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冬天又臨近了。對于部落里的人來說,冬天是每一年里最難過的季節(jié)。部落里的冬天格外的冷,風(fēng)雪也特別的大。待到大雪一下,去山里捕獸便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了。每年在冬天尚未真正到來的時候,所有的人便要開始準(zhǔn)備過冬的食物。
從小到大,父親從來沒有去山里捕過獸,因為他沒有那個能力。
在我很小的時候每年的冬天都是查爾斯大叔去捕獸的,當(dāng)我開始學(xué)習(xí)劍術(shù)之后,我便和他一起去。在大叔跳下那個山崖之后,我便經(jīng)常和好朋友休克爾一起去。休克爾和我年齡相仿,他的父親是部落里最有名的煉金師,幾乎所有的人都找他鑄劍。其實按理說休克爾應(yīng)該好好的呆在家里跟他的父親學(xué)習(xí)上乘的煉金術(shù)的,可是他并不愿意那樣做。休克爾很少并且也極不情愿跟他父親一起挖礦鑄劍,他和我一樣努力的學(xué)習(xí)各種劍術(shù),目標(biāo)也和我的一樣,那便是成為部落里最優(yōu)秀的勇士。
可是一直以來我都比不上他,我怎么樣也不能和他一樣的高大和結(jié)實。從認(rèn)識他到現(xiàn)在,他是我多年來最要好的朋友。
五年前的一個傍晚,我和父親從部落的小山頂回來的時候碰到了我并不認(rèn)識的休克爾,當(dāng)時他正在和一群孩子在河邊玩耍著。
“矮子來鑼!矮子來羅,大家快來看矮子來啦!”孩子群里有一個高高的男孩用手指著我的父親大聲的叫喊著。
“矮子查得夫,矮子查得夫!”所有的孩子跟著他提起父親的名字叫喊了起來。
父親并沒有理會他們,在他的心里他早已經(jīng)不把別人的嘲笑當(dāng)一回事。我拉著父親的手跟在他的身后,要知道我實在是無法忍受別人這樣對待我的父親!我沒有拉著父親的那一只手已經(jīng)緊緊的握了起來,恨不得立馬跑過去把那一群小混蛋一個個都打倒。父親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死死的拽住我不放。漸漸的我放慢了步子,拉著父親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凡得我們快回去吧,你的母親……”父親的話只說了一半,很快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的那句安慰自己的話自從我的母親離開后便變成了半句。父親也停下了步子,他沒有看我,低下頭看著腳下的路。
那些孩子因為我們的停步而更加的猖狂了,他們喊叫得更有勁兒了。我咬緊牙關(guān),努力壓抑住自己猛烈發(fā)抖的身體。
“你走不走?”父親感覺到了我的動機,壓低聲音問了我一句。聽的出來他已經(jīng)發(fā)怒了,不是對那些孩子,而是對我。
我沒有回答,因為不知道該說什么。我看著父親,淚水在眼睛里打著轉(zhuǎn)。
“沒有出息的東西!只知道哭。”父親終于無法忍受了,大聲斥責(zé)一句后用力甩開了我的手向前走去。父親走的很快也沒有回頭,看到他遠(yuǎn)去的背影,我不爭氣的淚水流出了眼睛。
“哦,矮子跑羅,跑羅!……”他們更加得意了。
我定了定神,用衣袖揮去淚水后提著雙拳向那一群孩子沖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死也要和那些該死的滾蛋拼了,為了我的父親。
那些混蛋似乎知道我會沖過去和他們打,為首的那一個高個兒一把便把我按在了地上。接著孩子們大大小小的拳頭揍在了我的身上,打的我只有抱著頭在地上翻滾的份兒。我邊滾邊破口大罵著,死也不求饒。
“打死你這個小雜種!看你還老實不老實。”
他們似乎要把我往死里打,沒有人愿意停手一下。我并不怕被他們打,只怕被父親看見這一切。我希望父親已經(jīng)到家了,他什么也沒看見,因為我害怕看到他失望的雙眼。
“別打!別打!”聽到某個人的叫聲后,他們停手了。原本吵雜的一片也頓時安靜下來。
我慢慢睜開眼來,淚如泉涌。
我的父親,在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跪在地上,他向打我的孩子們下跪求饒了!孩子們也許沒有想到我的父親會那么做,他們一個個都驚呆了。
“求求你們別打了,要打就打我好嗎?”
父親雙眼含著淚,望著那些打我的人,目光里面充滿了乞求和無法估量的傷痛。我也從來不曾想到過,那個終日罵我沒有出息并且脾氣極差的父親會為了我向一群孩子卑躬屈膝!
“父親!”我連滾帶爬地向父親奔去,跪在他面前大哭起來。我想對他說對不起是我沒有出息,我再也不同別人打架生事了。我什么都聽他的。可是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父親并沒有看我,仍然乞求地望著那群呆若木雞的孩子們。
那群人知趣了,也滿足了,一個個低著頭離開了,如同我打了他們一樣。
“你為什么這樣?我不要你這樣的父親!”我站起身來拉起身材比我還瘦弱的父親。
父親沒有回答我,他站起來轉(zhuǎn)身欲走。
“就為了兩個字——父親!”說罷他慢慢向部落走去。
┅┅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同任何人發(fā)生過沖突,我也認(rèn)識了那群孩子中為首的那一個,他便是我現(xiàn)在的好朋友休克爾。他無數(shù)次對那件事向我道歉。他說他在那次回去的路上流淚了。他的心因為父親的行為而強烈地振動著!
我何嘗不是強烈地振動呢?
“就為了兩個字——父親!”就因為這樣一句話,我五年如一日地刻苦學(xué)習(xí)劍術(shù),我發(fā)誓這輩子要保護父親。我從來都不曾告訴過他我有多么愛他。無論在他的眼里我是多么的沒出息。我壓根兒就不喜歡我父親所謂的咒文和魔法,只是很多時候我由于想到了父親那次說的話后,便不由自主地看那些卷軸和文字。也為父親采集他所需要的各種材料和器皿,雖然不感興趣,但無論如何也得支持他。
很快我便來到了休克爾家門前,由于他父親是打鐵的,門前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些鐵器和礦石。休克爾正鉗著一把燒紅的鐵塊,他的父親正舉起大錘打著,父子倆忙得熱火朝天。見我來了,他父親忙停下了手里的活兒,看著我笑著。
“凡得,幾天不見你了兄弟!”休克爾將手里的鉗子放下向我走了過來。
“是啊,你怎么開竅了,學(xué)煉金術(shù)呢?”我微笑著回答。
休克爾被我的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知道他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做什么煉金師。他是部落里有名的青年勇士,做一個出色的勇士也一直是他的夢想。自從他認(rèn)識我后,他父親告訴我他有很大的轉(zhuǎn)變,不僅愿意去礦區(qū)挖礦石,連打鐵的活兒也干了,也許他的確是受了我的某些影響。
接著我拿起大鐵鉗,和以往一樣,休克爾接過了他父親的大錘。老人開心地笑了,他走到屋檐前的鐵堆里整理起他的家當(dāng)來。休克爾比我整整高出了一個頭,結(jié)實的身板是我不能相比的。濃密的雙眉和大眼睛讓他看起來格外的英俊。不僅如此,他的力氣也大得驚人,一般的劍放在他手里如木桿一樣揮灑自如。一般人雙手才能搬動的大斧子,他一只手拎著便能率出很長的劍光,。每當(dāng)他扛著幾頭野獸回部落時都能吸引好多人的目光,特別是那些年輕女子的目光。在她們的心中,休克爾不僅僅是大力士,更是偶像!
“馬上便要冷下來了,你出去過嗎?”我邊翻弄著鉗著的劍邊問他。
“去山里打獸?”休克爾停下手里的錘子問道。
“是的,怎么?不提前準(zhǔn)備過冬的東西?”
“難啦!”休克爾干脆將手里的鐵錘扔到一邊,搖了搖頭。
“出什么事兒啦?”對他的表現(xiàn)我很不解。
“凡得,這些日子你沒進山吧?”在一旁的大叔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問道。我這才想起來我是好長時間沒有去山里了,我一連幾天都在幫父親采集東西,父親叫我采的那些草、根之類的東西不用進山里,就在部落附近的小山邊可以找到。
“已經(jīng)有幾隊人空手而歸了!”
休克爾邊說邊拿起一把長劍在地上劃著。他雙手捏住劍柄用力地從身后向身前甩出氣,每甩一下,長長的劍氣便飛出幾丈遠(yuǎn),撞在地上對方的礦石上,擦出火花兒并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似乎在殺著什么。這些年來他都是這樣,有什么不悅便耍劍,我想他也許是擔(dān)心捕不到獸而不悅。
“怎么會呢?山里的獸一直那么多的啊!”我說道。
“就是啊!”他父親摸了下白胡須,“部落有史以來就生活在這里,人們從來不擔(dān)心捕不到獸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去的幾隊人都是空手而歸。就連最常見的土狼和黑皮豬也似乎消失了一般!”老人若有所思地望著我,不知怎的讓他一看我就覺得全身不自在,不知該說什么。
“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現(xiàn)象嗎?”我隨口問出一句。
“凡得你也快十六歲了吧?”老人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十六歲!這么快啊!又一個結(jié)實的小伙子!”他又說了一句。
我和休克爾并不知道他父親在說什么。休克爾呆呆地望著我,因為他父親在自言自語著。他的父親從很小的時候便學(xué)習(xí)煉金術(shù),他曾經(jīng)告訴過我他和我的生父,部落里突然近來的那個陌生人在一起呆過一年時間。他也知道在部落人眼里陌生人是魔鬼,因此每次提到陌生人時他也有意避開話題,他也描述過陌生人是如何用妖法打倒了一片勇士,但他提的最多的也是部落里人心里想得最多的,那便是以為打跑了陌生人而無法找到走出這里的路,只是除他之外,基本上無人說過。
一直以來,走出部落離開部落似乎就是所有人的夢想,只不過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因為一代接一代的人都無法將夢想實現(xiàn)。
“凡得,你父親查得夫有沒有告訴過你關(guān)于你生父的事情?”
“沒有的。”我很快回答他,因為之前他已經(jīng)問過我這事的。我更加不明白休克爾父親的話了。休克爾和我一樣,傻傻地看著他的父親。
“其實山里突然沒有怪獸這種現(xiàn)象在以前也有過的。只是很久了!”
“是嗎?”休克爾似乎并不相信他父親的話,馬上問道。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長者看者我說道,“在你還未出生之前,凡得的父親,那個突然闖進部落來的陌生人出現(xiàn)后不久,有一段時間山里的獸時候消失了一般。其實部落里的勇士打他并不光是因為凡得的母親。大家都知道那個陌生人會一些很奇怪的東西,可以在一念之間生出火來。
我知道他所言的是魔法里的餓火球術(shù),只是他并不懂那玩意兒。我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害怕他知道我也會。父親從來不允許我讓別人知道我們也會那東西。因為他相信在別人眼里那是妖法,被別人知道了我們的生活會更難!
“那又怎么樣?和那些東西有關(guān)嗎?”我問道。
“也許吧!所以部落里的人打跑了你的生父,奇怪的是他一走,山里又出現(xiàn)了野獸。現(xiàn)在部落里有沒人會那東西,怎么會也不見獸呢?”長者眉頭緊皺了起來。
聽了他的話我擔(dān)心起來。因為我會魔法。我害怕因為我而讓部落里的人無法過冬,可是怎么會呢?我會那些東西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怎么惟獨今年沒有獸呢?
“大叔,我父親昨夜又撞破了幾個瓶子!回頭再幫我做幾個吧!”我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我一直都告訴別人父親搬弄那些東西是煉制藥材的,也沒有人懷疑他所做的事情。
“哎!你說你父親!沒事總玩那些東西干什么,好吧,我再給你做幾個吧!”
“那謝謝了,我先回了。”說罷我起身告別了休克爾,向家里走去,心里沉甸甸的。