對于你們來講,大概只有這一個地方可以去了,那便是天璣樓物宗之所在。不過,我也不確定你們去了,就一定不會有事。”
七星沉默了半晌,抹了抹眼淚,對谷璃道:“谷仙師與那人都是被魔氣引來,那人對我釣浮族有謀族之意,谷仙師卻對我族有救命之恩,今日就算是將我族之人的性命全部許給谷仙師,也是應當的。谷仙師若愿意將我族之人送到谷仙師所說之處,他年我族弟子有活下來的,任憑谷仙師差遣。”
谷璃挑著唇角微微一笑,覺得七星這人真是有意思。谷璃身為與釣浮一族僅隔一座大舟山的南海漁村之人,很清楚釣浮一族之人最講究的便是有恩報恩。七星卻在這里將對谷璃的承諾從性命相許,硬生生的應承為了任憑差遣。
谷璃雖明白這一點,卻也沒有生氣。七星身為釣浮一族的祭師,若不能時時刻刻為族人謀取最大的生存利益,釣浮一族恐怕也存世不久矣。而且真的說起來,她要這些人的性命也無用。
谷璃便道:“既然如此,你就讓你族中之人,快點去收拾行李吧。”
七星對谷璃又是單膝跪下,然后才站起來,轉身往釣浮族其他人走去。
遷徙之事畢竟不是一件好事。不多時,聚在穴屋之前的眾人就有好些人痛哭出聲。其中一名看起來已經五十多歲的男子甚至痛哭出聲:“魚怪襲村我族都未曾滅亡,為何今日卻要在人的逼迫之下背井離鄉?儺妹娘娘對我們的庇護何在?”
他這一哭,許多女子也忍不住淚濕眼眶。釣浮村的穴屋前亂成一團,谷璃那已經很是久遠的也記憶浮上心頭。
她側過身望著釣浮村外的南海,心頭也嘆了一口氣。也許是死亡沼澤內的古城現世,導致雷澤一地的靈氣發生變化。不僅釣浮村內沒有魚怪,方才她與紫黃在海上一戰之時,海水中也已經沒有魚怪的痕跡。若這是儺妹娘娘的庇護,那這庇護對于南海漁村和釣浮一族來講,大概都來的太遲了。
谷璃搖搖頭,將這些無用的思緒甩開。
去天璣樓物宗之事,其實她也不知道天璣樓物宗究竟在何處落腳。看來,得和她的便宜魂獸相盤前輩聯系一下了。
剛摸出傳信符,忽然想起來,相盤已經成為了她的魂獸,根本無需使用傳信符,就算在千里之外,只要她想,她就能與相盤前輩用心神來聯絡。不過,她之前只學習了淬神訣,對于這個魂獸御馭之法實在不太了解。感謝容華前輩將修習之法全部都刻在她的腦子里。
將魂獸御馭之法從腦子里翻出來,谷璃找到那句法訣念出。與相盤結契之時,七魄內多出來的那一小部分立刻傳出了波動。谷璃將神念對那點集中,喊道:“相盤前輩。”
“作甚?”相盤冷淡的聲音從那波動中傳出。
面對如此冷淡的聲音,谷璃一陣困擾,相盤前輩這么個人,真的會有耐心來幫她處理這爛攤子么?
“那個……”谷璃一陣遲疑,但是這個事情也必須解決,谷璃的聲音瞬間堅定起來:“相盤前輩,我想將一些人交給前輩照看。”
“哼,你還真把我當你的魂獸用了?”相盤的聲音立刻溫度下降。
谷璃被相盤這態度刺激的一陣不爽,本來的請求立刻變成了賣關子:“我想將這些人交給前輩,本來是為了幫前輩壯大天璣樓物宗,前輩既然這樣想,那我還是算了吧。”
“你都不是容華的正式弟子,天璣樓物宗之事還輪不到你操心。”可惜,谷璃的關子賣得不夠神秘,相盤根本不上當。
面對相盤的油鹽不進,沒辦法,谷璃只好直白的問:“相盤前輩,天璣樓物宗所在,能不能多容納百來人。”
相盤的聲音更冷了:“你當我物宗所在是善堂么?隨便什么人都能來?”
谷璃怨,咬牙切齒一番之后對相盤道:“我也知道,前輩所在的物宗將祭魂之法掌握的非常完善了。既然前輩對腦袋上長著魂石,還能滿地跑的大活人不感興趣,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你說什么?”相盤的聲音雖然還是一樣冷,卻終于對谷璃的話起了一絲興趣。
谷璃小小的歡呼了一笑,回道:“我說我要將這些人交給前輩照看,但是前輩不能害人性命。”
相盤冷哼了一聲,對谷璃道:“召喚我。”
谷璃樂了,對相盤道:“前輩,你說什么?”
“哼。”相盤繼續冷哼。
谷璃撇撇嘴,這位相盤前輩還真是,就準他對別人哼來哼去,完全不允許別人對他發號施令,虧得他以前還只是天璣樓的結丹前輩,要是一早就成了元嬰太上長老,只怕更不得了。
不過好歹讓這位相盤前輩小小的不爽了一下,谷璃見好就收:“那前輩,我開始了哦。”
相盤沒有吱聲,谷璃將召喚法訣念出,她面前憑空冒出一個豎著的法陣。這法陣等于為相盤打開了一個傳送之陣,下一刻,相盤便從法陣中悠然跨步而出。
相盤甫一出現,便往七星帶谷璃去過的石殿遁去。那處有魔氣,相盤如此敏銳,谷璃也不意外。
谷璃追著相盤身后竄進石殿,相盤已經立在了石殿內的石臺之上,七星則雙眼茫然的站在相盤身側。
谷璃見狀大吃一驚,對相盤呼道:“相盤前輩,你把七星怎么了?”
相盤冷哼一聲道:“容華給你的東西你都白學了,安魂之法看不出來?”
谷璃摸摸鼻子,容華給她的東西,她就用心學了淬神訣,別的還真的沒學起來。
相盤看她的樣子,似乎很是不滿:“天璣樓一門精粹,在你眼中比不上劍閣古城的所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